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添乱

    看着秋葵眼底里的困惑不解,宁簌笑了笑:“傻姑娘,是因为你的求情啊。”

    夏芝与秋葵一样,皆陪伴在她身边多年,两人形同姐妹地要好,宁簌常常觉得自己分外慕艳又欣慰。

    在这俗世浮沉中,能交到一个彼此知心的闺友,可谓艰难。

    “若你们争执之事是她错了,你便定要坚持自己的初心,相反的,若是你错了,那么姐妹之间主动说话讨个饶有什么丢脸的呢?”

    话已至此,瞧着秋葵深思的神情,宁簌捏捏她的脸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再阴着张脸了,陪你家姑娘去后院走一遭罢。”

    “姑娘去后院做什么?”

    秋葵很快恢复了常态,后院是用来堆放杂物,以及一些粗使婆子休息的地儿,秋葵不记得那儿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使得姑娘亲自前去。

    宁簌笑着看她:“你忘了?张氏。”

    秋葵这才记起来,是了,那个背主的婆子张氏还关在后院里呢。

    两人正往后院走着,却忽听不远处声响嘈杂,似有什么人已然乱成了一团,宁簌只觉得眉心跳了两跳,有些不大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间。

    她快步往声源处而去,那嘈杂的声音正是围绕在后院院门处,三三两两的人头攒动,显然聚集了好些婢子奴仆在这儿围观。

    “都在这儿看些什么?手头的活计都做完了?”

    宁簌身旁的秋葵见了这一幕,神色自是一冷,冷冷着出声道了一句,那些本还在凑着热闹的奴仆们,登时如做惊弓之鸟一般,都四散了开来。

    他们一散开,宁簌便清楚地瞧见了那里头的情形。

    第一眼,宁簌看见的是她阿娘面带迷茫的神情。在云氏的跟前,是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乱蓬蓬地狼狈的张氏,她正跪在地上哭着,祈求云氏能够带她逃离这苦海。

    宁簌一见她阿娘那神色,便知她定然是心软了。

    张氏是她阿娘的陪嫁,待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可谓不长,阿娘的心本就是个柔软的,瞧见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落得如此狼藉的模样,她肯定不忍心。

    这般想着,宁簌未等那张氏再说些什么,抬步便往前而去,她立在云氏身侧,脸色一冷,气势便拿捏得十足了。

    “张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呢?”

    宁簌神色虽冷,话里头却是虚假的笑意:“不妨也与我说来听听?”

    方才才说这张氏近日安分,未有什么动作,现在就给她整了这么一出,求到她娘跟前,要阿娘来怜悯于她?

    做梦。

    “我、我……”

    见了是她,张氏神色登时就是一变,在这对母女身边侍奉多年,她焉能不知她们的性子如何,云氏软弱容易被感情泪打动,可宁簌却是不一样。

    上回她的胁迫的言辞还历历在目,张氏只觉得见了她,身子便不争气地要发抖。

    云氏不明就里,先前母女两人的争执隔阂暂且放下,她问宁簌道:“簌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簌簌同她说张妈妈要照顾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儿子,便请辞归家去了。可这般窘迫的张妈妈就在眼前,俨然是在告诉她,宁簌先前说的话都是诓骗她的。

    理智到底还是在的,云氏不曾一上来就说些质问的话儿,只是想要知道个真相。

    宁簌却恐她阿娘心软之下要饶过张氏,便只道了一句:“女儿日后再同您慢慢解释。”便示意秋葵将云氏搀扶下去。

    可她偏是这样,张氏便只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与理解,令自己的女儿都待自己这般敷衍了事,之前同宁簌争执不下时的委屈又浮上心头来。

    云氏拂开秋葵探过来的手,声音不悦:“我不走。”

    “你若不同我说清楚这事的原委,我今日便要带着张氏一块离开。”

    云氏撂下狠话,见两人争锋相对,张氏不由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她却还是抹着哭不大出来的泪,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夫人,老奴委屈啊夫人……”

    “娘——”

    宁簌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本可以威慑张氏不再胡搅蛮缠地搞事情,可她阿娘这么掺和进来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只会令她原本定下的计划越发地乱,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的了。

    宁簌无奈极了道:“您别给我添乱子了行吗?”

    听了这话的云氏,已然顾不得在那儿寻求她庇护的张氏,她双眼登时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道:“你说我给你添乱了?”

    为了簌簌有个靠山庇护,往后安稳,催促她早些寻个如意郎君去成亲难道也是错了?

    如今她的陪嫁侍婢、十几年来相处着如同亲人的老妈妈被她的女儿嗟磨成这样,还容不得她多嘴问上一句了?倒还被说成是麻烦了?

    宁簌摁摁隐隐作痛的额边,她实在是不欲与她阿娘在张氏面前这般争执不休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宁簌努力同她解释,态度同样强硬:“阿娘您先回去罢,莫要再说了,等晚些时候女儿去您房中请罪。”

    云氏眼含着泪,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张氏,她到底是听了宁簌的话,扭身先回了房中。

    ……

    待发觉云氏真的要离开,张氏这才整个人慌乱起来,她是好不容易买通了府中伺弄花草的小侍女,这才得以见到夫人一面,可她都还未说出想要说的话,夫人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张氏跪行了几步,却不忍疼痛地跌倒在地,扬起来的灰尘将她的视线都要蒙蔽住了,张氏呛得咳了两声嘶声道:“夫人……夫人您不能不管老奴啊!待在这儿老奴会死的……夫人——”

    宁簌微垂着眼眸,冷眼瞧她无助又颓力的模样。

    宁簌浅浅勾了下唇角:“妈妈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说不得与我听的吗?”

    “恶鬼!蛇蝎心肠!”

    听着宁簌这略带讽刺的声音,张氏的牙齿止不住地颤颤打架,她恐惧着,却也止不住地迭声骂道:“你若杀了我,必下阿鼻地狱!”

    当着周遭一众奴仆的面,宁簌笑了:“杀你?妈妈是糊涂了,我何时说过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