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唐则认真

    江锦书手里拎着七天的药,看到唐钊和唐则面对面对峙着。

    唐钊桃花眼里的笑容不达眼底,唐则面色不佳。

    江锦书小心翼翼地靠近,开口问道:

    "打扰下,唐则,我把药抓好了,既然唐王爷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

    "两个唐公子都不是善茬,最好的做法就是远离他俩。

    “嗯。”

    “不行!”

    同意的是唐钊,不同意的是唐则。

    “今天还得去茶馆对账,那边已经在等我了。”江锦书皱着眉,清亮的眼睛里有生气的小火苗在窜动。

    “忙完过来接我。”唐则见她眉头不展,理所当然地提要求。

    唐钊看热闹般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

    “钊爷,霍爷那边醒了。”小药童过来传话。

    唐钊:“好,马上过去。”

    江锦书红着脸,嘟囔了一句:“凭什么?”

    唐则抬了抬那只受伤的脚:“凭这个,你可要对我负责!”

    江锦书不想与他胡搅蛮缠,随意点了点头,落荒而逃。

    茶馆。

    江锦书赶到时,其实并不算晚,茶馆的掌柜坐在二楼临窗的包间里,手边是一摞账本,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果碟。

    见江锦书进来,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笑嘻嘻的喝着茶,笑道:“江掌柜来了,你看看我等你都等了一台戏了,看戏嘴巴闲得无聊,要不,给你换一壶茶和果碟?”

    江锦书来不是为了吃喝,摆了摆手:“先看账本吧。”

    江锦书让伙计拿来算盘,开始查看账本,茶馆掌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暗地里撇了撇嘴继续看戏喝茶,兴致上来了,还哼上几句。

    “掌柜的,这几本有问题的,我都折起来了,一共二十三笔,合计两万两银子,是跟书馆有出入的,麻烦你找一下当时书馆给的收据。”江锦书端起茶喝了一口。

    茶馆掌柜看到那几本账本,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仔细查看了那二十三笔帐,笑意已经完全不见,面如菜色,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江锦书喝完一杯茶,站起身来:“是不是需要一些时间?没事,我会给你留半天时间,明天一早希望掌柜的准备好,我过来核对,如果有差错,那就只能报官了。”

    胖掌柜噤若寒蝉,江锦书转身离开。

    胖掌柜不一会就去了唐家老宅后面的宅子,胖掌柜都快要哭了:“乐娘子,这江锦书有两把刷子,她说如果明天没有书馆的收据证明那两万两银子已经从茶馆付给书馆,她会报官的。”

    乐淑婷气急败坏:“你做了这么多年掌柜,不知道怎么做账吗?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提醒?”

    胖掌柜解释道:“我已经把两万两拆成了二十三条,混在各月里,没想到这个江锦书竟然能一条不差的找出来...”

    乐淑婷打断他:“这是你的事,我请你,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就要负责这个责任。这件事如果张扬出去,别说江锦书要报官,我也不会放过你,别忘了,你可是你家的顶梁柱。你说是不是?”

    乐淑婷在用胖掌柜的家人威胁他。

    胖掌柜后背一凉,赶忙说:“是!是!”

    乐淑婷等胖掌柜走远,出门看了一眼,长长的巷子里没有人,便快步走向巷子更深处。

    “今天上午的教训,看来她没看懂,你再去给她点教训。”

    巷子深处传来回应:“唐则突然出现,救了她。现在再出手,会打草惊蛇。”

    乐淑婷沉吟。

    那人又说:“刚才有人往我这辆马车上,放了一封信。”说着便抵给了乐淑婷。

    乐淑婷拆着信封,也没耽误嘱咐那人:“不用管唐则,找机会让她多吃点苦头...”

    还没说完话,便戛然而止,乐淑婷看着信上的字,突然愣住,停下了话。

    月亮跟太阳一起出现在天空。

    书馆门口,出现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脚受伤的唐则从马车里出来。

    江锦书正好准备去仁心医馆看唐则,刚出书馆便看到了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等了你很久,你没来,我只能自力更生了。山不就我我就来就山。”

    唐钊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那个叫徐秀山的人,告诉他,那里是瑞士,有自己的爷爷。爷爷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奶奶他们,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唐钊。

    他还没来得及去哄他最爱的女孩,也没来得及对奶奶爸妈尽孝道。

    唐钊面对一此次的检查,一场场的会诊,心脏的不适感,不敢联系国内的亲人,不敢联系心爱的女孩,他怕自己听不过去,怕家人和爱人再次收到伤害。

    瑞士的夏天格外的热,终于熬过那个夏天,徐秀山才放心把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诉他,爸爸自杀,妈妈消失的消息。他只剩下心爱的女孩了。

    徐秀山引导他认识人性,知世故,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紧紧的拥抱着他,像一个亲人,害怕失去他疼爱的人一样。

    他说:唐钊,深呼吸,稳定情绪。

    他说,只有你活着,才能让坏人受到惩罚。

    他说,现在可以难过,但出去这个门,还是要笑。

    唐钊却无法控制心脏疼痛的蔓延,深呼吸解决不了问题,情绪一寸一寸的崩裂。徐秀山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他说奶娘,爸妈都走了,就是走了。

    他强忍着心痛,眼睛里没有了太阳,只有迷茫,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曾经的太阳。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千里之外的亲人动手,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体会到了自己去世消息,爸爸失语的感受,悲到极致,语言就失去了作用。

    徐秀山陪着他从黑夜到白天,他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听不到徐秀山絮絮叨叨不停地说了些什么。

    后来,徐秀山带他去见了董华涛,也知道了王一健的经历。

    那天,董华涛只提起了几个人,但那几个人像是一个个墓碑钉在了他好不容跳动的心上,像是一个个钉子,随着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自己。

    董华涛说,奶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伤心而去,但是爸妈自杀是非自然的。

    有周围的人说,他的爸妈跟周围的人一直说,儿子没有死,只是去国外治疗心脏了,治好了就回来了。

    爸妈怎么可能自杀,爸妈不会自杀,

    那是从小教育自己乐观的爸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始终待人和善,努力生活的人,还知道儿子并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绝不可能。

    从小村里有想不开的人自杀时,家里的晚饭时间就会多一个话题,爸妈都会教育小石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敬畏生命,爱护自己。即使亲人离开,也要把爱延续下去,可以转移到周围人的身上。他不明白活着这样好,人为什么要放弃生命,他们家都天生的乐观。

    爸妈是他的榜样,他们相亲相爱,爱彼此胜过爱孩子。耳濡目染他也相信未来会有这样的一个伴侣。

    唐钊那时候爱着安谨言,他一直把她当做未来的伴侣,他常年与安谨言厮守在一起,爸妈乐见其成。甚至很欣慰,终于没有这个电灯泡在身边了。

    当他的爷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要带他去瑞士治疗时,爸妈也是欣然同意的,爷爷贴心的安排了一个国内的工作人员小丁照顾他们。

    他们甚至打算如果唐钊留在瑞士,他们准备再收养一个小女孩。把爱传递下去。

    徐秀山提到了小丁。他说“小丁只是临时的工作人员,没想到确是唐思的人。”

    唐钊不敢再去想象,爸妈热情招待,万分感谢的小丁,会导致他们葬送了姓名。

    自杀?心理承受不住?

    他们说的是把他教育的心怀感恩,一心向阳的父母。

    唐钊,眼里第一次崩裂出狠厉:“他们一辈子老实勤恳,安于现状。”

    徐秀山被他的眼神震惊住。

    唐钊抬起头,像一头野兽“这就是权利的诱惑?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徐秀山轻柔的捋着他的后背,“唐钊,不要这样。”

    “不要?”唐钊一下挥开徐秀山安抚他的手,“他们在乎的,害怕失去的,那我就让他们失去。”

    董华涛看着唐钊,失神。

    徐秀山被他猛然挥开,没有生气。他宁愿唐钊把心里的怨气、愤怒全部发泄在他身上,也不想让唐钊变成一个冷漠黑暗的人。

    徐秀山对唐钊说:“逝者已逝,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想让自己的儿子依旧阳光、开心的度过后面的生活。”

    唐钊紧紧的攥起拳头,一脸疑惑的问:“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坏人就该逍遥法外?”

    徐秀山苦笑,“人已经入土为安,没有人证物证,定不了他们的罪,也没法把他们绳之以法。”

    唐钊猩红的眼睛,“所以我爸妈就白死了,那他们没有一点办法,是吗?”

    徐秀山“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慢慢的计划。”

    “不用了!”唐钊打断了徐秀山的话“他们在乎什么,就从哪里开始吧。”

    对于唐牧一家,唐钊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为,他不去争不去抢,大家就会和睦相处,没曾想过,自己的乐天派,自己的不作为,却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不是唐牧,是自己的天真将父母推进了深渊。

    一年了,他在瑞士待了一年,竟然被表面的和气和平静遮住了眼睛。

    他的父母,在遥远的家乡,死在了他的天真里。

    徐秀山说的对,这事要一步一步的计划,要仔仔细细的筹谋。没有实力的愤怒,只会自取其辱。

    爸妈已经死了,死在还在等他康复的希望里。那就让那些人也死在希望里吧。

    “也许你妈妈并没有死。”

    唐钊猛地看向董华涛,徐秀山比唐钊更快地走到他面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华涛目光深沉,看着徐秀山和唐中。

    徐秀山是他们的智囊,唐钊是徐秀山亲自考验最中意的唐氏集团继承人,他对唐钊的拥护程度甚至超过了职业经理人和家族基金。

    徐秀山跟他分析过唐钊,说他像是初升的朝阳,会带着唐氏集团向更加人性化的方向发展,天真但懂谋略,乐观中带着谨慎,心怀感恩心有大善。

    眼前的唐钊,只有愤怒和仇恨,他看不出天真和乐观,没找到谋略和大善,只看见这人要堕入黑暗。也许是想起了自己资助的王一健。他不想让徐秀山失去一个承载希望的年轻人。

    董华涛:“小丁最后没有被安排到重要岗位上,而是被唐牧父子一直暗地里寻找。”

    当年替唐牧父子做事的人都被安排到重要的岗位,唯独小丁做了这样一件大事,却消失了,一直被唐牧父子暗地里寻找。

    失去了王一健,一度让董华涛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明面上站在唐牧父子阵营,暗地里却受徐秀山的安排,其实是替老爷子办事。王一健进去了,但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有时候董华涛感觉,自己实在是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为了唐氏集团的归属,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有意义吗?

    唐牧父子其实不属于唐老爷子这一支。唐老爷子年轻时被称作大唐,他的堂弟是小唐。上世纪六十年代赶着技术工人的潮流进入瑞士,唐氏集团是大唐一点一点建立发展壮大的,小唐后期来帮助堂兄。

    大唐刚开始时,一心奋斗想把公司走上正轨后,再把老婆和未曾见面的孩子接到瑞士。公司发展起来时,需要人手,小唐才投靠进来,那时小唐的孩子也就是唐思跟他的孩子一般大,大唐格外的疼爱这个侄子。公司发展快速,大唐分身乏术,把国内找人的事情就交代给了堂弟。

    小唐带来的是堂嫂难产去世的消息。大唐一直伤心未娶,用工作麻痹自己。等唐思长大成人,唐老爷察觉到小唐一脉对公司的野心时,才开始一方面清理自己手下被渗透的人员,另一方面也开始秘密安排人调查家人的音讯。

    一个贪念,用三代人做代价,唐钊的拳头再次握紧:“唐思、唐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