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知彼心者

    安月白玉指互绞,美面醺若桃花;虽燥却羞,正是含情又怯。

    温荆望了眼她,心下只觉好笑:

    “方才当着众人那般情旎,回来却又情怯了?又不嚷要义父来疼你。”

    那人音稍低,说得安月白愈发面红,眉眼嗔他。

    “我何尝情怯……”安月白自语,“好似月白嚷了,您就真依……”

    她本是自话,却被温荆吻上面颊,登时忘却下一句于何处。

    那人啄向她耳畔颈间,她不觉微微扭过了脸。

    “躲甚?”那人低语带笑,“依了你,如今却又怕,真真要了义父的命了。”

    安月白眼角愈红,下刻却若电光瞬过,不免“嘤呀”一声。

    听那人于耳畔啧笑一声,她又微微咬唇。

    他早已晓清了她的各络,似寻欢又似疼爱,步步逼她就范。

    安月白却不愿此刻就卖乖臣服,温荆却知她心思,终使少女渐渐失力。

    温荆覆上她唇,她终软于那人怀中。

    她周身白玉若月,却逢墨云来蚀,情动间已被他黑袍所覆。

    直至作罢,温荆为她搭上他袍时,少女已如春水。

    安月白无声嗔视温荆,任他扶着起身坐于床沿。

    那人是于何处学来的这些?安月白心下腹诽。

    身后被褥已是看不得了,安月白望着手指平复心跳,却听得那人放水入足盆。

    她再抬头,只见那人掷花瓣药材于水中。他垂眸放盆,伏身于她身前。

    安月白见状,正欲起身,却教温荆又摁着坐下,反被打趣:

    “既是被伺候的主儿,却还不坐好。”

    此言一语双关,安月白面色更红,任温荆置她白玉双足于盆中。

    安月白教那热水一盈,出言之话愈发温软:

    “……唤您义父亦好,夫君亦罢,又岂有您服侍我濯足之理。”

    “呵。何时起,姑娘心中亦有礼数了?”

    温荆失笑,伸手为她净足指缝,一面笑道:

    “若有礼数,方才又算甚么。”

    “啊……”安月白让温荆动得欲缩回足,却被那人之腕轻锢。

    “缩回了,怎洗的干净?”温荆缓道,指尖却是一刻不停,激得安月白双足都微微泛粉,“姑娘莫要任性了。”

    那人实是可恶。透过水汽,安月白嗔视得无甚威慑。

    再对上他含笑眉眼,愈发没了脾气。

    温荆是甚么人,当朝第一权宦,如今予她欢乐亦罢,清醒时竟亦捧她双足为她濯洗。

    那人入了宫,自然是要伺候人的,还少不得伺候人。但那些皆是生存所需,又岂能同此刻相比。

    温荆终于为她洗净,又垂眸为她细细擦干,安月白看得有些泪意时,却又觉足背一温——

    是那人轻吻,神情虔诚,好似信徒膜拜神灵;满溢怜爱,又似春风轻吻牡丹。

    安月白捂上鲜唇。

    时至今日,她再难否认那人当真疼她入骨。诸多细节无以遁藏,让她思及时总不由想要落泪。

    “姑娘,阿白。”温荆于她玉肌轻喃。

    安月白不由想起方才荒唐时,他亦是这般唤着她,问她可够,问她可曾畅快。

    温荆到底怕她凉着,轻然将她抱到床铺一侧躺好后,才开始拆水渍那侧的铺单。

    “我帮您罢。”安月白见他一人忙活,就要坐起,却被温荆阻止:

    “不用,姑娘躺着,到了这侧时欠下腰便好了。”

    她虽年轻,却毕竟方才欢愉,他不愿她再劳累。

    安月白只得应下,目光触及那侧单子,又望向那人。

    那人清醒时,总是这般顾惜着她;情动时,纵然狂热却又不忍伤她,教她如何能放。

    温荆换下被单后泡好,甚为寻常般洗净。安月白望着温荆之背,轻然开口:

    “于秘地中,究竟发生了甚么?”

    他此行归来,是内外皆变了不少,安月白觉察最多。问出此句后,却不见温荆动作稍停,只听他道:

    “那里有矿。”

    “可那岩层非寻常之地,即便开采,只怕能取出之量亦不满二分之一。”温荆道:

    “何况此地为上,正朝居下,长远观之,终是于各处无益。”

    安月白听罢,又道:“好夫君,此是您公心,我要听私心的。”

    “桃渊是宝地,西戎亦安详。”温荆开始二净,“于私而言,总亦不想扰此地民生。”

    温荆将被单捞至另一盆中,又出门倒了水,重新入内,开口道:

    “姑娘喜欢此处,于此畅快自如些,我亦不想打碎,如此而已。”

    “慢着。”安月白早料想他要拧干被单,方才已然默默穿好了衣。

    她行至温荆身前,接过一侧的被单:“我陪您一道拧干。”

    “躺着就是了,穿的这般单薄,不够让人操心。”

    温荆虽是叨着,却亦未再赶她上床。

    他最是了然她心性。

    若是不让她帮,最后又是要他哄的;况且再争讲几句,便又徒费几刻光阴,不如快些拧干,一道歇息。

    “您虽这般说,却明明受用的。”安月白一面道,一面与温荆一道发力:

    “虽是小事,有人伴着,到底是不同的。”

    温荆闻言,忽觉她是真真大了,竟这般坦率道出了他的孤孓。

    只他心下虽热,口头上却仍未领情,只道:

    “半大点人,却还佯作大人,是真当懂我。”

    说话间,二人已然拧干了那被单,正是一道出门去晾。

    安月白咂摸着温荆之话,知他是被她说中,悠然一乐道:“月白自是懂您的。”

    温荆与安月白一道挂单,却听她于对侧道:

    “月白还知,您为何身处险境,却仍要救下诸多村童。”

    “您知他们虽有父母,家有兄姊。又见他们受体力心智所限,只得受困险境,无以归家,岂能不痛?”

    “若不救他们,暗卫军带您一人离开,自然胜算更多。可因您思己恻隐,却定要救下他们。”

    安月白说话间,见温荆双手一顿,又继续道:

    “若月白想的不错,是因您每救下一童,便是救下一回自个儿。”

    “因而,您有一个算一个,将他们悉数救出。”

    温荆一震,是被安月白确然说中。

    他侧颈望她,只见少女已然挂好那被单,行至他身前,轻笑拉过他手唤他:“好义父,好夫君。”

    “非惟您一人疼我,实则月白原比您料想的更懂您,更想与您并肩而立。”

    “此心您亦明了,便知月白岂会再让您一人孑孓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