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电子需要数学，还要兴趣
赵德彬刚让磁控管研究小组的六人回去休息，自己准备找个招待所猫个难得的午觉，他的大哥大很没眼色地响了。
在大哥大出声的一瞬间，赵德彬就知道他这个午觉是睡不成了。
这年头连bb机都少，更别提电话了。
一般只有大事和急事，才会有人给赵德彬打电话。
所以，赵德彬平时的电话很少，不像张思明每天能接上一百个电话，忙得跟话务员似的。
这也是正常的，拿古时候的那套来说，赵德彬是东家，张思明是掌柜的。
掌柜的要管事，东家可以不管事，掌柜的比东家忙很符合纲常。
赵德彬这个电话，就是他的掌柜的打来的。
一接通，张思明就急吼吼地问道：“你在哪？”
赵德彬不明所以：“我在金陵啊，咋？”
“你什么时候回浅川？”
“明天下午能到。”
“你把票退了，赶紧到申沪。你叔到洪港的事不好办，我明天回去，看能不能找找路子。”
赵德彬连忙追问：“不好办？怎么回事？”
“电话里头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跟你叔原来干的那行有关。”
赵德彬一听就明白了，心想这事可能是真的不好办。
“用不用我让李教授打声招呼？”
“暂时不用，但后面可能需要，具体等我明天回了申沪再说吧。你赶紧订一张回平海的票，要回去准备一些你们老家开的证明。另外，你还得让你文祥叔写个证明材料和委托书，表明你确实是经过家属同意，送赵文来到洪港治病，而不是有其他目的。”
赵德彬没想到送赵文来去洪港这事这么复杂，同时，他对张思明的尽心尽力也很感动。
他诚挚地感谢道：“兄弟，真是麻烦你了，我……”
赵德彬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思明就蹦出来“赶紧办事”四个字，然后直接撂了电话。
赵德彬只能说：嗯……我们掌柜的真是个务实的人。
于是，赵德彬只能扭头去售票处把回浅川的机票退了，又坐火车回了申沪。
到了申沪新客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赵德彬尴尬地发现，他竟然无处可去。
不管是去彩虹三厂还是四厂，都离精神卫生中心比较远，不如就在附近找个招待所住着。
到这时候，赵德彬才发觉，自己似乎应该在申沪买栋楼了。
也就是张思明不知道赵德彬的心态转变，不然他会翻着白眼说：早该买了！
第二天一早，沿街跑完二十公里之后，赵德彬给小王打了电话。
得知小王已经到医院去了，赵德彬也就过去了。
赵文来住院有一个多月了，小王每天都会到这里照顾他。
今年过年，赵德彬刚见到赵文来那会，赵文来明明只有三十五六岁，看着却像是四五十岁一样。
那时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具发了疯的骨头架子。
这回一见，赵文来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当然，他也算不上多胖，就是比过年那会圆润了不少。
据小王说，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最近，赵文来已经不会像在老家那样往外疯跑了。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平静地写数学表达式，困了就睡觉。
小王给他喂饭，他也会张嘴吃，就是还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
这段时间，赵文来已经写满了两大厚本数学公式，整个医院都知道新来了位只会说“贼肉”和“碗”的“数学家”。
虽然赵文来的神志还未恢复，但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这更加坚定了赵德彬尽快送他出去治病的决心。
张思明是晚上才到的，当他知道赵德彬住在招待所以后，便让赵德彬到他家去住。
跟张思明见过面之后，赵德彬才知道这件事难办在哪，主要涉及到保密那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赵德彬和张思明做出了一番努力。
然后，上头充分地考虑到赵文来的特殊情况，很负责任地表示可以特事特办，只要递交足够的材料，证明赵文来确实是因为精神有问题，才不得不到洪港治病，就可以通过审核。
为此，上头还派了两位干事到医院核实赵文来的病情，并且询问医生的意见。
当两位干事看到赵文来只会说两个英文数字，而且还不停地写数学公式的时候，不禁对赵文来表示同情。
当赵德彬拿出赵文来一个多月间写的几百页公式时，包括张思明在内，所有第一次看见那些纸的人眼都直了。
其中一位干事喃喃说道：“看来……这位确实……病得不轻……”
送走干事们之后，张思明心有戚戚地对赵德彬说道：“你叔是真喜欢数学啊，可他怎么搞坦克去了？”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把赵德彬问懵了：“搞坦克跟喜欢数学有冲突吗？”
“这难道不应该是学机械之类的人干的事吗？你叔是学电子的啊。”
张思明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脑补出赵文来戴着安全帽、穿着小马甲，不停用大铁锤敲打履带的画面。
赵德彬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之前研究的是火控系统，本质上来说还是电子。”
张思明求知欲满满地问道：“这听上去没什么技术含量啊，想打得准，把炮筒对准了打不就行了？”
赵德彬叹息了一声：“无知是福啊！”
奈何赵德彬好为人师，既然有人问了，他必须得说道说道：
“坦克的火控系统相当相当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边包含的学问多去了。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坦克处于高速运动当中上下颠簸，你想要打得准，得控制炮筒吧？
而且运动速度也是随时变化的，你要瞄准，那么任何的动作，都要反馈到炮筒的控制上，这就要有高速计算系统，除此以外还有运动系统、光学系统、瞄准系统、动力系统、控制系统等等，都要协同工作。
搞这个是很难的，火控系统能占到一辆坦克造价的40，飞机、航空航天的一些技术采用这种技术。”
张思明大惊失色：“这么说，坦克也跟电视、冰箱一样，也是电子技术的造物？”
赵德彬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张思明继续发挥着他的聪明才智：“我本来以为就是一个发动机，外面罩了层铁皮，再安个迫击炮就差不多了……不过，你叔那么喜欢数学，神志不清还一直写公式，他怎么就学电子了？”
赵德彬微笑道：“只要是电子方面的问题，最后都可以归纳到数学模型上。”
张思明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忆起了自己惨烈的三十四分的初中数学成绩。
良久，张思明才心有余悸地开口：“看来想学电子还是要兴趣，像我这种一上数学课腿肚子就要转筋的人，搞不了，搞不了！”
一说到对电子的兴趣，赵德彬就来精神了。
他陡然间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满面红光、慷慨激昂地说道：
“说真的，电子是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就特别好这个！
在编程和电路设计时，你仿佛就是一个主帅，可以安排千军万马。你可以派一个小分队，按一定的频率、幅度、相位，去完成一个个不同的任务。
你仿佛会看到一种特色的电流在芯片的每个管脚流动，你能看到它们运作后的结果！
这个时候，你只会感觉到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你根本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整夜一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你就想，当你看到几千、几万道电流，在你的指挥之下，在芯片之间流动，你是不是会感觉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
哎呀，你要是会编程和画电路板，你就能体会到这种激动了。
所以，我认识很多搞电子的聪明人喜欢喝酒，因为酒精会使心跳加快，大脑供血充足更足，这样，画电路板的时候就会更心灵手巧了！”
张思明以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望着赵德彬：“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不会有这种感觉，只有你才有这种电子天赋？”
“哎呀，我的天赋也就亿般亿般啦，”赵德彬谦虚道：“我是真的见过顶尖天才，我跟人家比还是差点。”
张思明立刻来了精神：“谁？你还认识比赵文来更厉害的人？”
“我天喜表哥……”赵德彬说出来这个名字以后，突然之间，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哎呀！我怎么把我天喜表哥给忘了！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失策失策，真是失策！”
在大哥大出声的一瞬间，赵德彬就知道他这个午觉是睡不成了。
这年头连bb机都少，更别提电话了。
一般只有大事和急事，才会有人给赵德彬打电话。
所以，赵德彬平时的电话很少，不像张思明每天能接上一百个电话，忙得跟话务员似的。
这也是正常的，拿古时候的那套来说，赵德彬是东家，张思明是掌柜的。
掌柜的要管事，东家可以不管事，掌柜的比东家忙很符合纲常。
赵德彬这个电话，就是他的掌柜的打来的。
一接通，张思明就急吼吼地问道：“你在哪？”
赵德彬不明所以：“我在金陵啊，咋？”
“你什么时候回浅川？”
“明天下午能到。”
“你把票退了，赶紧到申沪。你叔到洪港的事不好办，我明天回去，看能不能找找路子。”
赵德彬连忙追问：“不好办？怎么回事？”
“电话里头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跟你叔原来干的那行有关。”
赵德彬一听就明白了，心想这事可能是真的不好办。
“用不用我让李教授打声招呼？”
“暂时不用，但后面可能需要，具体等我明天回了申沪再说吧。你赶紧订一张回平海的票，要回去准备一些你们老家开的证明。另外，你还得让你文祥叔写个证明材料和委托书，表明你确实是经过家属同意，送赵文来到洪港治病，而不是有其他目的。”
赵德彬没想到送赵文来去洪港这事这么复杂，同时，他对张思明的尽心尽力也很感动。
他诚挚地感谢道：“兄弟，真是麻烦你了，我……”
赵德彬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思明就蹦出来“赶紧办事”四个字，然后直接撂了电话。
赵德彬只能说：嗯……我们掌柜的真是个务实的人。
于是，赵德彬只能扭头去售票处把回浅川的机票退了，又坐火车回了申沪。
到了申沪新客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赵德彬尴尬地发现，他竟然无处可去。
不管是去彩虹三厂还是四厂，都离精神卫生中心比较远，不如就在附近找个招待所住着。
到这时候，赵德彬才发觉，自己似乎应该在申沪买栋楼了。
也就是张思明不知道赵德彬的心态转变，不然他会翻着白眼说：早该买了！
第二天一早，沿街跑完二十公里之后，赵德彬给小王打了电话。
得知小王已经到医院去了，赵德彬也就过去了。
赵文来住院有一个多月了，小王每天都会到这里照顾他。
今年过年，赵德彬刚见到赵文来那会，赵文来明明只有三十五六岁，看着却像是四五十岁一样。
那时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具发了疯的骨头架子。
这回一见，赵文来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当然，他也算不上多胖，就是比过年那会圆润了不少。
据小王说，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最近，赵文来已经不会像在老家那样往外疯跑了。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平静地写数学表达式，困了就睡觉。
小王给他喂饭，他也会张嘴吃，就是还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
这段时间，赵文来已经写满了两大厚本数学公式，整个医院都知道新来了位只会说“贼肉”和“碗”的“数学家”。
虽然赵文来的神志还未恢复，但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这更加坚定了赵德彬尽快送他出去治病的决心。
张思明是晚上才到的，当他知道赵德彬住在招待所以后，便让赵德彬到他家去住。
跟张思明见过面之后，赵德彬才知道这件事难办在哪，主要涉及到保密那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赵德彬和张思明做出了一番努力。
然后，上头充分地考虑到赵文来的特殊情况，很负责任地表示可以特事特办，只要递交足够的材料，证明赵文来确实是因为精神有问题，才不得不到洪港治病，就可以通过审核。
为此，上头还派了两位干事到医院核实赵文来的病情，并且询问医生的意见。
当两位干事看到赵文来只会说两个英文数字，而且还不停地写数学公式的时候，不禁对赵文来表示同情。
当赵德彬拿出赵文来一个多月间写的几百页公式时，包括张思明在内，所有第一次看见那些纸的人眼都直了。
其中一位干事喃喃说道：“看来……这位确实……病得不轻……”
送走干事们之后，张思明心有戚戚地对赵德彬说道：“你叔是真喜欢数学啊，可他怎么搞坦克去了？”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把赵德彬问懵了：“搞坦克跟喜欢数学有冲突吗？”
“这难道不应该是学机械之类的人干的事吗？你叔是学电子的啊。”
张思明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脑补出赵文来戴着安全帽、穿着小马甲，不停用大铁锤敲打履带的画面。
赵德彬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之前研究的是火控系统，本质上来说还是电子。”
张思明求知欲满满地问道：“这听上去没什么技术含量啊，想打得准，把炮筒对准了打不就行了？”
赵德彬叹息了一声：“无知是福啊！”
奈何赵德彬好为人师，既然有人问了，他必须得说道说道：
“坦克的火控系统相当相当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边包含的学问多去了。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坦克处于高速运动当中上下颠簸，你想要打得准，得控制炮筒吧？
而且运动速度也是随时变化的，你要瞄准，那么任何的动作，都要反馈到炮筒的控制上，这就要有高速计算系统，除此以外还有运动系统、光学系统、瞄准系统、动力系统、控制系统等等，都要协同工作。
搞这个是很难的，火控系统能占到一辆坦克造价的40，飞机、航空航天的一些技术采用这种技术。”
张思明大惊失色：“这么说，坦克也跟电视、冰箱一样，也是电子技术的造物？”
赵德彬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张思明继续发挥着他的聪明才智：“我本来以为就是一个发动机，外面罩了层铁皮，再安个迫击炮就差不多了……不过，你叔那么喜欢数学，神志不清还一直写公式，他怎么就学电子了？”
赵德彬微笑道：“只要是电子方面的问题，最后都可以归纳到数学模型上。”
张思明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忆起了自己惨烈的三十四分的初中数学成绩。
良久，张思明才心有余悸地开口：“看来想学电子还是要兴趣，像我这种一上数学课腿肚子就要转筋的人，搞不了，搞不了！”
一说到对电子的兴趣，赵德彬就来精神了。
他陡然间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满面红光、慷慨激昂地说道：
“说真的，电子是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就特别好这个！
在编程和电路设计时，你仿佛就是一个主帅，可以安排千军万马。你可以派一个小分队，按一定的频率、幅度、相位，去完成一个个不同的任务。
你仿佛会看到一种特色的电流在芯片的每个管脚流动，你能看到它们运作后的结果！
这个时候，你只会感觉到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你根本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整夜一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你就想，当你看到几千、几万道电流，在你的指挥之下，在芯片之间流动，你是不是会感觉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
哎呀，你要是会编程和画电路板，你就能体会到这种激动了。
所以，我认识很多搞电子的聪明人喜欢喝酒，因为酒精会使心跳加快，大脑供血充足更足，这样，画电路板的时候就会更心灵手巧了！”
张思明以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望着赵德彬：“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不会有这种感觉，只有你才有这种电子天赋？”
“哎呀，我的天赋也就亿般亿般啦，”赵德彬谦虚道：“我是真的见过顶尖天才，我跟人家比还是差点。”
张思明立刻来了精神：“谁？你还认识比赵文来更厉害的人？”
“我天喜表哥……”赵德彬说出来这个名字以后，突然之间，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哎呀！我怎么把我天喜表哥给忘了！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失策失策，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