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残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洛池州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但魏成安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怕自己幻听,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知道小侯爷在哪啊。”洛池州重复道。

    这回魏成安听清了,傻子也能读懂他话中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想确认一遍:“你的意思是......”

    洛池州点了点头,对他没有说出口的猜想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可长平侯与我们又没有仇啊。”魏成安掩住唇瓣,一边环视左右,一边悄声对洛池州说道。

    “有没有仇不重要,权利,不就是争来的吗。”洛池州的语气淡然,他如今看着倒比魏成安更像王侯子弟。

    “此法,太冒险了吧......”魏成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为了一个机会去截杀一位有实权的世子,这事万一失败了,或是被人发现了,那他岂不是......

    “殿下,机会可不等人啊。”洛池州继续蛊惑道,他凑近魏成安的耳畔,又说出了一个重磅的内情:“大昭日后,不太可能有藩王了,就连襄王殿下都......不太可能了。”

    魏成安怔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这句话就像是投入平静湖泊的一颗石头,在他的耳中激起了千层荡,让他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这要不要做就看殿下您自己了。我也不跟您见外,殿下别看我现在荣宠一时,可到头来,不还得指望阿姊指望您么,您是亲王世子,如果期间出了什么变动,承袭不了爵位,那不光是您啊,就连我不都前功尽弃了吗?”洛池州苦口婆心道。

    这话术还是江绾教给他的,如果想让一个人行动,就得把你的利益与他绑在一起,让他觉得你‘赤诚’、可以被相信,让他觉得你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细细想来,江绾不也正是如此对他的吗。

    这次是颜言,下次,再哪个节点,她又会选择抛弃他呢?

    “啧,此事还是太过冒险,我得找父亲商量......”

    “殿下怎得如此胆小。”洛池州直接打断了魏成安,他的眼中有丝丝鄙夷,满脸无奈的看向他。

    这否定的表情像是触动了魏成安心底的那点自尊心似的,让他突然感到很是不自在。

    毕竟他觉得‘江伏山’不如他,但他如今却被这么一个不如他的人鄙视,他顿时既有些愤怒又有些羞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在激励着他去做些什么,以此来证明,他确实是比‘江伏山’强的。

    “说句不好听的,魏王已经承袭了老魏王的爵位,那是老魏王给他挣下了,先帝就算再怎么任人摆布,不还是看着老魏王的面子上下了诏书吗,您如今的世子位都沾的是老魏王的面子,呵,这以后嘛......”洛池州又说话说半句,剩下任凭魏成安去自己想。

    事情往往说的不要太具体,欲牵欲引,就像人走到了岔路口,左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鬼影,那人肯定是会立刻向右边走了,哪里会去想,左边那到底是不是生门呢?

    “此事,只能你知我知。”魏成安静默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他父亲对袭爵的事情拿的准,那她母亲就不会去拜托江绾开冲江伏山这个口,到头来,还是因为对他袭爵的事情拿不准主意,想着让他在圣上面前多走动,说不定混熟了,就能把爵位混回来。

    既然前面有人帮衬,那他后面,也得把事情拿稳了才好。

    “这是自然,这可是您第一次大展身手,这事,我阿姊都不会知道,您回府可千万不要被阻拦了。”洛池州说着,他就从袖口摸出了一张小字条交到了魏成安手中。

    魏成安合掌,将字条攥得紧紧的,这就像一块儿火炭,握好了就是魏王私印,握不好被风吹跑了,就会燎原百里。

    回到了马车上,江绾注视着一脸心事重重的魏成安,还是没忍住开口试探道:“伏山与你说了些什么啊,那事,他能定下吗?”

    魏成安被这一问回过了神来,他又想起了‘江伏山’刚刚说的不会告诉他阿姊的话,笑了笑掩饰道:“没说什么,难办罢了。”

    江绾听后皱了皱眉,佯装有些生气。

    “但他会试试的。”魏成安安抚道。毕竟这事最好还是别被她侵扰进来,万一她以为是‘江伏山’不想帮,要日日去找她弟弟的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那就好。”江绾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撩起车帘向窗外看去,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这精彩的还在后头呢,她现在的心脏就已经跳动的激昂了。

    秋夜的雨就像是天上降下的冰碴,让那些还有闲情逸致赏雨的人,都纷纷关紧了窗沿,不愿再靠近。

    屋中的火炉生的正旺,江绾坐在软榻上,惬意的翻看着兵书。

    “唉,”玉枝叹了口气,将双手伸到火炉边感受着暖意,“真是奢靡啊,秋日就生了炭火,想来咱们在庄子上那时,在深冬才能烧起一个炉子,多少人围在一块儿烤火,根本就分不清是体温更暖,还是炉子更暖了。”

    “是啊,不过张二来了之后,还是有的取暖的。”江绾放下书册附和道,这引得玉枝顿时笑出了声,毕竟张二曾经是个砍柴郎,他被师父捡回去后,柴火炭火什么的,众人就再也没有担心过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吱啦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竹溪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了屋中,外面的秋风萧瑟,吹得火炉都晃了晃。

    “这不等着你来说更开心事儿么。”玉枝收起了笑容,向竹溪说道。

    “雨天上工,啧啧啧,任我这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也觉得可怜啊。”竹溪感叹道,她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好了,既然事情成了,那后面的报复就要来了,我得好好想个应对襄王的说辞。”江绾的视线定格在兵书封皮上,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两拨人就会相遇。

    如果襄王不出她所料,肯定是带着长平侯的人一起去的,毕竟他的风评可不算好,要是他自己派人去救了,说不定还会让人家以为是他绑的呢。

    从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点卡的急,魏成安能用的人无非是魏王的手下中几个与他相熟的,待魏王察觉到不对时,他的人应该也都已经回来,或者是被襄王的人杀的差不多了。

    而魏王的陷阱绝非是天衣无缝的,既然他沉不住气先下手为强,那他就是站在靶心的人,不论今夜魏王府动手的是谁,矛头都会先指向他。

    救下了人,襄王肯定会找她问罪,长平侯也自然会找魏王‘问罪’。

    但若截杀成功,那长平侯府的滔天怒火就会波及到他们府上每一个人,她要让这火势控制在她的衣摆之外,最好将前面三个全都烧个干净。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要出点小血,但魏王,就得献上人头了。

    江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梦中,她梦见了久违的母亲。

    她高高在上、冷言冷语地指责她不守孝悌,害的江家与魏王府家宅不宁。

    江绾心中顿时释然,微微一笑,在梦里回了她一嘴:“女儿不仅不守孝悌,还不守妇道呢。”

    这句话直接气的她母亲哑口无言,化作了一团烟,逃跑了。

    这个清晨有些冷,玉枝打了一桶热水来,竹溪也紧随其后表情凝重的踏入了屋内。

    “死了?”江绾试探道。

    “逃了。”竹溪皱着眉头回道。

    她瞬间有些不明所以,这算是......救了还是死了啊。

    “昨夜世子就去找了江大人。”玉枝说着,端了盆热水到江绾面前。

    “江大人说,那小侯爷折磨的够呛,世子的人到时已经苟延残喘了,临门一脚,被襄王的人发现了,一通混战下来,小侯爷再次不知所踪,不过应该是被救下了,就是能不能活下去不好说了。”玉枝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语气平静的叙述道。

    江绾挠了挠头,这应该算是救了,可她有那么多秘密在颜言手上,万一他一个不顺心,对魏王府展开报复,把她的事全部都抖搂出去可怎么办啊。

    玉枝似是看出了江绾的担忧般,轻轻抚上了她的手掌,悄声道:“不必担心,据说小侯爷已经瞎了聋了也哑了......”

    “可他会写啊。”江绾脱口而出道。

    但随即她又觉得有种什么莫名的情绪跟上了她的话语,惹得她更加心烦了。

    “能活下来,才能写吧。”竹溪凑了上来,面上有些尴尬道。

    天之骄子,一朝陨落,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