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银子拿的心安理得

    宋清阮垂眸,嫁进侯府后才知晓,她母亲当年是何等怕她吃苦受累。

    临走时,母亲双眼含泪,紧紧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强忍着呜咽,不住地往她嫁妆中藏东西。

    年小的宋清阮怀中抱着江骁的牌位,呜咽着去看母亲的眼。

    那时,她以为母亲不舍而泣,到了现在,她才明白,母亲哭的是她的将来。

    泪水模糊了眼前人,小小的宋清阮歪头将眼泪擦在腮边的狐裘上,她看清了母亲,却看不清母亲双眸中的无奈。

    母亲眼中的泪,挡住了母亲早已看透的事实。

    江骁早早身死,侯府开始走下坡路,她去了,只有吃不完的苦。

    奈何江老夫人不放人,她又年少不知事,信了江骁的那些情话,念着即使他身死可情未死的念头,毅然决然去了。

    当年母亲一眼看透的事,她花了两辈子才看透。

    现如今,莫说人参要从她的嫁妆中拿,这侯府,吃的就她的血肉啊。

    宋清阮小口喘息着,这些日子,她总是觉得胸口时常发闷,好容易缓过气,才道:

    “你且去吧。”

    临到傍晚,宁枝就领着银子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宋清阮随手拿起一块给了她:

    “你拿着吧。”

    宁枝也不含糊,宋清阮对待她和宁棠向来与别的丫鬟不同,虽对其他人也很大方,但这种大方是不一样的。

    宋清阮拿着她们当自家人看的。

    宁枝笑得弯起了眼:

    “花老夫人的银子就是舒心!”

    这些年来,老夫人都快把夫人啃光了。

    这银子,宁枝拿得心安理得。

    “夫人,咱们这次可进了五十多两银子呢!”

    “嗯。”宋清阮笑着应道:“你且拿去收了,我日后大有用处。”

    “奴婢晓得!”宁枝吹了吹银子,将银子塞进袖中,爽快地去了。

    她前脚刚走,宁棠后脚就带了百余人回来了。

    宋清阮又挑了两得力丫鬟出去,自给那些新来的婆子丫鬟讲规矩。

    待讲完了,丫鬟婆子也更老实了,谁都不敢像刚过来时那般偷着拿眼看宋清阮了。

    侯府一下子出去五十多人,又进来一百多人,明摆着是出了什么大事,犯了什么大错,触怒了主母的脾气。

    主母现如今正在气头上,自是要警醒两句的。

    她们来之前,也自然要问上一问,走的那批人犯了什么错,日后也好提防着,免得不长眼惹了主母不开心。

    只是宋清阮这一番训话,倒叫她们知晓那个少爷的位份在主母心中更高,更是知晓日后应当怎么做了。

    宋清阮只淡淡讲了几句场面话,便挥手挑了一些年轻些的丫鬟出来往江枕身边拨弄,其余的人一概分到府中各处看着,尤其是江清宴的与庭厅。

    那些丫鬟婆子去了之后,亲眼看着宁棠正带了一众丫鬟婆子往外走,有个别不服的,不想离府的,皆被她伶俐地堵了回去。

    这样一通下来,倒真惹得赵妈妈来了,宁枝便笑着,将宋清阮的话说给她听,又借着江枕养病要清净,三两句将赵妈妈打发了。

    这下,整个侯府内外三院立即传开了话,明眼人心中都有了数,心中一个个和明镜一样,大体知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有了宋清阮立威,下人们心中也对江清宴更加恭敬起来。

    宋清阮罕见地动了真格,严惩了小豆子和冬香二人,大费周章地点了与庭厅五十多号人的名,变相警告所有人。

    平日里偷懒耍滑她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惹恼了她,动了真格查起来,她有一百种法子叫他们哭不出声。

    宋清阮又当着江老夫人的面把江枕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个遍,好叫他们不能忘了,江清宴才是侯府的嫡长子,且高江枕一头。

    不是他们能随意摆布的“庶子”。

    日后谁敢不敬,比不得那些被发落出去的人的下场好。

    而这件事看似和江枕没干系,叫他躺在那里好好的一点罚没受,实则比受了罚还要难堪。

    药汤一日一日地往江清宴和江枕眼前送,约莫过了两三天,江枕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本就是受了惊吓,好好睡一觉捂捂汗便好了,江老夫人这两日又疼他疼得格外厉害,变着法子往他面前送吃的喝的玩的。

    硬是吃的江枕面色红润了不少,反观江清宴,到底也是好了,只是这眼睛,却只将将能看清一点东西。

    他有时心急得不行,想起来练练字,但写不了几个,眼睛便发酸发涩难受得厉害,无奈又只好阖眼躺下歇息。

    宋清阮翻看着医书,大抵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了,便特意叫人回了江清宴,免了他这几日的请安。

    江清宴的眼睛见不得风,但好在那府医是真心拟方子,静养上半月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她原本想着,先叫了江枕过来学着,等江清宴好了,他也该撵上了,结果江枕却一直称病不肯来,宋清阮索性叫人送了一堆吃的过去,叫他安心静养。

    她知道江枕装病,但却不知道,江骁已经过来闹了一次了。

    江枕落水的第二日,江骁便装作小厮搬了一座新的自鸣钟进了江老夫人房间。

    现在人多眼杂,若不是宋清阮叫人换了婆子,他也不必把叶罗懿新做的自鸣钟搬来,乔装成下人模样进来。

    彼时江枕卧在榻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江骁,弱弱地叫了声爹。

    江骁瞧见江枕这幅没出息的模样,心中好一阵憋闷,奈何江枕是他的亲儿子,又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开口责怪江枕同指责他自己有什么分别?

    江骁沉了声,拿出平日在侯府那副世子的腔调来责怪赵妈妈:“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好端端的怎么能掉了水里去。”

    赵妈妈诚惶诚恐的看向骤然变了脸指责自己的江骁,心下一沉,毫不遮掩的道:

    “世子,这事同奴婢没有干系啊,是枕哥自己偷摸的买通了江清宴院中的小厮,寻了一僻静的地界想推他下水,只是谁成想那江清宴是个狠犊子,拼了死也要拉枕哥下水……”

    “这事,不光是奴婢,连老夫人都不曾知晓枕哥的心思。”

    赵妈妈三两句话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又把将老夫人一并搬上来,叫江骁不好再难为她。

    江骁被一个婆子堵的半晌说不出话,只好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江枕:

    “你怎么能叫他抓了下去!”

    江枕咳嗽了两声,看着可怜见的,叫人发不出火:

    “我也没想到,他都看不见了还能抓着我。”

    江骁冷笑了声:“也是个狼崽子。”

    他拿出一包白粉,放在江老夫人面前:

    “这是懿儿做的毒药,待过些日子,给那狼崽子吃了吧。”

    这东西原本是留给宋清阮用的,现在看来,倒是能提前用在别的地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