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灾星’之名

    进殿至今,计安终于将视线落在皇帝身上:“皇叔,让你失望了。经历了二十一轮劫杀后,我还是活着回来了。”

    年轻的皇子本就身材高大,为文臣时的文人气息在经过战场上的打磨后已经悉数褪去,随他征战的盔甲带着血气,此时只是站在那里,那压迫感便如那巍峨高山,让人仰望。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弓腰塌肩,神情萎靡,双眼无神,便是身着皇袍,也无法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半分。

    不,不止如此。

    永亲王的眼神落在计安身上,之前被时不虞算计不得不入局,心里本还有些火气,可现在他满心只剩喜悦。

    他敢入局,是把赌注押在了计安身上。

    计安只要活着回来,这皇位就非他莫属。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一封封捷报送回来时,他知道进士出身的文臣计安转为武将后非常出色,可真正见到了人,他一颗心才稳稳落地。

    他是从启宗时期过来的人,见过太多太多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谁是实,谁是虚,他一见即明。

    曾经的计安,在启宗时期也算出色,但不算拔尖。

    后来的计安,用不到一年的时间,把那些层层包裹住他的东西悉数剥离开来,露出真正的面目。

    现在的计安,就算是在启宗时期也难掩其光采,有他一席之地。

    这是大佑的新君。

    只是这么想一想,永亲王就想仰天大笑。

    启宗,他那圣明的皇兄,后继有人。

    计辰哪里管得着永亲王怎么想,他盯着计安的盔甲问:“你竟敢偷独步!”

    “皇叔再仔细看看,这是国师的斗南,并非皇祖父的独步。”计安看着这个无论何时眼神都让他不舒服的人:“独步就供奉在奉先殿,皇叔是多久不曾去过了,盔甲是不是在那里你都不知?”

    武将一听到独步和斗南这几个字就激动了,为将者,谁不想摸摸这两副盔甲!

    可一套在皇宫,一套在国师府,哪套也摸不着。

    刚才安殿下说他身上穿着的是斗南!

    一众武将的视线粘在那盔甲上就挪不开了,眼神热烈得像是在看一个绝色美人。

    计安这大半年来常受庄南的荼毒,面对

    再热切的眼神也没感觉了。回头看了一眼不久前还在掌控全局,这会却只对自己的眼泪吃惊的不虞,继续之前的话题。

    “皇叔觉得证据不够,那我便再多呈上来一些。总要让你看一看,你亲手造下的孽。元晨,将人带上来。”

    窦老爷子听着那名字心头就是一跳,待见到孙子真上了殿,心下顿安。

    这小子自从离家就不曾往家里寄过家书,他也不解过,后来猜到了一些,可直到眼下他才真正理解了孙儿曾经说过的话。

    抛开利益,在家族目前无损的情况下,他是真想对得起安殿下对他的信任看重,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做。

    若他中途真寄了信回来,反倒落了下乘。

    他什么都没做,窦家也未做任何应对,元晨待安殿下的真心才显得尤其珍贵。

    无论心中有多少思量,可行动上他们几个这一回是真正和安殿下共同经历了生死,虽然冒险,但结出来的果子非常甜美。

    窦家,稳了。

    同样在大殿的庄大人却皱起了眉,怎么是窦家那小子?他儿子呢?这时候不该是他儿子露面吗?

    窦元晨推着进殿的人是余晖。

    “安南将军余晖,皇叔可能认得。”计安不等他答话,便又开口堵死了:“不过应该还是相国大人更熟一些。”

    章续之这会也不挣扎了,虽然怎么都逃不开一死,但死和死,也有不同。

    他想让章家人死个痛快,并且和他做交易的人说了,会保住章家一缕香火。

    章续之索性坐了起来,看着余晖道:“很熟,余将军是章家姻亲,实则听令于皇上。”

    计安朝后伸出手,窦元晨会意的将几封信放到他手中。

    “陈威陈监军正在前线督战,无召不得回,这是他给我的几样证据。有皇上的旨意,还有皇上的秘信,目的只有一个:杀忠勇侯,灭时家军。”

    计安将信封递到永亲王手中。

    章续之看皇帝一眼,反正撕破了脸,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知道为何,说起来,时家军覆灭还是因我而起。”

    “哦?”计安眉头一扬:“说来听听。”

    “通过贵妃娘娘,我和丹巴国那边搭上线,暗

    中铺开买卖,把大佑的东西运过去,再把丹巴国的东西运回大佑,这一个来回的倒腾便赚得天价。”

    章续之摇头感慨:“那钱来得真是容易,便是有几方分钱,我也赚得盆满钵满。钱袋子充实了,骨头就轻了,下边的人远不如之前谨慎,有人落在了忠勇侯时烈手里。时烈什么性子,京城谁人不知。他在边境几年,未必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终于得着证据了,一定不会放过。”

    章续之呵笑一声:“我当然不敢让他把消息送回京城,在得知他派人回京时就将人截杀了,把证据也夺了回来。可时烈那人一旦起了疑,不得个结果不会罢休,我不想他死咬着不放,故布疑阵向皇上进言:时烈查到了和先皇之死有关的事。时烈是先皇伴读,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皇上对时烈一直极为忌惮,都没派人去核实就如了我的意,并要斩草除根,连京城的妇孺都不放过。”

    章续之看着穷途末路的皇帝想冲过来却被拦住了,胆子更大,也更敢说了:“丹巴国对大佑国土虎视耽耽,只是一直攻不破有时烈镇守的新斧镇。我通过朱凌联系上蒴满,他自然极愿配合。内有余晖和陈威配合,外有蒴满配合出兵,最终成功把时烈麾下所有时家军,引入丹巴国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全部击杀。”

    计安点点头:“也就是说,所谓忠勇侯叛国,纯属无稽之谈。”

    “当然。朝中百官,让我高看一眼的不多,忠勇侯是其中一个。他绝不可能叛国,只是皇帝一直忌惮他和先皇的交情,始终容不下他,多年来针对忠勇侯府的动作没少做。”

    章续之看着皇帝笑得嘲讽:“我记得忠勇侯府当年有个灾星的传言,便是皇上有意让人传开的。不过是一个晚些知事的小姑娘罢了,若非这个传言,谁会在意,正是这个传言才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灾星"之名人尽皆知。也就是因为她早夭了,皇上可还安排不少后手在等着,每招每式都是要除掉忠勇侯府。”

    "灾星"抬起头来,怎么的,这名头不是她凭本事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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