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搅局的倭国人

    1991年7月1日,星期一

    飞利甫总部

    早上九点

    在al总裁马里斯和财务官肖特的极力撮合之下,凯茜再次率领团队成员迈进了大会议室,与飞利甫的人展开第三轮谈判。

    凯茜落座之后,飞利甫副总裁博特满面笑容地说道:

    “伍德小姐,考虑到你对我们上一次的报价不满意,这一次,我率先向你表达诚意。

    6500万丑元,这是我们的最新报价,足足降了500万!”

    也就是赵德彬不在现场,不然,他会对博特的脸皮肃然起敬——这位副总裁就好像从来没和凯茜产生过冲突似的,而且他的语气,就好像降得不是500万丑元,而是5000万一样。

    凯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感谢博特先生的慷慨。

    桑德斯先生在上周六离开合兰,回到了丑国。

    在他离开前,他曾对我说,他被7000万丑元这个数字吓到了,他对al价值的预计在4000万丑元左右。

    现在看来,我们双方的预期差得有些远。

    嗯,6500万,好像与7000万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这就是飞利甫的诚意,我想我方也不是一定要收购al不可。

    毕竟,al对a也不是必需品。”

    在说话的时候,凯茜密切注视着飞利甫的人脸上的表情。

    紧接着,凯茜发现,即便是她放出了“不买了”这种狠话,飞利甫那边的众人依旧气定神闲,脸上根本没有焦急的神色,与她刚到合兰时急不可耐地想把子公司卖出去的样子完全不同,只有马里斯和肖特两人坐如针毡。

    见状,凯茜心里有数了——在这几天,绝对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导致飞利甫的人膨胀了。

    第三轮谈判在十二点结束了,虽然凯茜的屠龙刀把飞利甫的人杀得节节败退,几乎每一个话题都是以博特等人被反驳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而告终,但是飞利甫的人就是死咬着价格不松口,直到最后,凯茜也没能把报价砍到6000万以下。

    马里斯和肖特见势不妙,谈判结束后,赶紧拉着凯茜一起吃了顿午饭。

    咖啡厅中

    凯茜、马里斯和肖特围坐在一张小圆桌旁。

    凯茜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位先生,真实情况与你们形容的完全不同。

    在飞利甫眼中,al并非不良资产,而是受人追捧的投资热门。

    开这么高的价格,飞利甫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卖不出去。”

    马里斯苦笑道:

    “十分抱歉,凯茜小姐。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母公司的那些管僚的想法。

    他们总是这样,很轻易地就会因为某件事而改变主意。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母公司,给出一个公道的价格。”

    肖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见凯茜和马里斯同时投来了充满疑问的眼神,肖特也没有多卖关子,直接说道:

    “这周末,我一直在努力打探消息。

    根据我可靠的消息来源透露,目前,不止赵先生一人对al产生了兴趣。

    上周,飞利甫迎来了几位来自倭国三棱电机的客人,他们同样也是为了al来的。

    据说,倭国人出手非常大方。

    我猜,这就是为什么飞利甫对凯茜小姐变得诚意不足的原因。”

    马里斯诧异地说道:

    “三棱电机,那不是霓康的母公司吗?

    我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母公司没人向我透露。”

    肖特哼了一声:

    “他们当然不会让你知道。

    al能卖多少钱跟你和我又没有关系,钱也装不进我们的口袋。

    但伍德小姐是我们带回来的,倭国人是主动找上门的,我们天然就站在伍德小姐和赵先生这边。

    再者说了,al和霓康打交道的历史可不怎么愉快,他们怕我们破坏与倭国人的交易。”

    马里斯厌烦地说道:

    “这就是我最看不惯母公司那些高层的地方,他们总是没完没了的内斗。

    与内斗相比,他们的傲慢甚至都不那么可恶了。”

    凯茜喝了口咖啡,淡淡地说道:“马里斯先生,我想,我确实领教了飞利甫的傲慢了。”

    马里斯嗤之以鼻:

    “飞利甫那些高层一向见钱眼开,他们还以为能卖给出手阔绰的倭国人大赚一笔呢。

    他们也不想想,倭国人的钱哪里有那么好赚?

    现在,倭国人庆祝自己的胜利还来不及,东之、日笠和neec已经成功占领了世界内存芯片市场,而霓康和嘉能已经将前光刻机霸主gca从市场上连根拔除,成为了新任市场领导者。

    并不是我缺乏信心,只是从客观角度评判,抛开技术,al哪一点能与霓康竞争?

    是,霓康确实还没开发出线光刻机,但这不会难住霓康多久,也许就在几个月后,霓康的线设备就会上市。

    母公司的那些老爷们但凡愿意开动脑筋,他们就会想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三棱花五六千万买al回去做什么?当个昂贵的摆设吗?”

    肖特再次冷哼一声:

    “我对倭国人也没什么好感。

    1987年,走投无路的a想出售它所持有的50的al股份,它先是找了倭国的助友财团,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谈判,但没什么结果;

    第二年,a又找了倭国的三阱财团,可惜倭国人对al并不买账。

    我在al和倭国人竞争了这么久,我非常清楚倭国公司之间的情况。

    表面上看,霓康和嘉能互为对方最大的竞争者,双方应该打得头破血流才对。

    然而,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霓康和嘉能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

    倭国人非常团结,正是在整个芯片行业的共同努力下,倭国人才做到了把丑国人赶下行业霸主宝座的壮举。

    倭国人有一种强烈的‘我们共同面对’的信念,倭国企业普遍认为,他们的发展对倭国的地位和经济有着重要的意义,所以,他们愿意为国家献身,利润有时并不是倭国企业最看重的东西。

    如果一个倭国财团不买al,那么剩下的几个倭国财团大概率也不会买。

    所以,现在这个三棱财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凯茜挑了挑眉毛:“也许,三棱只是虚张声势,他们并不是真的要买al,原因在于,我们想收购al的消息被泄露了。”

    马里斯无奈地叹了口气:“相信我,‘保密’这件事在飞利甫是不存在的,有些人的嘴巴就是闭不上。”

    ·

    几个小时后

    丑国,硅谷,a总部

    下午两点,霓康的丑国销售总监山下良介和技术支持主管成田广志拜访了ad,凭借霓康的名气,他们约见了科林·奈特,a负责采购设备的采购经理。

    然而,在a的总部大厅,两位倭国人没有等到约见的对象,反而先等来了令人不快的消息。

    一位微胖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甚至没有做个自我介绍,直接对着两人说道:“十分抱歉,会面取消了,经过进一步考虑,我们的领导无意与你们见面。”

    技术支持主管的脸色登时变得很不好看,倒是销售总监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女士,如果要取消会面,请告诉我原因好吗?”

    “我们的工程经理说,除了你们的设备仍停留在g线这个原因以外,再就是你们的镜头光场太小了。”

    顿了顿,女人再次补充道:“而且,我们也没有空置的会议室可供与你们谈判。”

    销售总监很有礼貌地说道:

    “女士,麻烦你向领导转达,我们是带着十分的诚意前来的,光场等一系列的设备问题,我们都有办法为a解决。

    而且,我们的线设备在几个月后也将进入量产,如果a下订单的话,我们将优先为a出货,预计将在明年上半年交付。

    至于价格方面,我们霓康也是非常具有竞争力的。”

    销售总监说得天花乱坠,总算说服了这位传话者:“好吧,先生,我为你转达,请等一下。”

    经过漫长的等待,两位倭国人等来了回复:“先生们,请跟我来。不过,奈特先生的日程已经排满了,你们只有半个小时向我们的工程师们展示你们的产品。”

    倭国人被引进了一间会议室,接着,陆陆续续地有一些工程师走了进来,但面孔都很年轻。

    在销售总监进行介绍之后,由技术支持主管讲解霓康线光刻机的技术和参数。

    在讲解的过程中,工程师们提出的问题非常尖锐。

    见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销售总监脸色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倭国是很讲究论资排辈的,倭国人深信“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所有倭国大企业,但凡是出来与其他公司洽谈的,就没有一个是低于十五年资历的员工,而a这次派出了这么多年轻工程师,着实让倭国人感觉到被羞辱了。

    好不容易过完了这难捱的半个小时,走出a大楼,成田气愤地对着山下抱怨道:“山下桑,那群马鹿绝对是听了上面的命令,过来把我们赶走的。”(注释一)

    “成田君,不要动怒。

    湾积电那边传来消息,a总裁桑德斯周末已经从合兰回来了。

    然而,我们却连a的采购主管都见不到,更别提见到桑德斯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能拿下a的订单微乎其微。”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山下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向总部报告,看看总部的高层能否有办法直接联络桑德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