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

    妈妈生日那天,姐姐会抱着我的小外甥回来。

    这一次我用自己的背支撑着妈妈坐起来望着窗外,等着小老头把姐姐还有小外甥接回来,我家最小的宝贝呀,还不到六个月呢,白白嫩嫩的,平常只能在手机里面看见,这回终于可以看到真的了。

    黑子开始汪汪叫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回来啦,“妈,我大姐回来啦开不开心,吐吐宝贝也来啦。”我也回头望着,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辆摩托飞驰进来。

    妈妈重新平躺后,我把妈妈的手臂平展开,把吐吐放在了妈妈的手臂上,小小的吐吐侧着小脑袋看着妈妈在的方向,妈妈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这简直是我这么些天以来最大的惊喜。

    “爸,大姐,你们看,妈的手指动了,她也想抱抱吐吐。”我惊喜的说着,直接爬上炕,将妈妈的胳膊和腿一拽,让妈妈侧过身来,看着吐吐小宝贝。

    “轻点,这么拽多疼啊。”姐姐的声音传入耳边,却被我直接挡手摆了去。

    “哎呀,没事”我上扬的嘴角一直就没下来过,不停的用手戳着吐吐小宝贝的脸蛋,真的是好软啊。

    “琴呐,大闺女买的梨,要不要吃一个。”小老头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梨,熟练的切了一小块,放在了妈妈的嘴里,这还是妈妈这近二十天以来第一次吃除了酸奶以外的东西。

    “慢慢来啊,含一会儿再咽。”小老头顺着妈妈的胸脯,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我也惊喜的看着这一切,“大姐你回来真是对了啊,咱妈食欲都变好啦。”我握着妈妈的手,不停的搓着,感觉没有那么凉之后,将妈妈的手指慢慢的靠近吐吐宝贝的小手,谁能想到吐吐宝贝竟然真的握住啦。

    “大姐,爸,你们看,吐吐握住咱妈的手啦。”看着这一幕,我真希望时间就此刻停下来。

    我从炕上站起身来,拿起手机想要记录下这一幕,却被小老头阻止了。

    虽然不理解小老头怎么想的,但终究没能拍下来……

    晚饭过后,小老头就要送姐姐和吐吐去坐车了。

    他们刚出去,妈妈又开始闷哼着,紧锁着眉头,紧闭着嘴唇,越发的痛苦。

    我有些怔愣的看着妈妈,“妈,你刚才一直都是忍着的么。”

    可即使这一刻,我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脑子意识到,妈妈是清醒的,我该和她好好说说话的。

    而是脑抽的觉得妈妈还是爱姐姐多一点的。

    姐姐走后的第二天我就要回学校去考试去了。

    我是中午出发的,出发前帮妈妈换了一次纸尿裤,竟然欣喜的发现,妈妈拉大便了,没有常识的我,竟然觉得妈妈在恢复了,我开心的在妈妈的脸颊亲了一下。

    “乖乖在家等我哦,我考完试就回来。”我微笑着看着妈妈,可是妈妈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那时的我啊,只以为妈妈是小孩子脾气舍不得我走,就像我不知道净身屎一样。

    刘泽洲也从另一座城市赶去我的学校,只为了抱一抱我,就又返程了。

    回到宿舍的我一直和刘泽洲视频着,抽抽噎噎的抱怨着他。

    表面上是小声哭泣着,和自己的男朋友吵架,其实内心只是想要有个发泄的由头。

    “你能不能不要在那哭唧唧的影响别人,大期末的,谁不要复习不。”

    整间宿舍只有我和肖琪两个人,正因为是她,所以我以为她懂得,她也没有了爸爸。

    就因为我自以为的觉得这个时候别人应该会体谅我,起码在不造成噪音的情况下,对我宽容一些,毕竟我一直在很小声很小声的抽噎。

    “这个宿舍我也是有权利的吧。”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斜上铺的肖琪。

    “都期末了,你不回来挺安静的,你一回来就整这事,明天就考试了。”肖琪就盘腿坐在床上,我只能抬眼才能看得清她。

    寝室八个人,都知道我因为什么回去的,然后她们就在我回去的第二天,意思聚餐,发朋友圈。

    是我很讨厌吧,在肖琪肠胃感冒时和宿管大妈吵架,在医院陪她一整夜。孟宝宝的床铺永远是我在整理,宿舍不断的开水永远是我来打,谁有事都第一个上的我,这么讨厌啊。

    “嗯,宿舍你得我走。”我直接摔了一旁的插排,摔门而出。

    视频另一边的刘泽洲直接被我忽略掉。

    可我能去哪里呢,明天就考试了……

    走投无路的我来到了保安室,看着吃着泡面的保安大叔,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这,怎么了这是。”保安大叔慌乱的来到我面前,无错的看着我。

    我哇哇的哭着,二十天来内心所有的恐惧与煎熬都在此刻释放。

    “我,我妈妈要,要不行了,我忍了好久,回到宿舍才敢哭,可,她,她们竟然觉得我吵到她们了。”我的眼泪就像开泄的水闸,怎么也止不住,哭到不停的呕吐,哭到浑身发抖……

    班长带我的室友找到我的时候,她们还说是我没有说清楚,我没有辩驳什么,只是一直死死地握着班长的手。

    “别哭了,郝落,母子是连心得,你这样你妈妈也会难过的。”只这一句,我便止住了哭泣。

    回到宿舍之后,她们一一和我讲着道理,什么父母外出的留守儿童,被校园暴力立志要出息,什么父亲腿折了住院……

    她们在告诉我,谁都不容易,谁都有难处,但生活不会体谅任何人,她们也是,人不应该矫情。

    那一晚上,我和她们每一个人都说了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不再据理力争,而是学会了违心道歉。

    一整夜,我一个人缩在我的小空间里面,异常的清醒。

    熬到第二天清晨,等待考试的过程中,收到了小老头消息,他让我今天考完就回家,只这一句话,我的心就停掉了一拍。

    我问他是不是我妈怎么了,他一开始还要欺骗后来看瞒不住了才和我说妈妈已经去世了。

    我只回复了小老头一句,“谁都不要动她。”就冲了出去。

    打车回去的路上,直接打电话给刘泽洲,只说了一句,我妈妈没了,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