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墨菲斯与墨菲斯托,圣典后的准备。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墨菲斯看着老人完全没有松动的表情,也逐渐放弃了辩解的意图。

    他从冰冷的地板长身而起,脸的疑惑也逐渐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嘲弄。

    他伸出的右手手掌向托举,其中那个半透明的光球里正有一张人皮面具在痛苦地咆哮。

    萨拉坦透过那透明扭曲的外壳向内看去,那不正是他曾经最青睐的学徒墨菲斯

    萨拉坦面前的恶魔不等他再看,就收起了手掌。好像萨拉坦多看一眼,都是对它战利品的侮辱。

    它迫不及待地向面前的老人解释着如今它与墨菲斯的关系,就像是在战争获胜后,站在敌人的亲人面前提着失败者的头颅在耀武扬威

    “什么时候您太着相了。我就是墨菲斯,从内到外都是。至天对凡人改变远超过你的想象。如今他灵魂的一切都与我不分彼此,谁能分开我们呢墨菲斯就是我,我就是墨菲斯。”

    墨菲斯的笑声在礼拜堂里肆意地回荡,而萨拉坦却没有了劝诫的兴致。

    大错已经铸成,代价也已被付出。

    他面前这具躯壳中的灵魂,已经不是自己曾倾注心血培养的学徒。

    曾经的那个墨菲斯,已经为自己的堕落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并且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的目的呢”

    萨拉坦配合着“墨菲斯”的表演欲向面前的恶魔问询,想必没有万全的把握,这个恶魔也不会主动现身在他的面前。

    而在大势已定的背景下,这个恶魔也应该不会吝于回答他这个“自我囚禁”的、可悲的罪人。

    “就如同您交予我的职责与使命一样,一场圣典而已。

    只不过能够在他彼时最失败的时刻的忌日里,在他臣民对他信仰的中心,将属于他的臣民献祭给万能的篡变之主,想必一定会让他有所触动吧”

    墨菲斯缓步向萨拉坦的位置接近,挥手之间,两名灵能侍从被巨大的力量击飞。礼拜堂厅堂绘有圣言的墙壁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暗红的血迹自两名护卫嵌入墙体的血肉之躯下殷殷流出。

    墨菲斯还在逼近,但萨拉坦没有后退或是逃跑的想法。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他熟悉的肉体在他面前发生恐怖的变异,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有一句。

    墨菲斯的身躯在扭曲膨胀,弯曲的利爪从他手白皙的皮肤下蜕变而出,显露出铁灰色的质地

    浑身的皮肤被皮肉下方新生的湛蓝色羽毛刺破,失去生命的光泽,最终变成一片片、一缕缕令人恶心的碎片,残次不齐地挂在恶魔新生的躯体之

    他的脊椎与颈椎的骨骼在疯狂地增殖,正常人的脖颈在皮肤被撕开又愈合的可怕循环里,被迅速地拉长最终变成了秃鹫一样蜿蜒可怖的形态

    面部的皮肤在双眼之下破开了四道令人作呕的划痕,又长出了剩余的四只眼睛,整个颅骨都像黄油一样被软化拉长,最终变成了一只长满了利齿的六目秃鹫的嘴脸。

    一个足有一层半楼高的恶魔,就这样在短时间内从墨菲斯的肉体中破壳而出他佝偻而可怖的形态,就这样带着至天中属于混沌邪神的迷乱光环,在这个只有萨拉坦的空间里堂而皇之地显现。

    “哦,那你将如何处置我呢”萨拉坦直视着恶魔的躯干,那面还有墨菲斯破碎的衣袍挂在面。

    他没有畏惧,但也没有尝试直面恶魔的面孔。

    哪怕此时的他脑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命令他直视这个恶魔的面孔,哪怕他的心智已如汪洋海啸中岌岌可危的孤帆,随时会倾覆到无尽的浪潮之中。

    事已至此他早有以死赎罪的觉悟。

    可既然能多苟且偷生一会,他也在尽可能地避免自己的神志陷入混乱,从而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更多的真相得以揭露。

    “伱不怕我真实有趣的灵魂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剖开你的心脏,看看那里面的构造是否与其他凡人不同”

    重重咆哮的回音与窃窃恶毒的私语,同时在这个恶魔非人的口中传出

    萨拉坦本就脆弱的肉体和精神,只是因为听到了这段话语,他的耳朵和眼睛就被污秽的力量毁灭

    暗红色的血从他的被混沌腐化而朽烂的五官中潺潺留下。

    但这个顽强的灵魂仍旧坚持着没有离开他的肉体,坚定地拄着自己的权杖站在原地,用属于人类的勇敢迎接属于自己的终焉。

    “很好很好我欣赏你无谓的勇气,我要的就是你这种受难者的顽固。”

    恶魔急不可耐地走前来,将老人轻若无物的躯体一把抓起向着帝皇的圣像走去。

    它挥手之间将整个礼拜堂内的圣烛全数熄灭,又在下一瞬间将之置换成亵渎的蓝色火焰点燃。

    再次恢复光照的礼拜堂内全无之前神圣肃穆的气氛。

    诡异邪恶的光线下,墙壁地板的圣言被亵渎的魔纹替代

    连彩绘玻璃和穹顶寓意牺牲与恩赐的壁画,人物的眼神与表情在光影的变化中,也变得充满扭曲邪祟的意味。

    然而这仅仅是邪魔对这里亵渎的开始,更多为这场典仪与阴谋准备的邪恶改造还未施行。

    它将属于自己的法杖从亚空间内召唤而出,然后将萨拉坦的身躯倒着摆放在帝皇的圣像之下。

    锐利而扭曲的法杖被他双手高高擎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萨拉坦的心脏正中插下,将他钉死在帝皇脚下的陛阶之。

    它将一只利爪张开,按住了萨拉坦的身躯防止后者的挣扎,然后就在这个老人还在清醒的状态下,残忍地用锋利的勾爪将其四肢的肉体剖开。

    更多的亵渎魔纹被它尖锐的利爪沾着萨拉坦身的血液,在老人的身边刻画而出。

    阵阵属于亚空间的低语,在老人偶尔的痛呼中逐渐向现实拉近。

    萨拉坦几乎快要熄灭的意识里,这些令他作呕的声音正穿过他已经失聪的双耳透进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嘈杂

    “你就只有这点伎俩吗”萨拉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恶魔的身下传出,他血肉模糊的嘴里舌头已经烂了一半。

    但他相信这个恶魔一定明白他的意思,哪怕这种近乎与嘟哝的含混语音是如此微弱,只有两者之间近乎贴身的距离才能被听见。

    “大功告成”

    恶魔退开身来,审视着自己费尽心思的杰作。作为唯一见证它此番努力的灵魂,恶魔决定对面前这个珍贵的祭品解释自己的预谋与计划。

    “你就这样在这里待着吧,你会活着,并享受失血带来的慢性死亡。”

    它再次动用灵能,将老人的身躯做出了微妙而精准的治疗,但这种行为并非出自善意,而仅仅是为了让他死得“准时”而已。

    “在明天早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之前,圣典的前置准备会提前开始。”恶魔在陛阶之下慢慢地踱步,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而我将变成你的样子,站在至高教堂的露台,为这里愚昧的信众主持晨间最早的祷告仪式。届时这里的信仰洪流将会向中央教堂和你的身汇聚,而你,也恰恰将在这个时候,在受尽折磨的10小时39分钟后死去”

    “你不会得逞”萨拉坦艰难的将面孔转向恶魔的方向,以只剩下血窟的双眼看向那个亵渎的邪恶存在。

    但失败者的诅咒注定不会被胜利者在意,恶魔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只是发出了阵阵狂笑,然后随着一阵狂风消失在这座空寂而阴暗的大殿之中。

    阵阵的冷风从小教堂破碎的窗间呼啸而过,寂静的大殿之内只剩下半个垂死之人,在恶魔刻意留下的法术中,亲耳聆听者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向外流逝的声音。

    “唯帝命所向,唯信仰为真。

    让信仰覆盖你的理智,方可与绝望中求存。

    忠诚不是付出,信仰即是回报。

    理智终有失察,而帝皇信仰永恒”

    安静的教堂深处,萨拉坦坚持着最后的祈祷。

    他在这场唯有自己对自己进行的死前祷告中聆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也感知着那片血肉包裹中被隐藏好的,等待他死亡的瞬间被激活的灵能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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