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蜀褒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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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褒君率领着二三十名文臣武僚和五百名军兵,向比武地进发。

    那比武地却是在蜀褒边境的一个旧演武场。

    约一个时辰,到了比武地点,那蜀人却兀自未到。

    褒君把手持长戈的褒兵在自己这一侧排开,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众人围坐四周。

    龙子西见有三名大汉紧随褒君身后,便知那必是招募来的勇士了。

    过了一会儿,在一片乐器声中,蜀主领着二十几人进了场,后面却跟着一支吹奏的乐队,有五六十人,倒比勇士使团人数还多。

    再后,也是一支五百人的军兵。

    龙子西见那蜀主身后也是三条汉子,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矮小精悍,另一个却是身材瘦长,略有驼背,面色腊黄像个病鬼。

    凭经验,判断三人中是那个瘦长驼背的武功最高,高大的那个膂力最大。

    但见那蜀人个个面有傲色,趾高气扬,大喇喇地走进场来。

    双方见礼毕,相向坐下,中间是一块用来比试的空场。

    那蜀主高声叫道:

    “自古褒地归我蜀国所有,后来却臣服于周王室。

    “本当讨伐尔等,却是寡人仁慈,不忍加兵,所以想了个比武的办法。

    “那褒主,尔等今年可准备好了么?”

    褒君道:

    “闲话休提。这就开始比么?”

    那蜀主道:

    “想必褒主已经知道,今年的比试却是与往年不同。

    “如果尔等再输,今后便要听命于寡人。

    “由于事关重大,寡人为让尔等心服口服,决定今年共比三场。

    “第一场是摔跤,第二场是角力,第三场是比试武功。尔等可清楚么?”

    褒主高声道:

    “便是比试一百场,难道便当真输与你?寡人却也要你做个保证,如果你们输了,却是今后不许再来骚扰!”

    那蜀主“哈哈”大笑:

    “那是自然。只是,连比了两年,尔等一次未胜,听陛下的口气,今年倒是有什么神人降世了么?”

    蜀人都笑。

    褒主强压怒火,道:

    “胜与不胜,比来便知。派人下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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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锣响,第一场摔跤比试开始。

    蜀人那边那个矮小的汉子下了场,吐了个门户,然后连翻几个跟头,稳稳地站住,后面蜀人一片喝彩。

    这边却是一个大汉下了场,也是连做了几个高难动作,也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

    两人也不多说,互相扭住,交起手来。

    龙子西见褒地的大汉虽然比对方高出一头,却是身体不够灵便。

    再看那矮小的汉子,步伐灵活,左转右旋,一会儿就把那大汉晃得脚步不稳。

    那褒地大汉想是焦燥,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那小个汉子,几次想揪住对手,却不知正犯了兵家大忌。

    只见那小个汉子故意露个破绽,诱那大汉抓他右臂,那大汉果然上当。

    趁那大汉抓而未稳之际,小个汉子突然转身缩到大汉腋下,发声喊,一下把大汉扛了起来,转了两圈,轰地一声,把大汉扔了老远,摔到地上。

    蜀人一片轰笑,这边一阵唏嘘。

    龙子西遗憾地摇摇头,见那褒君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接着是第二场角力。

    锣声响毕,对方的那位大汉下了场,却有随从早在场中深深地钉了十几根碗来粗的木桩。

    那大汉冲这边褒兵一招手,叫了几个褒兵下场,让他们推那木桩。

    几个褒兵使尽了力气,却哪里推得动?

    却见那大汉“嘿嘿”冷笑,大吼一声,飞步过去,“啪啪”一路挥掌拍过,把那木桩全部拍倒,众人都吃一惊。

    那大汉让随从把木桩再次钉好,叫道:

    “尔等哪个来试?”

    褒君把脸转向身后的两名大汉,两人却面面相觑,已露怯意,谁也没动。

    见褒君脸色更青,其中一个勉强向前一步,刚要说话,龙子西却拦住他,冲华地宁笑道:

    “且慢!华大哥,这砍柴之事,你最拿手,何不一试?”

    褒君听了此言,道:

    “华壮士当真可以么?”

    华地宁道:

    “草民虽然不会武功,于砍树一事倒颇熟练。就让草民来试试罢。”

    说着下了场。

    只见华地宁瞅了瞅那排木桩,突然飞起右腿,一路踢去,只听声声响亮,竟把木桩全部拦腰踢断。

    众人一惊之下,随后是一片喝彩之声,连蜀人那边也有人忍不住叫起好来。

    那大汉见了恼羞成怒,说道:

    “好,让我们比比谁的力大!”

    突然直向华地宁扑来。

    华地宁踢断木桩,以为这就比完了,谁知那大汉却突然扑来。

    华地宁于应敌之际却是少有经验,竟是不知如何应付。

    眼见那大汉便要揪住自己胳膊,情急之下,又是飞起右腿,正踢在大汉的腿上,只听“扑”地一声,大汉一声惨叫,左腿早断,再也站不起来。

    众人又是一片喝彩。

    几个蜀人急忙下场将大汉抬了下去,华地宁则飞身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褒君见赢了这场,心情大好,冲华地宁连连点头。

    转而又冲蜀主喝道:

    “眼下各胜一场,这最后一场便是决胜,快快派人下场!”

    对方那瘦长汉子便缓缓站起,来到了场中,道:

    “想不到褒地今年倒有些长进。在下乃蜀国兵马武使,职低位卑,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不知哪位高手赐教?”

    龙子西一听那人声音,中气充沛,眼见内力深厚,便知非己不可,将剑解下交给华地宁,随口应道:

    “便由在下讨教!”

    说着,也不待褒君同意,已是跃下场来。

    褒君知那兵马武使乃是蜀国的行伍教头,非但官职不低,而且岂是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

    又见龙子西体格单薄,身材不高,虽然听说他武功不凡,却也终究心里没底。

    华地宁却是见识过龙子西的神功,若在平时,自是充满信心,但此时突然想起也不知他的伤是否全好,不免暗暗担心。

    那瘦长汉子见了龙子西,人虽瘦小,但气度不凡,已知对方武功高强,缓缓地道:

    “这位小哥,不知官居何职?”

    龙子西笑道:

    “在下不过是褒君府里的一个下人,又哪有什么职务?”

    瘦长汉子摇摇头,显是不信。

    却是心中不敢轻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突然间打在一处,众人多有未看清两人是如何出手者。

    两人甫一交手,便都知对方是一等一的高手。

    当下,使出平生所学全力放对,转眼间已拆了六十余招。

    褒君也是绝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如此厉害,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边的人见褒君站起,也都站了起来。

    那边看了一会儿,也觉这是一场紧张刺激的好斗,不由也站了起来。

    龙子西边斗边想:

    “怪不得褒地连续输了两年,这样的高手在哪里也是不多。”

    又斗了三十余合,那瘦长的汉子突然叫声:

    “且住。”

    龙子西笑道:

    “怎么?”

    汉子道:

    “我们拳脚上一时难分胜负,不如再比比兵器罢。”

    说着右手一招,一位随从便送上一把钢叉。

    龙子西却回到华地宁身边,取来长剑。

    那汉子见了那剑又宽又长,心中暗惊,问道:

    “阁下莫非是……最近名震天下的龙少侠?”

    龙子西一笑:

    “想不到蜀国也知在下贱名,不过名震天下却是当不起。”

    汉子心下大悔,早知这个少年是龙子西,哪里会与他比试兵器?

    他只道此人不擅兵器,见拳脚难以取胜,才提出比试兵器,却没想到此人正是使用兵器的行家。

    当下也无路可退,心道我在这柄叉上浸润了二十余年的功力,未必便输与你。

    两人更不打话,瞬间又斗在一处。

    这一次的相斗却又不同,但见钢叉沉重,长剑轻灵,两般兵器缠绕飞舞,众人早看得呆了。

    龙子西斗得性起,五六十个回合之后,忽然变招,又是那抖剑手法。

    此乃龙子西的真才实学,端的十分了得,饶是汉子武功精湛,又如何招架得住?

    汉子渐渐落了下风。

    又斗了二十余合,龙子西剑花抖向汉子面门,汉子举叉招架,那剑花一落,却又攻向了下三路,汉子钢叉下移奋力抵挡,却是上身前倾,早露出破绽。

    龙子西瞅准机会,左掌拍出,击中他的前胸,那汉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龙子西把剑一收,笑道:

    “承让。”

    那汉子面有愧色,却敬佩地看了龙子西一眼,收叉下场。

    那蜀主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许久说不出话来。

    褒君喜出望外,大声道:

    “那蜀人,尔等可服了么?”

    那蜀主脸上忽地转红,道:

    “好,今年是你们赢了,我们明年再比。”

    说完把手一挥,一行人急急出了演武场。

    这一次却是灰头土脸,乐声不起。

    这边的众人一齐欢呼起来,也有大声起哄羞那蜀人者。

    褒君满面喜色,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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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国使团堪堪离去,褒君刚要下令返城,突然,一声梆响,伏兵四起。

    却原来是蜀兵预先埋伏,欲对褒君不利。

    但见四周二三十部战车,后面有一二千名士兵,一齐来攻,更有箭支“嗖嗖”乱射,褒兵多有中箭者。

    众卫士见势不妙,拥着褒君上了战车。

    龙子西和华地宁上马随后护卫。

    却早有蜀人战车杀到眼前,把众卫士隔开,先砍翻了褒君车夫,那马便嘶叫着乱跑,十几支戟齐向褒君的车上刺去。

    龙子西叫声不好,先是发镖将几个敌人打下了马,又纵马快赶几步,看得真切,飞身跃上战车,长剑抖开,荡开了几支长戟。

    原来,一般的战车只有四周车体挡板,没有车盖,那挡板有齐腰般高,便于车上战士攻击敌人,却也容易被人攻击。

    而褒君的车却既有四周挡板,又有车盖,除了窗户和前门,其他地方都是一体。

    除了车夫,车外没有卫士立足之处,平时卫士都是骑马护在两侧。

    刚才十几支戟刺来,却是得了车体掩护,加之龙子西及时赶到,褒君只伤了右臂,逃得性命。

    这时华地宁也一马赶来。

    龙子西叫道:

    “大哥快来驾车!”

    华地宁猛加几鞭,待己马和马车并行的瞬间,一跃上车,抓住了缰绳。

    早有一戟向华地宁刺来。

    情急之下,华地宁左手抓住戟尖,右脚踢向那人马头。

    那马惨嘶一声倒地,马上的人一头抢到了车下。

    此时,龙子西长剑抖开,虽然护住了车箱要害,却因为车体太大,哪里照顾得过来?

    顺手又发出几镖,伤了几个敌人。

    再摸怀里,镖已用完。

    又有一样,剑短戟长,难以伤敌,四周又有箭来,所以只好护住车体,却一时难以救得褒君脱离险境。

    但见十几名敌人驱马围着战车边奔边斗,龙子西的白马也随车狂奔,“咴咴”长叫。

    正在危急间,曲将军率领一队侍卫杀开一条血路,赶了上来。

    众人奋力拚杀,终于击溃了车四周的敌人,后面却又有十几辆战车追来,褒地一班文官和大队步兵却被截断。

    龙子西大呼:

    “曲将军保护君主先走,我去挡住追兵,再行救人!”

    话音刚落,早从车顶跃上自己的马背,一兜缰绳,掉转马头又冲了回去。

    没有了忌惮,龙子西得以大施身手,当者非死即伤。

    敌众见一小小少年,持一长剑,骁勇异常,均感大骇。

    正在此时,不远处尘烟四起,又有一彪人马杀来,却是褒洪德领着接应的兵到。

    双方混战。

    蜀兵见褒君逃走,对方援兵又到,鸣金撤去。

    褒兵也不追赶,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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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褒君大排宴席,还有乐舞助兴。

    龙子西和华地宁都被安排在离褒君最近的右侧,自是备受重视。

    那褒君虽然伤了右臂,却无大碍。

    酒过三巡,褒君起身到:

    “我们今日比武胜利,真乃快事。虽然中了敌人埋伏,却脱险归来。你们说,哪个功劳最大?”

    众人看着龙子西和华地宁,齐声喊道:

    “龙子西和华地宁!”

    褒君道:

    “不错。这两位壮士前几天还救了夫人,今天又救了寡人和众官。来,我们共同敬两位壮士一杯!”

    众人一阵欢呼,举杯相贺。

    龙子西和华地宁冲众人作揖示谦。

    褒君放下酒盏,冲龙子西两个道:

    “你们两位可愿意在此供事?”

    二人未及作答,曲将军挺身拱手道:

    “我褒地如能有两位壮士相助,何惧蜀狗骚扰?卑职斗胆,请君主赐官留用。”

    褒君哈哈大笑,道:

    “好,就赐华地宁为领兵卒长。”

    华地宁道:

    “这个是多大的官儿?”

    有人道:

    “是与曲将军一样的官呢,统领百人。怎么,华壮士还嫌小么?”

    众人都笑。

    华地宁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

    “在下只是问问,却如何能在这里为官?”

    褒君看了华地宁一眼,也不理他,又道:

    “赐龙子西少侠君府护卫卿!”

    那君府护卫卿虽然不是武官之职,却是只有武功高强且深得褒君信任者方可担任,自是地位特殊。

    褒君如此安排,显是已把龙子西作为亲信,龙子西日后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众人都未想到褒君如此器重这小小少年,先是吃惊,随后欢呼起来。

    曲将军更是大喜,冲龙子西频频拱手,以示庆贺。

    龙子西却好生为难,待众声稍息,起身道:

    “承蒙君主厚爱,对草民如此器重。

    “草民斗胆禀告君主,却是难以从命。

    “草民虽然有些功夫,却是粗鄙不堪,如何做得官员?

    “另有一样,草民身负一件重要的事情,尚未完成。

    “还望君主成全!”

    褒君听了此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众人顿时无声。

    褒洪德见气氛不对,忙起身言道:

    “君父,依贱男之见,既然少侠有要事要办,莫如任其去办,待他事毕,再回来就职不迟。”

    褒君道:

    “好罢,便是如此。”

    华地宁也想说话,龙子西却止住了他,冲褒君深深一躬:

    “感谢君主成全。就请华大哥在此留下,草民办完了事情,再来帮助君主。”

    当夜狂欢。

    却是因为龙子西当众辞官,褒君不甚欢喜。

    席散,两人回到下处,华地宁埋怨道:

    “兄弟为何不让大哥说话?兄弟不在这里,大哥一个人在此做甚?大哥要与兄弟一起走。”

    龙子西道:

    “小弟此去前程未卜,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大哥且安心在此,褒君如此器重大哥,也是一个不错的前程。

    “兄弟忙完了事情,自会来看大哥。

    “说不定,有大哥在此带兵,会对小弟将来的事情极有帮助呢。”

    华地宁如何肯依,却是龙子西再三劝说,华地宁才万难答应了下来,却道:

    “兄弟一定要想着来看大哥!”

    龙子西道:

    “大哥放心,小弟一定会来看你。大哥不想小弟,小弟还想大哥呢!”

    华地宁忽道:

    “兄弟,我意你我义结金兰,你可愿意?”

    龙子西大喜:

    “兄弟早有此意,大哥何不早说!”

    当下两个就着油灯,四膝跪倒,拜天拜地,说了一番“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之类的话,结为异姓兄弟。

    拜毕,两个起身又说了会儿话,彼此都有依依不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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