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心动

    魏成安一夜没睡,他满脸疲惫,眼下挂着两团乌青,就连下巴上都生出了些许胡茬。

    明明势在必得的事,却与长平侯府的人碰了个正着,一番血战下来,不仅他的人死了大半,还暴露了身份。

    昨夜的雨何其寒凉,余下的人马一回来,就惊得他冒雨跑去了江伏山的住所。直至此刻雨停,他的脑中还在不停的回放着‘江伏山’的那些话:

    “朝中总是有手眼通天之人,小侯爷身份尊贵,被找到不奇怪。”

    “不过既然你出手了,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是你。”

    “殿下,这些人马可以是你派的,也可以是魏王府的其他人。”

    ‘江伏山’并未向他直接点名嫁祸给谁,可他怎么会不明白呢,整个魏王府中,能调用这些护卫的,只有他和他父亲了啊。

    魏成安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的思绪从得知颜言跑掉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到底是要装傻充愣,让长平侯默认是他父亲做的,还是要负荆请罪,直接揽下这个罪责呢?

    “殿下,不然我们把这事告诉魏王吧?有魏王给咱们出谋划策,一定......”跪在一旁陪了他整夜的护卫提议道。

    魏成安对属下向来大方,女人、金钱他都毫不吝啬,毕竟日后他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这番慷慨作风,也以至于府上许多护卫虽说是魏王的人,但却向着魏成安。

    “不行,这事儿不能告诉父亲。”魏成安连忙开口否决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是无法掩饰的慌张。

    可不告诉他父亲,他父亲也迟早会知道。

    莫名其妙死了那么多护卫,只要他父亲的手下一清点,魏成安这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但如果他将此事告诉了他父亲,就势必会遭受他父亲的冷眼。

    他的母亲已经足够让他父亲失望了,他可不能再消磨他们最后的亲子情分。

    “可,魏王迟早会知道的......”那护卫支支吾吾道。

    “有什么法子,能让父亲不知道吗?”魏成安一把抓住护卫的手腕,语气焦急道。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有多害怕在魏王面前犯错,才只是还没被魏王得知,他脑中的那些预想就已经让他急出了泪花。

    他的耳旁仿佛又响起了母亲的哭诉声,秦姨娘得宠,胡家又死光了,她的王妃之位岌岌可危,惟愿魏成安能早日袭爵,早日让她摆脱‘寄人篱下’之苦。

    “......”护卫沉默一瞬,又似是下定决心般,伏在魏成安耳边悄声说道:“管这些人的掌事叫李勇,殿下您应该知道,若是他出了意外,您能让我替上,那这事儿......就只有咱们知道。”

    “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无论怎样,本世子今日就要听到李勇的死讯,他死的有多快,你当上掌事就有多快。”

    魏成安抓住护卫的手渐渐收紧了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得到护卫肯定的答复后,才微微平息了一些。

    “来人,更衣。”说罢,他站起了身,如今的情况,他得先把面上的功夫装好,还好派去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又多有负伤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不然他连装的机会都没有。

    魏成安觉得,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他父亲瞒住,毕竟以他对魏王的了解,如果他将此事告知,那他父亲必定会让他去负荆请罪,或者捶胸顿足一番后,留他一人面对。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老东西。

    “呵。”魏成安轻嗤一声,满不在意的理了理袖口,长腿一迈,就应声去了前厅用早膳。

    啪——————

    魏成安还没来得及迈进前厅,茶盏碎裂的声音就率先将他的思绪扯进了纷争里。

    “她秦凝是个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吗?!你都这把岁数了,那秦凝肚子里的,能是你的吗?!”魏王妃声嘶力竭的哭嚎道,她的面色苍白嘴唇发颤,双眼满是委屈的看向魏王。

    本身她的身子就不好,秦凝刚有了身孕就来她面前耀武扬威,魏王不但不帮着她赶人,还劝她多多体谅,甚至把她每日用来滋补身子的血燕都指给了秦凝。

    “你当本王是魏成安那个畜生啊?!是不是本王的本王没有你清楚吗?!”魏王也动了怒,噼里啪啦的摔着桌上的碗碟,羹汤流了一地,周围的下人们都在一旁低沉着头,没一个敢上前去。

    魏成安就静静的矗立门口,他听着这来自他父亲莫名其妙的责骂,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父亲骂他和他的母亲已是家常便饭了,可她母亲把持后宅那么多年,甚至曾经也是拼死为他父亲诞下过孩子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算胡崆好赌了点,那也只是拿些钱财,并未怎么波及魏王府。

    他就更不用说了,入仕至今才区区四品官,黄袍边他沾不上不说,日后的前程还得靠他自己挣,关系还得靠他自己拢。

    如今秦姨娘又有了身孕,他这世子之位恐怕又该飘摇起来了。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那个最得宠的姨娘与她最得宠的儿子,他们母子害得他险些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曾经他那庶弟日日带在身边的布偶小狗,还是他亲手给埋得呢。

    魏成安越想越愤愤不平,他沉下了眉头,神情冷漠的注视着厅内的闹剧。

    四处飞溅的碎瓷差点就扎到了魏王妃身上,这直接把本就神经衰弱的她吓得尖叫了起来。

    这响动惊得就连院外树上的鸟儿们都四散纷飞,更别说本就在气头上的魏王了。

    他猛踹了一脚圆凳,一甩袖袍,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厅内,甚至余光瞥见了魏成安,都没有跟他打个照面。

    魏成安倒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莫名的长舒了一口气,他目送着魏王离去的背影,耳边蓦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这堂堂亲王府邸,怎么能变成这副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