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往事如烟

    吃在后阴恻恻的道:“小子,你最好别跟老子耍心机,想要跟老子大兜圈子,实话对你说,老子始终盯着你呢,想要从我眼皮底下捣鬼,那是休想啊,休想。

    还有你别指望夏侯城这老儿缠住我,你就能高枕无忧,这老儿要是胆敢出手,自有厉害人物拾掇他,这场赛事,你们非输不可。”

    东方未明正想跟他东拉西扯一番,却听得身后有人一声冷笑道:“是吗?我倒是瞧不出,芙蓉坊怎么就非输不可了呢。”听声音正是萧遥。

    萧遥掌随身至,一掌往吃后颈拍来。

    东方未明眼见良机,抽出铁棒与萧遥双战魔教走狗,他知萧遥武功,比之夏侯非胜了一筹,与自己联手,便可稍占上风,果然二人前后夹击,令吃首尾不能兼顾,萧遥掌法精奥,出手越来越快,东方未明挥铁棒拦住吃的后路,起初他本来甚是害怕,此刻却唯恐吃夺路便逃。

    萧遥本事自成一家,尤其善于纠缠,招数中隐含一股绵密的路子,正是克制眼下恶徒的高招,若非他功力不足,不足以与吃并驾齐驱,凭他一人或许就能将魔教贼子擒拿当场。

    奈何东方未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勉强能够自保,但要他拦住吃的脚步,毕竟还是难为,好在萧遥出手凌厉,趁着吃仓皇之际,在他背心印了一掌,想来此人三五天之内,是难以再动手伤人了。

    东方未明道:“萧兄怎么跟着小弟来了。”心中五味杂陈,想的却是萧遥不知窥伺多久,非要到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抢着上前,还是是真的凑巧相见,忙不迭的出手救援。

    萧遥笑道:“我还想吃年氏父女的麻婆豆腐,要是他如今惨遭淘汰,只怕今后再也吃不到了,哪有不关切之理,因此兽王庄是非去不可的,本来打算咱们各干各的,如今只好兵合一处了。”

    东方未明一听此言,知道他早已埋伏在侧,本想发作,但转念一想,此人足智多谋,又确是相助年家之意不假,眼下可不能多树强敌,忍气道:“那我就不跟萧兄客气了,咱们一路走吧。”

    萧遥道:“找回了柴火,还有其他的难关要闯,那年的赛事,我是亲眼所见,宝福楼的下流手段层出不穷,你当宝福楼肯公公平平的比试吗?”

    东方未明一听此言,立时来了兴趣,亟想知道过往之事,说道:“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倒要请教。”

    萧遥道:“边走边说,咱们时候有限,先求了柴火,回来途中,慢慢细讲不迟。”

    到了兽王庄后,纪纹哪有丝毫迟疑,奈何兽王庄中柴火也是有限,仓促之际,连牲畜的口粮,建屋的上等木料,以及纪老庄主珍藏的上等紫檀木,还有庄丁用来打造笼子的木锯锯梁,刨子,斧柄也都挪借了出来,又用马车灌了不少上等牛油,奇珍野味,弄了满满一车,这才与东方未明作别。

    东方未明不好意思,奈何时候紧迫,也顾不得虚礼,便和萧遥驾车折返成都,路上萧遥才说起了,昔年宝福楼干的肮脏勾当。

    宝福楼本是坐落苏州,十年前不知何故,举家迁徙到了成都,到了成都之后,不思在酒菜上痛下苦功,却专门干那欺行霸市的勾当,什么恶意哄抬肉菜的价格,什么指使顽童去人家店里捣乱,更恶心的是弄了一群叫花子,身上涂满粪便,到人家饭庄子门口打架,弄得屎尿横飞,鸡犬不宁,也不是没有做过。

    当时萧遥还只是个,丐帮的没袋弟子,跟着八袋弟子李浩,奉命查明此事原委,重点便是察之,涉事的叫花子,究竟是不是丐帮弟子,如不是丐帮弟子,当可相助一臂,令之远离是非,如是丐帮中人,那依照帮规惩处就是。

    李浩为人机警,智谋又富,在离宝福楼不远处一坐,细细探查往来之人,这么一看,还不如何了不起,但往来之人,却有口风不严之人,攀谈之下,果然弄清楚了不少事情。

    宝福楼的老板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坚字,虽然厨艺甚佳,实际上却是洛阳左近,一个僻壤山谷中,臭名昭著的土匪头子,此人品行不端,几次遭官府通缉,便一路逃到了苏州,在苏州也是极不安分,跟那里的混混时常也有来往。

    勾结混混也就罢了,公孙坚在苏州犯下人命官司,据说是奸淫了一个什么富家小姐,最后为了逃命,非但害了这家小姐的性命,连带家眷房屋,一股脑的焚之一炬,还连累了许多邻居的民居,如此大火,官府如何会不理,但之后的几次缉捕,公孙坚人既狡诈,复又多谋,竟被他多次侥幸逃脱,官府虽然抓了几个从犯,但却始终没牵扯到他的身上。

    后来杭州金风镖局货物被劫,也是他们手脚没做干净,留下了若干线索,衙门里的捕快,根据种种迹象,都指向周边左近,也是公孙坚疏忽大意,终于被牵连了出来,眼见苏州也混不下去,便来到了成都谋生。

    公孙坚在江湖上厮混半生,这时已然年过五十,不愿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开家饭铺谋生,想要安度余生,吃一口正经饭,可他品行太差,为了垄断成都饭铺,独占鳌头,所用的手段,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至于比赛上捣鬼,针对芙蓉坊之事,在公孙坚一生恶行之中,全然不值一提,因此此事李浩也是全然不知,萧遥自然也不知了。

    二人探访的,乃是清理门户,既然不是丐帮弟子,确是碰上了品行不端的混混,此事便不能以丐帮帮规处置,联合官府想要将公孙坚绳之以法,奈何当时川地连年水患,官府财力积弱,确是无力剿匪。

    凭萧遥的心意,索性找上门去,凭自己的武功,再加上李浩,未必便弱于这姓公孙的,李浩本也是血性汉子,但见这姓公孙的宝福楼,偶有来往的,乃是会武功之人,起初以为是食客,但看来看去似乎不像。

    如此又蹉跎了两天,李浩用心记忆,单以会武功之人而论,宝福楼来来往往的,少说也有八九个,其中号称江湖四恶的吃喝嫖赌,自从进去了,始终就没出来。

    幸好李浩没能轻举妄动,不然单只这四个家伙,自己就抵挡不得,因此忙回去请示帮主,是丐帮倾巢而出,剿灭这一渊弊,还是惩治元凶,联合官府通缉。

    正要就此离去之时,却意外撞到百草门的巩光杰,与魔教的摩呼罗伽携手走进宝福楼,神态甚是亲密,李浩好奇心起,躲在宝福楼窗下偷听,这才知道原来宝福楼真正的东家,就是百草门。

    百草门出钱出力,用意乃是引西域的魔教,开拓苗疆的土地,让苗疆的毒蛊,为他们百草门所用,这番筹谋虽然说的隐晦,还是被李浩听了出来。

    天龙教意图吞并毒龙教,已非惩治叛徒可比,更何况一旦天龙教坐镇滇南,在中原行事可就容易百倍了,再说了魔教中人多以练毒为甚,再得毒龙教得天独厚的毒物培养,再也不能复制,岂非武林中的大祸事。

    事急从权,旁的事情只好搁在一旁,二人一路忙向毒龙教传信,沿途累死了六匹宝马,哪知毒龙教不识好歹,反而说二人是奸细,将李浩和萧遥关了起来。

    李浩脾气也甚火爆,当场便跟毒龙教的护法黄娟吵了起来,这黄娟武功稀松平常,但不知用了什么古怪法子,竟让二人都没了气力,再也不能强项,还是身为教主的蓝婷,不忍滥伤无辜,不但给了解药,遣人将二人送了出来。

    萧遥急在心中,却又无计可施,但见毒龙教布置周密,严阵以待,魔教虽然势大,只怕也是难以如愿,但李浩力主持重,还是调拨了两广云贵的丐帮弟子,予以支援,可不知是哪个小叫花口风不严,将这番布置泄露了出去。

    魔教知已有计较,自忖不是毒龙教和丐帮联手之敌,这番阴谋,也就作罢论了,而李浩和萧遥重回成都之时,宝福楼却已不见公孙坚的身影,只留一个老实巴交的掌柜,在那儿装傻充愣,李萧二人望洋兴叹,心中不免感叹,又是棋差一着。

    而丐帮与东厂矛盾日深,龙帮主传令各处分舵齐集杭州,与东厂干场硬仗,公孙坚和宝福楼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萧遥之后来过成都几次,每次都没和公孙坚见面。

    又见宝福楼扩建了一次又一次,本是二层小楼,也已加盖成了四楼,迎来送往的小二极尽谦恭,做的已是正经生意,偶有一二恶客,宝福楼也是半点礼数不缺,萧遥看在眼里,心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寻晦气。

    直至今日,见到芙蓉坊的惨状,他才明白几日之前,宝福楼一开始并不如何用心,反而将干柴打捆,再用油纸细细包裹,干这等事情,却是为了在这场比试之中“不战而屈人之兵”,要是人人都不能生火,最后赢者是谁,却是不问可知。

    然此举虽然下流,终究不违律法,萧遥也是不愿公然与宝福楼捣乱,见东方未明离去,定是去寻柴火,萧遥出身贫苦,砍柴用料那是熟能生巧,本来想帮他砍柴,哪知却碰上四恶之首的“吃”,有魔教中人捣乱,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萧遥跟着出手,可惜本领不及,不能拦下来审讯一番。

    但由此可见,公孙坚必是又有筹谋,不然怎么老戏重演,而魔教距此地千里之遥,又何必巴巴的赶来捣乱。

    东方未明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说道:“萧兄既已知这姓公孙的别有图谋,咱们可得好好的搞搞清楚,不能让魔教危害江湖。”心中却在想,丐帮做事有头无尾,既然跟宝福楼卯上了,索性将事情闹大,引出知府盘查,将前案肃清,岂不永绝后患。

    萧遥点了点头道:“正是,不过眼下我更关心的是,年家的芙蓉坊,能不能技压群雄,想那十来年前,我遭继父驱离,落难至此,是年家一家三口收留了几日,没将我饿死街头,后来年家大婶生了重病,我为她取来百年野红参,也没能救她一条性命。”

    东方未明道:“年家大婶生了什么病,这百年老参只怕也不容易找寻吧。”心想:若说十年之前,那时你最多不过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找到什么山参,那不是笑话奇谈吗?

    萧遥黯然道:“我也不知,这野红参老实话来路不正,你也不用多问,这件事情说起来好生奇怪,现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待赢了比赛,咱们再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弄清楚。”

    二人正说话间,马车已驶到成都城中,萧遥不愿露面,进了城门便下了马车,东方未明将之运到赛场,这下子好容易有了柴火,烤肉的腌料也正好备好,生火一烤,果然香脂四溢,夏侯非忍不住吃了一串,忍不住赞了声,"好"!

    年祈却不甚满意,一则准备的甚是仓促,夏侯非刀法虽好,切肉却每每滚刀,形状不甚美观,菜品一样,不免要大打折扣,二来东方未明带来的柴火,虽未浸泡水中,可连日阴雨,难免带有潮气,而兽王庄的柴火上,又不免带有便溺,生起火来难免有一个骚臭的气味,尽管味道极淡极淡,可一旦带入肉中,腥气殊甚,肉串自是落了下乘。

    可眼下并无他法,除了这道烧烤,不论是煎、炒、烹、炸炖,都已来不及准备,因此东方未明车中虽然满是野味,却只能弃之不理。

    年祈烤肉另有妙法,取过千里香,又用老酒泡了,最后用软布擦干,虽然步骤平平无奇,做出来的味道,可当真不俗,一道并不起眼,上不得台盘的小吃,竟端上了评委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