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江上青峰

    仁世国王宫上空的烟花在叶衔之离开之后,骤然消失了。

    星光璀璨,夜不再是夜。

    沈凤箫、昔风云和昔兆默各怀心事,打更的侍卫、宫女迎着出来走进宫院。

    昔风云抬眼望了望昔兆默,只见昔兆默冷峻着垂着眼,手中摆弄着一颗石子,眼角瞟向宫邸窗棂的幽暗之处,那里有一株沈叶慈口中的桂花树。

    昔风云欲言又止,他回过神才发现沈凤箫正盯着自己,眼神中有说不出来的泪滴。

    昔风云本就不想打听,并介入沈氏家族的内幕,哪怕没有内幕,他也想敬而远之。无它,只因多年前的一个传说。

    仁世国历代世袭,沈叶慈的国号为仁禧,如今是25年。

    据说仁禧元年,那一年风调雨顺,人人安居。偏不巧,逢中秋,有个域外来客来访,送了一个宝贝,是柄剑,镶金带玉的,却惹怒了当时的沈叶慈。

    那人连夜逃了,沈叶慈派了足足百人追至域外,海的尽头,谁曾想,这百十号人竟意外失了踪,无一返回复命。

    不见一滴血,亦无一丝蛛丝马迹,当年的情景诡秘之极。

    昔风云听闻之时年纪尚轻,说故事的是措地国王宫里的一个宫女。

    那时的昔风云欢喜的是闲情逸致,最让其醉心的是天下各种乒刃。

    对于锻造天下利器,昔风云算是其中的隐世高手。东方芷兰手中那柄剑便是昔风云的得意之作,他设计了那柄利器。

    “宝石镶嵌算得什么?这铸剑的玄铁却是……。”

    昔风云当年对着昔兆默只笑了笑,到口的话说了一半。

    昔兆默知道那不是玄铁,但那是什么,他不清楚。于是昔兆默也笑了,他不愿打破砂锅问到底。

    昔风云沉默永远有他沉默的道理。他懂。

    风撩过,昔兆默在昔风云眼中,看到掠过的一丝冷酷。

    今日的仁世国王宫,八月十六凌晨,昔风云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冷酷。

    “早膳已备好,国主请移步。”一个莺莺燕燕的宫女声音传入昔兆默耳中。

    沈凤箫很自然地挽了昔风云的衣袖说道:“昔……世子,你随我来。”

    昔风云没有推托,没有抵触,他任由沈凤箫拽着衣袖,引向宫女所说的用膳之地。

    那一刹,昔风云内心电闪雷鸣,眼前这女人好像幼年记忆中的人,她是谁?

    昔兆默不再想什么,他确定吹箫之人早已离开。便是他的追踪术也无可奈何。

    转眼,昔风云来到一间陈满一桌美味的房间。淡淡的香味宜人,洁白的器皿中盛着各色点心、肉肴、鱼圆和野蔬鲜果,琳琅满目,比较措地国的宫宴,这些吃食却意外让昔风云感觉亲切。

    昔兆默替沈凤箫和昔风云斟满了酒,酒樽上写着:“一世英雄”,出自沈蔼堂。

    昔风云举杯敬了沈凤箫,没有称呼,没有客套,仰头就饮尽了。

    昔兆默没有看沈凤箫,他也陪饮了一杯。唯有沈凤箫用袖掩面饮尽酒,那袖口在面上久久未放下。

    昔风云吃了一块野鸭,不知怎么想到了云阁,一瞬间,东方芷兰的身影掠过,还有那柄当年的赠剑。

    “我吃好了,这就告辞了。”昔风云回斟了一杯酒给昔兆默,又斟了一杯给自己,“你这次不用跟着我了,让我自由吧。”说完饮了。

    “这酒不错,沈国主,昔某告辞了。你保重。”

    昔风云来去如风,屋内沈凤箫一声长叹。

    昔兆默明白今日一别,自己与昔风云会有很长时间不见面了。心中虽有感慨却也知道,自己的感受较之沈凤箫真是微不足道。

    烟火散尽之时,叶衔之刚飘身跃出宫墙南边的树叶尖顶之处。他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手中多了一个粉色纸笺。

    一个身影飞向他的相反之处,远远而去。一只小鹰的嘶鸣,欢快而凌利,如突上云霄的烟花。

    消逝的人影极快,极是优雅。不用问,是长孙瑾川。

    若干年后,有人如此问长孙瑾川。

    “你收到的信息不是正月十六仁世国王宫吗?这八月十六是何故?你不疑有错?”

    “那天你何故出现?”

    长孙瑾川微微一笑,倾着身子举着酒杯,在云阁的池塘畔莲花桌子旁,饮着一樽叫“莫问前路”的酒。

    长孙瑾川反问:“尉迟南玦何曾在正月十六约过人?更勿论那地点是仁世国王宫了。”

    问者摇摇头,是个青年女子,艳丽的衣裙,面纱是莲花的粉色,还伴着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有人特意改了的。我瞧得很仔细。”

    “仔细得超越了常理,却像是尉迟南玦的行事。”

    云阁的风仍是甜甜蜜蜜,而他们口中的尉迟南玦却人在域外,沙漠风暴里穿越着。这是后话。

    叶衔之落地打开手中的纸笺,借着落下的烟火之光,他见到上面写了两个字:枫谷。

    叶衔之没有去追长孙瑾川,他想起之前的吹箫之人。

    叶衔之总觉得那吹箫之人非常了解自己,那一曲听得沈凤箫魂魄全飞,心动,身动,于自己也是吃惊不少。

    叶衔之博览箫谱,以前喜欢收集些古远的,散落民间的,他知道这一曲高歌,相思断魂,箫声末尽之处曲意幽回,暗含一段传说。

    一只箫名动四海,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叶衔之深知他吹不出来这一曲,天下有谁能吹奏他不晓得,正是这不晓得,让他此刻疑询满怀,那是四国都想觅之而不得的箫。它在谁手里?

    清泉滴流,缓缓而清脆的水流声,叶梁在屋内昏昏沉沉,还未醒。

    梦中已由春花绽放来到严冬,有喜欢的梅花,有仁世国王宫里的兔灯,有笑语盈盈,暗香浮动。叶梁在想:“这不是才中秋节吗?怎么梅树却鲜艳夺目。”

    叶梁立在梅树的尽头,那掩映得是谁的脸,叶梁回头回眸,雪无声落下时,她依稀仿佛看见微光中的衣袂,叶梁想努力看清那脸,却怎么也办不到。

    “过了今天她就醒了。”

    说话的声音是个老者,慈善中一股冷清,“你不用谢我。”

    “嗯。”回应的正是尉迟南玦。

    叶梁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尉迟南玦听到叶梁口中喊了一声:“师兄,是你吗?”

    幽幽流水,仁世国王宫的那幕中秋金戈铁马般的人事物,已被尉迟南玦暂抛脑后,此刻,叶梁的生死才是大事。

    喜欢花落可问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