第28章 当卖

    江老夫人默默叫赵妈妈把东西收下,心中忌惮着宋清阮发怒的事,换了别的话同江骁说:

    江骁挑眉,提起叶罗懿做的毒药时满是骄傲:

    “这毒药无色无味,你可命人掺在茶中给她下下去……”

    江骁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老夫人打断:

    “不可,你现下毒死了她,四年后枕儿乡试怎办?别忘了,可还要留着她给枕儿铺路!”

    江骁略带不屑的笑了声:“您当我忘了枕儿的事了?”

    “您且听我细细道来,这毒药上身后并不会即可毒发,而是靠着日积月累的才能见效,少则三四年,多则六七年方能毒死人,届时她该做的能做的早早做完了,不管枕儿还是侯府便都用不上她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江老夫人垂眼看向手中的毒药,自己打着自己的算盘。

    宋清阮再不济也有她娘家作保,日后侯府再有什么事,她娘家也会鼎力相助,可若是等宋清阮死了,侯府没了仪仗不说,江骁也定然会将那个外室接进来,说不准还要扶她坐上主母的位子。

    一介草根出身的乡下人,如何能撑得起侯府的颜面?要是传出去要叫人笑话才是!

    江老夫人摇头:“不可。”

    “清阮待我一向甚好,我做不出这般毒害她的事。”

    江骁一愣,没想到江老夫人居然能被宋清阮迷惑了心智。

    他定了定神,说的冠冕堂皇:“您难不成相叫枕儿一直当庶子?”

    “若是宋清阮一日不除,枕儿便一日没有出头之路,您可愿意瞧见枕儿这般低人一等?”

    “再说了,您若是真心觉得下不去手,便在她活着的时候多夸她是个孝敬的仆妇便是,没什么比这话更叫那些见识短浅的妇人开怀的了,你想想枕儿,她哪能抵得上枕儿一根手指头?”

    这话说的倒是戳中了江老夫人的心,如今宋清阮护江清宴护的太死,依照这个情形下去,若是想叫枕儿坐上嫡长子的位子,怕还真得要宋清阮的命方能成。

    江老夫人浅浅点了下头:“待我寻个好时机吧。”

    这毒药的确是个好东西,可江老夫人也不是个糊涂的,江骁这般心急劝说是因着想要让叶罗懿进府。

    是以这毒药并不着急用,且先放着,待实在逼不得已的之际再拿出来也不迟。

    江老夫人收了心思,想起江骁学字一事,心下一沉道:

    “我问你,当年你开蒙的时候,是先学得你的名字还是先认的旁的字?”

    江骁哪里还记得这些,听江老夫人一问,他立刻警惕起来:

    “问这个做甚?是不是宋清阮不好好教枕儿了?”

    江老夫人叹了口气:

    “我一介睁眼瞎不懂这些,前些日子见清阮放了枕儿的学,自觉得不对,叫枕儿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是她叫孩子写了三四日的名字。”

    “写名字写了三四日?”江骁突地翻了脸:“她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江老夫人连忙看向他:“可是哪里不对?”

    江骁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耐着性子道:

    “您不知道,她惯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她教两个孩子时是什么样,您可看见过?”

    这下江老夫人没话说了。

    她还真没看见过,也不知道江清宴是什么样子。

    只看见江枕成天玩,说叫他动笔练练字,他就满脸不愿。

    江枕不喜欢写字练字,肯定是在宋清阮那里受了委屈才这样的!

    如果不是宋清阮教得不好,江枕会不愿意学吗?

    江老夫人喃喃叹息:

    “如此看来,便是清阮不好好教了。”

    她挥了下手,发泄自己的无奈。

    江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她娘家乃是文官出身,她最懂科举的路子,怕是早就想好了怎么耽误枕儿了!”

    江骁语气越发低下:

    “她就是不想好好教枕儿!”

    江老夫人原本犹豫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待过上两日,若是清阮还不好好教枕儿,便不叫她教了!”

    江骁赞同地点点头:

    “不论如何,不能宋清阮叫毁了枕儿。”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江枕就躺在被窝里偷着听。

    只要他不好好学,日后就不用再跟着宋清阮学习了。

    他忍不住偷着乐了起来。

    忽然听见江骁往他这边靠,江枕连忙闭上眼装睡。

    好在江骁没靠过去,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闲地看着江老夫人:

    “府中还有闲散银子吗?”

    江老夫人一怔:“才不久给你三十两白银,这么快就没了?”

    江骁皱眉反问:“您一月的例银不也三十两?何况这还是孙子同懿儿两人的花的,没了是自然的。”

    侯府现在的情形哪能供得上江骁这么折腾?

    眼看着江骁伸出手来举到她面前,江老夫人一时还真拿不出来。

    江老夫人挥开他的手:“你且等两日的,带我另寻了机会给你送去。”

    江骁不满的眯起眼:“是不是宋清阮克扣了我的银子?她好大的胆子!”

    江骁厌恶地说:“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侯府有了她才算倒霉呢!

    江老夫人叹息:“清阮现在看见越发严了,左不过你等两日的,我寻寻法子吧。”

    江骁满眼都是责怪:“侯府上您最大,她便是再敢闹着克扣银子,您定要直接罚她,要她分清尊卑才是王道”

    江老夫人颔首:“这两日,她是有些……”

    江老夫人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挥手道:“罢了,你且先走吧。”

    江骁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您不能再惯着她了!她比不上懿儿那般能聪慧一点就通,有些事还需敲打敲打她才是。”

    江骁走后,江老夫人好久没出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圆椅上,犹自叹息。

    又过了一会,江老夫人才道:

    “把这自鸣钟拿去卖了吧。”

    赵妈妈哎了声,道:

    “其实叶姑娘也是个手巧的,也不知哪来的些法子,能造出如此新奇的玩意。”

    江老夫人没好气道:

    “手巧?那不也是吃着骁儿的?有本事自拿这份手巧挣银子去!”

    整日里研究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卖都卖不出去!

    她初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没等探明白,这钟自己当当叫了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哼!”江老夫人又道:“就是整日里舞弄这些东西,才迷得骁儿不愿意回来!”

    赵妈妈便不再吱声。

    有些时候,叶姑娘确实不像个正经姑娘,行事说话上,都怪异得很。

    莫说那一生一世双人有多可笑,口中居然还说什么“平等平等”真真叫她不明白叶姑娘整日里想的都是什么。

    实在叫人琢磨不透,那“平等”又是何意思?

    赵妈妈叹了口气,趁着天黑,叫人将这自鸣钟拿去当木头卖了。

    等料理完那自鸣钟,江老夫人又去内屋看了看江枕,见他睡沉了,才放下心来,回了福寿堂。

    黑夜中,江枕慢慢睁开了眼,眼里含着泪。

    他娘是最好的!

    谁都不许说他娘!

    这件事叫江枕记在了心中,连喝药的时候都堵着气,哐哐地摔碗。

    更是一连七日对江老夫人送来的吃食嗤之以鼻,连看都不看,却也会在没人的时候偷着吃点自己爱吃的。

    他的病早早便好了,可偏生不想去上学,便没病装病的哎呦哎呦的叫唤,惹得江老夫人心疼不已,连声心肝宝贝的叫着,叫他这两日且先不必去上学了。

    江枕这才又同江老夫人好了起来,一口一个曾祖母地叫着。

    又过了六七日,宋清阮正用着早膳,宁枝进来传话:

    “夫人。”

    宋清阮漱了口,叫人将菜撤下去:“你说。”

    宁枝道:“枕二爷根本就没病,早已好了!”

    宋清阮早就猜到了,她好歹教了江枕一世,怎么不清楚他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