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图纸

    郗铨放下粗瓷茶盏,就见她眼神闪烁。

    祝延曲不知不觉地咳嗽了一声,这些天受了风寒,让她头疼脑热的。

    她看着郗铨,语气慌乱

    “既然你们不知道长什么样,我给你们画图纸。”

    “何况。”她轻微垂下眼睛,声音中有着绝望。

    “林子里危险重重,没有必要赌上我与孩子的性命。”

    郗铨听她提起这个,忽而觉着,试探她有些过分。

    他眉间轻轻一皱,随后舒展开,望向在身后站着的郗淮。

    “备纸。”

    粗制的竹麻纸拿上桌,以及竹筒中装有细小的炭笔。

    祝延曲咬紧后槽牙,瞧着郗铨以及他身后的人。

    身在虎穴,不得不小心。

    她拿起一边的关于玉莲藕的图纸,多看了两眼,才轻手放下。

    再缓慢起身,捏了竹筒中的炭笔。

    先是闭上眼睛去回想当时为了给孩子改善伙食,下水挖来的莲藕。

    以及在自己的时代里吃过的玉莲藕,每到荷花盛开时。

    书房中的桌上,总有几株含苞待放的菡萏。

    她忽伤感起来,却又迅速地睁开眼睛。

    在极其安静的氛围下,将所见到的莲藕,从根到花苞,都绘制了出来。

    她紧张,面容不佳,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水。

    细长的手指,将六张图纸收拢整齐,诚恳地递到了郗铨的面前。

    “这是玉莲藕的图纸,共有六张,也都标注了食用部位。”

    郗铨伸手接过,一一看去,字迹娟秀。

    因紧张过度,有些纸张上有着细小的汗渍痕迹。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

    前世她也是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画了关于玉莲藕的图纸。

    可当时的她,虽慌张中,是满脸的自信。

    如今,她惶恐的目光投过来。

    他握着莲藕图纸。

    “绘制图纸有功,郗淮,你去拿钱,给祝姑娘的辛苦费。”

    祝延曲心中惦记着孩子,听到这里,更慌。

    声若蚊蝇“能帮到你们最好。”

    郗铨偏眸去看她。

    她稍稍停了片刻,也去看着郗铨,满眼的疑问“能不能抵消那二十两?”

    郗铨眼眸微眯,将她的谨慎看在眼里,爽朗回答“好,抵消!”

    郗铨望着如此谨慎小心的祝延曲。

    想到前世与她成婚后,她在梦呓中,说了些话。

    从话中了解到。

    她是后世书香门第的千金,自小就没受过苦,满眼自信,骄傲。

    瞧瞧这一世,她携带了三个孩子。

    为了孩子处处小心,都没了前世所认识的她那么有自信和大胆。

    现在的她满眼忧思。

    祝延曲抬起手指轻轻揩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看了太阳逐渐向西。

    “那,香芋的图纸,我能不能明天来画?”

    郗铨点头“可以。”

    郗铨将手中图纸,交给了郗淮。

    “祝姑娘帮了我们的大忙,你们往后见了她,务必恭敬。”

    “是是是。”

    祝延曲没心思听这些诌媚,只赶紧回去。

    -

    “兴国。”

    到了门口,她喊了一声。

    刚推开门,就见三个孩子坐在竹凳上,身边都放着手枪和手弩。

    祝延曲忙关上门,三个孩子都围了上来。

    抬手挨个安抚他们的额头,瞧见放在地上的武器。

    走过去将武器收起时,她声音低沉“抱歉,我回来晚了。”

    祝兴国虽然是害怕的,视线落在了祝延曲手中的手枪上。

    “我不怕,我能保护弟弟妹妹。”

    祝兴国仰视着祝延曲,水灵的眸子里有着光泽。

    他拍着胸脯向祝延曲保证“姑姑,你安下心去做自己的事情,有我在呢。”

    祝延曲抬起手,面上的慌张不复存在,轻轻的笑颜;“好,我信你!”

    祝延曲的眼眸轻微眨了一下,瞧着三双炽热的眼睛,浅浅地叹口气。

    “因为年份悬殊,牌位不能在这里的人手上做。”

    祝兴国颔首,宽慰起了祝延曲,“姑姑,没事。”

    祝延曲很是无奈,经过这么一遭,算是明白了这里的生存艰辛。

    想到郗铨身边的十几个青壮年,看着那魁梧的姿态。

    那点拳脚功夫,终是敌不过。

    -

    简单地吃过晚饭,烧水给孩子洗漱。

    等他们睡着了,才在火塘边上坐下。

    单手支着下巴,无神的目光,去看着跳跃的火光。

    回眸去看,仨孩子熟睡,还有着轻微的鼾声。

    心里毛毛躁躁的,总觉着那里里不对劲。

    外面传来风声,掺杂着一些脚步声。

    起身走至门后,拿起骨刀,可当看到在隐隐月光下。

    步履踉跄的瘦小身影,怀中还抱着一个嘤嘤哭泣的孩子。

    风大,将倒在地上的女子的长发吹起,氛围有些可怖。

    祝延曲咬着牙关,打开门,小跑了过去。

    就这么几步路,祝延曲觉着走出了百十米。

    到了瘦小女子的跟前,借着月光,看着她缓慢地睁开眼睛。

    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祝延曲蹲下身来。

    满耳朵的孩童的啼哭,以及面前躺着瘦小女子因疼痛到扭曲的面容。

    看得她胳膊上起了细密的小疙瘩。

    祝延曲扶起她,刚碰到她的胳膊,就察觉到了满手的黏腻。

    -

    祝兴国被祝延曲小声叫醒,暂且抱着啼哭的女童。

    祝兴国好一顿哄,才将她哄睡。

    祝兴国关注着姑姑给陌生女子包扎伤口。

    祝延曲清洗着手上的血渍,从火光中,微微偏眸过去。

    “姑娘,我找郗大人。”

    祝延曲去看坐在竹凳上的瘦小女子,眼中满是死寂。

    先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后,再去看着在祝兴国怀中熟睡的女童。

    女子自顾自地说着,抬手抹了眼泪,重重地吸着鼻子。

    “夫家是满花村的,我本是德平镇青石村的,叫周禾。”

    祝延曲顺着她含泪的眼眸去看了祝兴国怀中的孩子“她是我女儿柳立夏。

    祝延曲低低地“嗯”了一声,在还有余温的砂锅中,盛了一碗温热的水,递给了周禾。

    周禾沉默地接过,端着粗瓷碗,唇色煞白。

    “你知道郗大人他住在哪里吗?我找他讨要公道。”

    “我夫君被婆婆与大伯哥殴打,口鼻流血,现在满花村何大夫家中医治。”

    祝延曲偏眸,悲悯的神色看了一下周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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