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你好狠的心

    鹤来低垂着眉目,在揉捏一粒药丸。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所以不知道她听见我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但只是下一瞬,她就抬起头冲我桀然一笑:“哪儿的话,我第一次来京都。”

    随即将掌心的那颗药丸一把塞进我嘴里。

    “咽下去,你这身子亏损到一定程度了,重伤之后少折腾。”

    她性子孤傲,说话不带关切,能看出不怎么想与我交谈。

    那药丸略微苦涩,但是入喉后,又有一股别样的清凉。

    令原本昏沉的大脑被破开一份清明。

    没有那么难受了,可睡意也席卷而来。

    将要睡着之际,我才恍然发现我对陆凝也竟然如此不设防。

    他的人,他的药。

    我毫不犹豫就服用了。

    在我根本没有理清楚他在整件事情中充当的角色作用时。

    但已经晚了。

    他也说过,我如今跟他在一条船上。

    鼻间鹤来身上的药味渐渐淡了,应该下了车,外头传来几声交谈。

    听不清,可我敏感地捕捉到身体、奇怪,这样的字眼。

    陆凝也倒是没怎么说话。

    随即又有人进来。

    这次是陆凝也。

    我很想说下车,但是我的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四肢沉重,像被人绑了铅。

    他在我身边坐下,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换了一套,没有之前潮湿的草屑味道。

    陆凝也与萧牧野不同,他的衣服向来不爱熏香。

    很早的时候亦芷同我说过,说她兄长厌恶一切熏香。

    觉得闻多了头晕。

    我荒谬又奇怪地想,会不会他讨厌萧牧野,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萧牧野用香?

    在梦里苦中作乐,心神一松,仰靠在车壁上的脑袋也忍不住歪斜。

    遭了,要摔了。

    我虽然有一些害怕,但是困意逼得我作不出反应。

    预想中身体倾斜摔倒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侧颊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托住。

    “睡个觉也东倒西歪。”

    我听见陆凝也状似嫌弃的一句,随即脸颊触碰上一道柔软金贵料子。

    有些舒服,我不管不顾,动了动脑袋找了个更令自己舒适姿势。

    沉入深眠。

    那块料子始终贴在脸侧。

    再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

    车驾在皇宫的某处拱门下,窗子开了,散了一些微风进来。

    没见陆凝也,但是周边有侍卫。

    我曾无数次踏进这座繁复尊贵的宫门,再回来时,却已经物是人非。

    鹤来的药很奇怪,只是睡了一觉,我感觉回京都半个多月损耗的精气似乎都被补了回去。

    明明她连我的脉都没有握过。

    我断定,她不会是个普通大夫,或许当初在茨洲受过重伤的陆凝也,也有她的功劳。

    到底那股熟悉的药味我在哪里闻到过,依旧想不起来。

    “去禀报殿下,人醒了。”

    一道人声拉回我的思绪,才发现陆凝也不在。

    而方才睡梦里贴着我的脸的名贵料子也不见,令我不禁疑惑他是否同乘一车回来的。

    “殿下去哪了?”我出声询问。

    “属下们不知,不过殿下吩咐了,谢姑娘好睡,待醒了再派人禀报他,一同去面圣。”

    “.....”

    这么说来,我在此处睡了许久?

    来往的官员和侍卫宫人岂不是都知道,太子的车驾里有个女人贪睡至今??

    我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探出窗外,我小声轻唤:“周拓!周”

    周拓没见,我看见了孟冬宁。

    她正被人团团簇拥下车,肚子似乎又大了不少。

    见了我,狠狠剜了一眼。

    皇帝召见,连她一块召了?

    否则一个侧妃,孟氏又不算高官,她是没什么机会入宫的。

    “你个贱人!”孟冬宁被人搀扶着急匆匆走来,直张口就骂:“果真是攀上了太子的高枝,难怪敢针对我孟家!”

    我要下车,一旁的侍卫伸手一拦:“谢姑娘稍侯,太子有令,未得他命您不能下车。”

    这么霸道?

    陆凝也是怕我在宫里乱走生事,还是早就料定孟冬宁会来找我的麻烦?

    “太子殿下倒是护的紧,就是不知道如何看待你跟赵庭安的婚事?”

    孟冬宁的脸上闪过嫉恨:“被外人传骂,你是上不得台面的暖床,那谢家的脸可就被你丢尽了!”

    “侧王妃还有空担忧我,”我自然要反击:“孟止花费高价,撺掇京都各大商户劫持我的证据,如今就在我手里,不如忧心忧心你自己。”

    她推开侍女扑上来撕我:“你说什么!你用计,你用计!”

    我是用计,但她只是顺便。

    就算彦五和陈遂死了,可凭借我握着的证据,也要孟家这回栽个跟头。

    否则凭什么孟冬宁一个蓄意的帮凶,能在萧牧野的庇护下,高枕无忧地享用王府荣华?

    “谢司遥,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王妃认输?你天真愚蠢!”

    孟冬宁的眼中因为愤恨而充血变红。

    或许此刻在她眼中,我就是沈妙缇。

    但我不懂,从前的沈妙缇也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

    为什么孟冬宁的敌意会如此之大。

    “有成安王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保着,你当然不会有事。”

    我在窗边用手撑着头,歪着脸看她。

    但她与孟家本是一体,我要整垮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牧野再爱,用些离间计,他又能爱多久?

    我很想知道,他能爱多久....

    看着我的脸色,孟冬宁突然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几乎是电光火石,她朝我伸出手来,嘴里却大声着:“我跟你道歉,你啊!”

    她突然捂住肚子,整个人犹如被人推了一把,竟直接向后倒去。

    腰背碰上马车架子,她摔在地上。

    “王爷!”她捂着肚子痛哭。

    四周围一片混乱,萧牧野极快速地出现,看向我的时候充满杀意:“你竟敢推她,她还怀着身孕!”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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