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元帅不怕我背后捅你一刀?

    云冽面无表情地折步,穿过庭院,回了正房。

    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握着狼头令,右手沿着笔划,虚虚地拂过“驻防图”三个字。

    距离何明光偷走假图,已经整整两天。

    若是北齐信以为真,则大举进攻近在眼前。

    生死存亡,千钧一发。

    云冽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不带任何情绪。

    堂堂大云战神,岂能被一个丑兮兮的小女娃给乱了心神?

    可笑!

    ——

    沈青杉起了个大早。

    算算时间,一二日间,北齐便该发动总攻。

    驻防图太重要了,对手的虚实强弱,一看便知。

    换了她是敌军主帅,拿到云冽亲手所画的驻防图,她也会全力一击,速战速决。

    云冽一推开房门,就见沈青杉正站在门口,搓着手跺着脚,冻得直打哆嗦。

    那张布满冻疮的小脸,有几个疙瘩破了皮,烂糟糟的,更添几分凄惨。

    甚至有些丑陋。

    云冽淡漠地瞥一眼沈青杉,抬步便走。

    沈青杉咧着干裂的嘴笑了笑,快步跟上。

    “元帅,今日天色阴沉,朔风呼啸,怕是要下大雪呢。”

    云冽没应声,脚步不停。

    “若是当真下雪,只怕北齐多半会趁机进攻。”

    云冽依然没接话。

    沈青杉也不觉得尴尬,兀自分析形势。

    “齐人常年生活在北地,早已习惯酷寒风雪。”

    “可我军将士,绝大部分是从南边调过来的,在风雪中作战,天然便逊敌一筹。”

    说话间,已到正厅。

    云冽这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何妙计?”

    沈青杉摇了摇头,摊着两手苦笑。

    “我这一场风寒,缠绵至今不见大好,我哪里有什么妙计?”

    云冽眯了眯眸子,环视众将领一眼,命大伙儿说说自己的看法。

    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甚是热烈,但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建议。

    沈青杉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料定,云冽必定已有主张。

    此时的讨论,不过是例行公事,掩人耳目,以防还有奸细在暗中窥伺。

    半晌午,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午后,风劲雪疾。

    云冽带着沈青杉在城楼上观望。

    不多时,半空中果然炸开烟花响箭。

    北齐来犯!

    沈青杉激动得跳了起来,双掌一拍,欢声道“来了!”

    云冽眸色一凛,沉声道“跟上!”抬步朝城楼下走去。

    北齐倾尽全力大举进攻,此战胜负,全在今日。

    他身为主帅,理当身先士卒。

    沈青杉迟疑了一瞬,这才从守城士兵手里扯了杆长枪,快步冲下城楼。

    云冽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迟疑,不禁蹙了蹙眉。

    决战在即,应战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沈青杉,不论她到底有何图谋,放在身边,亲眼盯着,才是最稳妥的。

    沈青杉赶上云冽的脚步,问道“元帅,您要带我出战啊?”

    “怎么?怕了?”云冽不屑轻哼。

    “笑话!我来北境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

    沈青杉眉眼一横,昂首挺胸,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

    “我要抓住北齐主帅,叫天下人看看,我沈氏一族不出孬种!”

    云冽嘴角斜勾,轻哼了声。

    那不屑的表情,令沈青杉老大不满。

    “不过元帅,您带我出战,就不怕我背后捅您一刀?”沈青杉昂着下巴,针锋相对。

    她看得出来,云冽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你若有半分异动,本王必将镇南王府满门上下剁成肉酱喂王八。”

    男人眼神冷漠,语气似有兵戈铮然之声。

    沈青杉撇撇嘴,别开脸翻了个白眼。

    怀疑就怀疑吧,反正这场仗打完,他就知道了。

    信号表明,北齐主帅齐成亲自带兵来袭,朝着中路军进发。

    云冽带着沈青杉冲进战场时,两军正打得热火朝天。

    齐成所率领的精锐骑兵,被围困在一个巨大的口袋型山坳里。

    三面是陡坡,马匹爬不上去,唯一的出口被云军把住,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这山坳原是云军最大的的粮草驻地,只是北征时日久了,粮草所剩无几,就成了请君入瓮的绝佳所在。

    齐成亲自率领的部队,是整个北齐军的精华所在,虽处绝境,却不气馁,狂奔猛突,数次试图冲开关口,绝地反击。

    云冽一到,云军士气愈振,仿佛下山猛虎,作战越发勇猛。

    银光甲胄,枪如游龙,一马当先,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沈青杉跨于马上,迎风而立,长枪紧贴后背,枪尖红缨在漫天风雪中格外耀眼。

    她眯着眸子,压低身子,策马疾冲。

    云冽冲开齐兵,横扫竖劈斜挑,如入无人之境。

    沈青杉便跟在他身后,将妄图从他身后偷袭的齐兵一一清除。

    云冽回头,一眼便捕捉到那瘦小的身影,顶风冒雪,紧跟他的节奏,无所畏惧。

    腾腾杀意的眸中,乍然闪过一抹欣慰。

    这小东西,没给姓沈的丢脸。

    在风雪中作战,对于齐军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轻车熟路。

    但对于鲜少经历如此酷寒的云军来说,却是苦不堪言。

    虽说士气高涨,但战斗力毕竟大打折扣,面对北齐最为精锐的骑兵,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

    沈青杉更是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自从遇刺受伤之后,根本没顾得上休养,便披星戴月地赶往北境。

    接着一场风寒,高烧才刚退不久,精气神大为损耗。

    不多大会儿,她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冻得手脚发麻,险些握不住长枪。

    又一股北齐骑兵冲来,如潮水一般,将紧随主帅冲锋陷阵的云军将士切断隔开,包围云冽和沈青杉。

    沈青杉拼尽全力迎敌,但双手越来越僵,双臂发酸发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冷不丁一把弯刀砍向马腿,战马一声惨嘶,跪倒在地,把沈青杉重重地摔了出去。

    沈青杉大惊,调转枪头,枪杆在马鞍上一撑,借力纵身跃起。

    四面八方都是北齐兵,紧随而来的云军将士被隔断,一时半会的,根本来不及救援。

    沈青杉闭了闭眼,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上了炷香。

    没想到重活一世,什么都没干呢,就把小命给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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