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萧宸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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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01d萧宸大爷似的半躺在马车里,笑看谢容与,“怎么,谢相是因为留不住阿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留我吗?可若你留了我,阿榆也不吃你这棵回头草,会不会很难看呢?”

    谢容与不理会他的讽刺之言,“萧君身体虚弱,还是少操些心,我南陵比雍城养人,你只管安心留在这里,吃喝住行,包括女人,只要你开口,我必满足。”

    “噢——原来谢相是想给我养老?”萧宸拖着气若游丝的长腔,认真考虑了一下,“虽然被谢相养着是挺好,吃穿不愁还有女人,可我每天看见你心情不好,这人心情不好啊就容易短命,我少活几年倒没什么,只怕谢相不高兴。”

    谢容与道:“你多虑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看见你,我保证你长命百岁,请吧。”

    “唔……”萧宸十分为难,“谢相要是早些说,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但我这都到家门口了,恐怕谢相留不住。”

    谢容与心下一怔,萧宸还有后手?

    他心里瞬间设想了数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站不住脚。萧宸若还有自救之力,为何要舍弃雍城呢?

    萧宸道:“如今战事吃紧,谢相在南陵的处境不容乐观,我看你还是省些力气,你不过就是想知道如何让阿榆的生死不受我影响,那么我告诉你,无解。”

    师父也说无解。但谢容与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想亲自逼问萧宸。得到了失望的答案,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过,萧宸他还是要留,事关阿榆生死的人,必须要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他转而朝隋末说:“我欣赏并珍惜玄羽卫,若非不得已,我不想伤你们,萧君回北黎凶多吉少,倒不如留在南陵,他事关阿榆生死,我不会杀他。”

    隋末道:“我等也不会让主上轻易有事,谢相放心便是。”

    这是非走不可了。

    谢容与暗道可惜,他是真的惜才,想尽可能留下玄羽卫的每个人。

    “那么,得罪了。”

    他带了两百高手加两千兵,除非再有一个霍渊带兵来救,否则萧宸走不掉。

    叶白榆跟霍渊两日前到达了郢州,在下一站去哪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霍渊想要去豫州,“比起东境,谢容与更想要豫州,他一定会亲自去领兵,叶梁文在豫州,他跟陆老将军撑不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叶白榆跟他说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们路上走了数日,谢容与没有追来,你可想过为什么?”

    霍渊当然要想,“封度只能短暂引开谢容与的注意,他到现在没有发现我们,极可能被别的事绊住了脚,我猜他大约去追萧宸了。”

    叶白榆认可他的猜测,“那你想过萧宸会走哪条路吗?”

    霍渊说想过,“沈霁四处追杀他,在北黎的任何地方他都不安全,我猜想他可能会往西北边境去,甚至可能去西戎。”

    “我也是这样想。”叶白榆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西北边境也在沈霁的掌控中,而西戎有自己的政权,他凭什么立足?”

    霍渊还没想到这一层,被她一点拨,立刻想到了,“你怀疑萧宸与西戎达成了什么默契?”

    叶白榆点头,“虽然我想不到他是如何跟西戎取得默契,以及达成了什么默契,我只是从萧宸行事风格分析,他不会轻易妥协,所以我认为一定有后手。”

    “所以,你想要去西北拦截萧宸?”霍渊猜。

    “对,这是唯一阻拦他机会,他去了西戎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叶白榆说。

    霍渊此时跟谢容与想法一致,就是要把萧宸留在眼皮子底下,如此才能确保阿榆平安。

    “但我们两个人难以做到。”

    “还有谢容与。”叶白榆说,“如果谢容与能拦下萧宸,我们就半路截胡,萧宸大概更希望跟我们走,如果谢容与没能留下萧宸,我们即便有人也难以做到。”

    霍渊略一思索,道:“我这就去信给卢三郎,让他安排一些人去梁州接应,顺便给沈霁制造点麻烦。”

    “好,就这么办。”叶白榆说完看了看霍渊的装扮,“你这身喜庆的袍子是不是该脱了?”

    因为是新婚小夫妻,所以他们穿得十分喜庆。霍渊穿了件褐红色的袍子,叶白榆每次看见都觉得别扭。

    霍渊倒是怪舍不得。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慢,更像是游山玩水,他沉浸在新婚夫妻出游的乐趣中,根本不想回归现实。

    他慢吞吞脱下外袍,说:“封度给我们安排了商贾的身份,是一对中年夫妇,往沿海一带贩货。”

    叶白榆:“……”

    姓封的是有毛病吗!

    “夫人说,我该穿什么好?”

    霍渊喊了一路的夫人,叶白榆每天都有种这小子骑在她头上撒野的错觉。

    “信不信我抽你?”

    霍渊弯起眼睛笑:“阿姐从来不舍得真打我。”

    他一叫阿姐,叶白榆没了脾气,但打还是要打,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最终,叶白榆否了中年夫妻的计划,改为江湖客,快马加鞭赶去梁州。

    将入梁州境,就听闻此地有西戎兵侵入,镇守的北黎兵正与之交战。

    “是卢三郎的计划吧?”叶白榆猜。

    西戎此时一定没有作战计划,救萧宸也该是秘密进行,不可能暴露自己跟北黎再打一架,只能是被有心人设计的。

    “去见一见卢三郎就知道了。”霍渊道。

    霍渊用约定的秘密联络方式得知卢三郎此时就在梁州武都镇,便同叶白榆立刻赶了去。

    “你说卢白驹在镇将军府?”叶白榆稍有吃惊,“他难道还想策反镇将军?”

    霍渊不由地笑,“这卢三郎虽不能武,却长了一张堪比千军万马的嘴,我的义兵能发展如此快,他当居首功。”

    叶白榆明白了,此子擅长忽悠。

    若卢白驹能策反武都镇将军,南境一线基本就在霍渊掌控之中了。

    “走,去见识一下。”

    卢白驹这会儿才刚喝上将军府的茶。

    他登门拜访,刚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就被炎将军给绑了。此地将军名叫炎燚,脾气跟名字一样,火得一塌糊涂,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宰人。

    这卢白驹竟想让他叛君加入义兵,此等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不杀更待何时?

    炎燚亲自举刀架在卢白驹的脖子上,将落之时,听这弱书生道:“我有粮草。”

    炎将军的刀砍不动了,他因为缺粮,头都要秃了,这会儿谁能给他一旦粮让他叫爹都行。

    但这是叛军啊,他说给粮就相当于贿赂,他怎么能为了一点粮就叛国呢?

    卢白驹道:“炎将军所谓的国与君不也是叛来的么,如今的萧氏皇族不过是傀儡,掌权的是沈霁,他忙着稳定政权,哪有余力往国库存银,没有钱就打不起仗,如今整个南境是我们义兵在守,若没有我们,你武都镇早成了南陵的地盘,还谈什么忠君,谈什么叛国?”

    炎燚从来只知领命打仗,谁是国君就听谁的,不考虑这些。被这弱书呆子一点拨,一下子开了窍。

    是啊,他只知如今坐在雍城长明宫的人还姓萧,换个不姓萧的就属于造反,却没想过若姓萧的没本事叫百姓享福,换个有本事的也不是不行。

    “话虽如此,但你们义兵有本事能反了萧氏吗,若不能,还不是乱臣贼子?”

    “炎将军想错了,我们义兵从来不是为了反谁,我们只是为自己,为跟自己一样的百姓守住家门。”卢白驹说,“若萧氏能兴国,我等自然效忠,若不能就等同百姓的蛀虫,我们义兵是不能容忍的。”

    这话是文人咬文嚼字糊弄一根筋的武将,说白了就是造萧氏的反。但炎将军被百姓来百姓去的,忽悠起了一腔为国为民的义气,根本转不过这个弯。

    卢白驹紧接着又说:“北黎动乱,西戎蠢蠢欲动,南陵虎视眈眈,炎将军苦守边境,雍城可曾管过?没有支援,炎将军又能撑几日?或许炎将军有武将气节,已经做好了死守的准备,可值吗?”

    一句值吗?问得炎燚哑口无言。

    武将打仗,丢了命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战场上拼兵法拼武力,拼不过死了就罢了,因为缺粮草饿死实在太冤了。当然,缺粮草也是打仗的一环,但当年萧宸在位时,无论多么难,只要前方有战事,他必定全力支援,而如今……

    炎燚心里不舒服了。人最怕对比,萧宸虽然名声不好,但人家不坑百姓,沈霁天花乱坠的名堂层出不穷,至今连边境也守不住,这样的人忠他干啥?

    “松绑!”

    就这么着,卢白驹成了将军府的座上宾。

    叶白榆跟霍渊赶到时,炎燚已经被忽悠成了坚定的义兵党。见了霍渊,他竟自发行了个下属的礼,俨然是归顺之态。

    私下里,萧宸问卢白驹是如何说服的。卢白驹道:“对忠义之人,讲义就够了,我代将军你承诺消除他一切后顾之忧,如同雪中送炭,他会感恩一辈子的。”

    攻心之术。叶白榆欣慰想,卢家三郎确然是不可多得。

    不过,她这里对卢白驹充满了欣赏,但人家面对她却是心情复杂。

    “叶姑娘。”卢白驹冷淡地打了个招呼,显然是心存芥蒂。

    叶白榆在南陵对他多有利用,确实不算磊落,若换个脾气不好的,恐怕已经拔刀了。

    她朝对方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卢三郎,我很高兴如今与你同一立场。”

    立场不同,不谈对错,卢白驹心里清楚。但论私情,他介意叶白榆把他的一腔真情当做了武器。

    他的介意其实没有道理,早就知道立场相对,他却一厢情愿地把她当作弱者,天真地认为立场的鸿沟可以跨过。是他不具备争权的素养,怪不得人家。

    但,他还是很在意。

    “叶姑娘,当初我冒昧表白,你心里一定嘲我傻吧?”

    叶白榆笑说不,“相反我很感动,似我这种成日活在虚假与欺诈中的人,已经丧失了对人付出真挚情感的本能,所以很羡慕也很珍惜卢三郎这样的人。”

    卢白驹说不上高兴,面对爱慕之人,最怕听到对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话,这像是面对一座八辈子也爬不过去的山,让人绝望。

    叶白榆知道他心里介怀什么,“虽然我在卢三郎心里已经是个不择手段的奸诈之徒,但我从不曾想过害卢公。”

    说到父亲,卢白驹的涵养有些绷不住了,他忍着怒气与悲伤,反问:“叶姑娘是要给自己开脱吗?是要告诉我,你是想先打垮卢家,再救我们一家,然后对先前的迫害一笔勾销,大家毫无芥蒂地站在同一立场谋事对吗?”

    叶白榆叹了口气:“不知卢三郎可还记得文公?”

    “叶姑娘提文公作何?”

    “他还活着。”叶白榆说。

    “这怎么可能?”卢白驹失望一笑,他不喜欢她这样找借口狡辩。

    “信不信在你。”叶白榆不解释,只告诉他实情,“我那点把戏,谢容与早看穿了,他完全有机会救卢公,他舍弃卢公,只是为了让天下文人讨伐齐氏皇族,你们三兄弟被流放,救你们的那些人就是文公的人,他一直在宁州永昌郡,收拢了一群流犯培养成了一群可用之才,而谢容与一直在为卢公谋事。”

    卢白驹难以置信,文公与父亲是挚友,他怎么会如此利用卢家?

    不过两日后,卢白驹就被迫认清了现实。

    南陵民间的起义兵打到了陵城城下,举国文人皆对齐氏皇族口诛笔伐。言幼主无用,实为傀儡,妇人掌权,祸国殃民。那岳氏迫害忠良在前,挑动战争在后,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其罪当诛。

    紧接着,有人呼吁让前太子还朝掌权,救南陵于水火。

    前太子当年被昏庸的父亲发配岭南,本就无辜。若他当年顺利继位,国有长君,哪里至于到这如今的田地?

    无辜二字越发激起了百姓的怒火,反岳氏反齐泱的声音越来越大。

    又数日后,前太子齐珉被人从永昌郡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