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昔我往矣 第一章

    “结束了,刑满释放。”

    喃喃自语的辛仁豪走出被戏称为“昆乡看守所”的建筑,科举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在上午交卷。灿烂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他的脑子居然有些恍惚,仿佛来到一块从未抵达的新大陆。

    丝丝缕缕的不舍和持续不断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朝带有电子伸缩门的校门望了一眼,穿过熙熙攘攘的同学,毫不犹豫把书包丢进门外铺着瓷砖的垃圾房。

    再次回望熟悉的学校,辛仁豪百感交集,他似乎有遗憾的地方,这当然不是没有在科举考试前花心思钻研,而是朋友们可能会星流云散,

    校门外的窄小马路上人头攒动,辛仁豪在呼朋引伴的人群里看到了李启开骑着电瓶车向他打招呼,黄岗抱着书包挤在车后座上。

    大家约好要去吃顿饭庆祝科举生涯结束,辛仁豪看到一辆电瓶车上居然坐了三个人,车胎都沉下去一截。

    不再迟疑的辛仁豪走向属于自己的电瓶车,这辆老车停在一排梧桐树的树荫下,刚好堵住老供销社的大门,当地住户总会埋怨学生的“坐骑”让他们挪不开步子。

    三四辆车并排离去,辛仁豪环顾街道上老旧的木制房屋,小心翼翼躲开驶过来的三轮摩托车和私家车,每开一段距离都要停下来等待路况转好。

    处事老道的关贤健在镇上商业街一家名为“云天食府”的饭店里订了包间,这是家干净并且方便通过老乡间人情关系砍价的饭店,老板和李启开的父亲过去是同班同学。

    电瓶车的车轮碾过街道,辛仁豪过去常常这样和同学们出去游山玩水,他们度过了一生中既无忧无虑,又焦虑惶急的日子。谁能忘掉这段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岁月,一只手把住车龙头的辛仁豪脑海里流淌着往事,暖和的夏日让他微醺了。

    三年以前,赶来报道的辛仁豪长舒一口气,昆乡中学在升学率上算不得多好,但这里的老师都是可靠的老乡,很多人还是他父母的同学。

    这座占地不大的学校只有两栋四层楼高的教学楼,西边有个塑胶跑道残破不堪的操场。正对校门的行政楼干净整洁,后面的食堂也还算是中规中矩。

    昆乡中学是这个小镇里第三漂亮的建筑,镇政府和医院抢走前面两个名额,但是学校的一排排寝室楼就和劳改营没有两样。

    步入学校的辛仁豪想起昆乡北面那个碧波荡漾,漂浮着众多绿色岛屿的水库,他在校门口还能眺望远方如黛的青山,但是走进校门以后,他似乎从阳世进入阴间。

    完成报道以后,学校居然要他立即留下参加晚自习,想起前几天还在家里吹着空调,辛仁豪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突然被逮捕的贪官,心情急转直下。

    报到并交完学费的辛仁豪漫步在学校的操场上,他看到很多人正在草地上套被子,这是个吃力的差事,没有两个人完成不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迷茫。天边鱼鳞状的云层被落日映成暗红色,辛仁豪担心接下来几天太阳太好,他们练习“齐步走”的时候会不好受。

    举行晚自修以前,待在教室里的同学被叫去搬运课本并进行分发,各种各样的书籍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十斤重,难怪资料费数额惊人。

    举行晚自习的时候,因为环境还很陌生,同学们彼此之间不太交往,建议辛仁豪来到这所学校就读的表兄钱恒成在另一幢教学楼里上课,他没时间过去串班。

    身材高胖的钱恒成很小和辛仁豪在一起打扑克、翻吸铁石、斗橡皮和玩小游戏,他对很多事情有些“独特”见解,但其实只是他从下一年课本所学的复述。混迹校园的时期,两个人如果相差一岁就会有很大差距。

    百无聊赖的辛仁豪翻看历史课本,其中的表述完全是胡编乱造,全书有一半内容都在吹嘘帝国的三位君主,江先主的篇幅近期被刘帝挤压了不少。

    外文课本原封不动摆在角落里,初中那种没完没了的默写令人反胃,他至少要错上十几个,这本书会令人记起不快的经历。初中时期,辛仁豪每天吃午饭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其他时候都在重默单词,他差点得了盲肠炎。

    新班主任是个化学老师,讲课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处理事情的手段有所欠缺,不太懂得调动学生的积极性。

    班主任长得比较高,长相不能算难看,比起各种奇形怪状的同行,倒是属于正常人范畴。班主任也在这座学校毕业,所以本地的老师就有个内部圈子。这类学校的同学和老师内部没有太大冲突,毕竟竞争压力比起名校来几乎不存在,从来没有出现过投毒事件。

    看到很多学生在窃窃私语,班主任说道:“大家不要在下面说话,多了解一下课程。”

    坐在后排的彭俊平是个大胆并且喜欢闹腾的学生,他有时会和班主任叫板,但是本身不带恶意,反而有种调节气氛的功效,所以他第一个出名了。

    “老师你好漂亮。”

    彭俊平高声发出一句赞叹。

    班主任高兴的说道:“是这样吗?”

    彭俊平话锋一转说道:“我一说谎话,你就相信了。”

    此时的辛仁豪打量着他的同桌柳歆,这个人在做事时颠三倒四,喜欢吐一口痰到地上,然后用鞋底抹平。整个人好像没睡醒,处于一种梦游状态,辛仁豪很难和他交流。

    坐在辛仁豪身后的郭哲夫把头发剃得很短,肚子却出奇大,看上去就像只土拨鼠,所以他得到这个雅号。这位同学喜欢激烈抨击某些社会现象,喜好程度就和他热衷熬夜差不多。

    新生的“排枪训练”是帝国形式主义和复古主义的结合体,同学们穿着破破烂烂,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的旧军装开始练习“比肩齐步”。

    负责辛仁豪这个班的教官是个胖乎乎的退伍老兵,他在镇上的机关单位有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每天都很清闲,体型自然迅速发胖。教官个性温和,他吹哨集结下辖的学生以后,建议所有人先去买好矿泉水,不要在太阳底下坚持不下去。

    教官穿着一套蓝色军装,他笑着对面前的绿色人墙说道:“我和你们也是校友,当年逃课上网吧还被班主任抓回来过。”

    同学们热情回应教官,其中有个高个学生还提议要给这位老兵介绍女朋友。刚到学校的同学还留着一股新鲜劲,他们在练习齐步走的时候比较上心,辛仁豪揣测这群身材走样的老兵不能也不会上战场了。

    好些学生走路时摇头晃脑,整个人摆成三段,手脚动作难以协调,俨然是个内部程序错乱的机器人。辛仁豪很快就被教官请出队伍,他的老乡王骏和周占山同样走不齐,王骏调侃其他人说道:“看来我们这辈子是不能当小兵了,以后必须搞套武将盔甲穿穿,发号施令就行了。”

    辛仁豪点头说道:“我反正永远走不齐正步,江先主估计也走不了。”

    懒得摆臂的周占山说道:“江油条身高才多少,那种情况都没办法通过入伍考核,我记得他可是一直留着女人般的披肩发,老皇帝是个滑稽的人。”

    为了避免“排枪训练”过于无聊,学校安排各个班级参加滚轮胎的活动,教官提议辛仁豪等人过去试试,这几个家伙知道这是自讨苦吃,坐在地上聊天不是很有趣吗?

    几天下来,同学们也就相互认识了个大概。晚自习纯粹是折磨人,辛仁豪悄悄对他的同桌柳歆说道:“我外公那一阵,晚自习八点就结束了,他们还会在这个时候出去钓鱼,最后出了几个科学院院士和大学教授。当年电灯都还没有,真要点煤油灯照明。”

    柳歆天生反应迟钝,浑浑噩噩的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一头栽倒在课桌上。

    晚自习理应同奇怪和不务实的科举进行改革。大部分学生在晚自习只会抄作业,然后抓住机会闻闻女同学的洗发水香味,

    学校下发一张食堂卡,你可以在学校内随意消费。食堂的承包商是校长亲戚,小店主人自然也不例外。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食堂大妈有时会在刷卡时按错,不小心刷掉对方几十块钱的次数比较多,刷少的时候难得一见。

    食堂也是打架斗殴高发地带,如果有人插队并且态度恶劣,打群架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朝有本名为《增广贤文》的书籍,里面教导年轻人要当缩头乌龟,不要多管闲事出头,这是“九旗”勋贵驾驭民众的统治术。很少有人知道,《增广贤文》的最初版本叫做《太公家训》,里面提倡该出手时就出手。两种做法究竟该如何取舍有待思考。

    吃过晚饭,一大堆人不赶着回去洗衣服,他们慢悠悠来到操场上散步和锻炼。你也可以拎着热水瓶去买些热水,然后再往寝室楼方向走,这样能为校长增加收入。

    一位英俊的同学一边往脸上涂抹护肤霜,一边邀请辛仁豪去寝室坐坐,他战胜青春痘的日子指日可待。辛仁豪悄悄溜进禁止入内的寝室楼,这里是盗窃的高发地带,生活条件甚至不如新修建的劳改营,一般是六个人一间,如果有内部房间就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可以在熄灯后继续闹腾。

    寝室走廊上总是挂满衣服,但是下课和熄灯之间的时间很少,如果每个人都要洗衣服和洗脸,时间完全不够用。寝室对面那幢楼是老师的宿舍,里面有电视机和空调,是个升级版牢房。

    在寝室里摇摇欲坠的床板上坐下以后,本班的瞌睡积极分子陆坤向其他人吹嘘说道:“我上次去网吧,几个警备队员突然进来找我,你们猜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其他人面面相觑,陆坤继续说道:“网吧要用身份证,我年纪不够,所以老板提供了另外一个人的证件,结果居然属于通缉犯。我被叫去教育了一个下午,那几个干部让我好自为之。”

    同寝室的李文耀说道:“上次有个老师过来查寝室,我当时戴着耳机在上面听歌,其他几个吵闹分子都被拉出去教育,但是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帮人真是马虎。”

    辛仁豪感慨说道:“这真是看守脑残无下限,学生创意无极限。”

    滑稽的“排枪训练”只是个小插曲,一些学生还以为能拿到真枪打几发实弹,但是新皇帝似乎模仿古代传统,他要收拢天下兵器,所以普通人就没机会打靶了。

    一堆人搬着凳子来到操场上转悠一圈,听完校长陈词滥调的始业式发言,这个学期才算正式开始。从早到晚的各种课程算不上有多难,但是普通人的时间确实不够用,星期四的课程包含所有应考科目,晚上就会有八样作业,数学会花费格外长的时间。

    到了晚自修末尾,一些大胆的同学会抓住最后无人看管的二十分钟打开电脑播放音乐,其他人会一起跟着唱起来。住校学生急着嘱托其他人帮忙带早饭和准备充电宝,辛仁豪的衣服口袋里就一般有两只要带回去的设备,为同学服务是应尽义务。

    晚上也有人偷偷溜出去,前提是有人把出行卡从墙壁外丢进来。同学们喜欢相互出借电瓶车,有时候会忘记还钥匙,辛仁豪好几次不得不在漆黑的夜里走路回家,路上遇见了朋友,这几里路就有人带了。钥匙也有凭空消失的时候,你最好看看裤袋是不是漏了个洞。

    焦头烂额的物理课代表不得不开足马力抄写答案,这个身材微胖,戴着眼睛的温和后生操着一口标准的苦县方言,他喜欢和瘦高的同桌讨论电子游戏剧情的不合理之处。

    辛仁豪庆幸昆乡中学的数学老师没有犯他那位初中老师的毛病,后者讲课完全没有过程,直接就是高深莫测和似懂非懂的理论。现在这位男老师喜欢穿着花里胡哨的外套,然后上课时把眼睛往上面翻,你好好听讲就行了,不要觉得有压力。

    令人一头雾水的物理课极难应付,物理老师居然建议辛仁豪去参加竞赛,这让他失去好好休息的机会。其他人在选修课上看电影娱乐的时候,辛仁豪居然要连上两节额外的物理课,他脑袋都快坏了,差点得了物理恐惧症。一次感冒让辛仁豪找到机会,他借此推掉物理竞赛。

    体育课有时会出现长跑项目,总有几个满头大汗的学生气喘吁吁跑在最后,在此之列的辛仁豪常对同学们叫道:“我就像江先主时代的帝国,虚脱了。”

    精疲力尽的他在跑完后不会停下来走几步,而是直接倒在草地上。长跑途中,发热的骨骼肌会让人急着脱掉外套。

    体育老师传授几个稀奇古怪的动作,比如“僵尸跳”和“兔跳”,做完就能自由活动。学生都躺在破败的塑胶跑道上仰望天空,老师自吹自擂说道:“你们没跑几步就到了极点,我从前就不知道有极点这种东西。”

    外文课的老师让“土拨鼠”有些心烦,因为后者经常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的场面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开头十几分钟,老师还在讲课,后面就开始抒发个人想法。

    同时兼任其他职务的外文老师叫担任班干部的辛仁豪整理过学生档案,后者头一次从事类似工作,不小心拉坏了几个档案袋。假如这发生在初中,辛仁豪估计要写废话连篇的检讨。

    外文老师的娘家就在辛仁豪的村庄,年纪也比学生大不了多少,从来不倚老卖老,面对学生能好好说话,事情可以井井有条的交代清楚。几次辛仁豪过去交差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吃饼干,然后用格外沙哑的声音向他打招呼。

    开学几个月后,几个校工来到教室外悬挂新皇帝的画像。喜欢闹事的同学在卢德成将军的画框里大肆创作,这家伙最近在朝廷里失势了,他那张严重褪色,好像一碰就会碎掉的泛黄画像被加上了几笔,长出老鼠的胡须。

    辛仁豪觉得刘善进大帝这几年日益膨胀,他向同桌柳歆提起此事,后者糊涂的大脑不愿进行思考,他回答说道:“有吗?”

    柳歆总是这副样子,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任何外界事态的变化。辛仁豪的同桌每天都要拿出几节课睡觉,然后在课堂上发出傻笑,此人不愿意花费太多心思,但是又想上好大学。面对期末考试,没记住几个公式的柳歆在一张废纸上反反复复抄写公式,好像这样就能考好些。

    经常迟到的“土拨鼠”和辛仁豪有了共同语言,他们初中在同个学校,讲起过去的经历都是满腹牢骚。那段日子里,你只要犯了什么错误,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就会团结一致开始狂轰滥炸。

    “土拨鼠”开始凶猛批评杜骥,此人不知通过什么溜须拍马手段即将调到本校担任督学。杜骥是个数学老师,他的两句口头禅令学生难受。

    “你这个人是只适合读小学,不适合读初中。”

    “我是为你好。”

    杜骥就像个专横的皇帝,喜欢在学生心中塑造他一贯正确的形象,你必须服从他的观念,但是此人是个极为贪财低能的小人。

    这种依靠恐吓形成的观念在辛仁豪心中迅速瓦解,有着女性化举止的杜骥根本算不上男人,充其量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奴才。回想起一次次当众遭受的羞辱,辛仁豪会出一身热汗,几乎能把普通感冒直接治愈。

    算不上热闹的苦县还有一位科举狂人,这个人现在在当地电机厂打工,辛仁豪有一次在街头西瓜摊遇到过对方。

    这是个细瘦斯文的青年,他曾经参加过十几次考试,每次都取得较好成绩。

    “科举狂人”的梦想是考上东都大学,但是每次都差一点,有几次他也会去学校报道,这样能获得可观的奖学金,这个后生始终无法处理好和辅导员的关系,他因为种种匪夷所思的原因主动退学。

    事实上,“科举狂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工,有时候会在网吧撞见辛仁豪的同学们。每年四月份,他就回去突击考试内容,当地学校会向他提供试卷,上名校对他而言就像喝开水一样简单。

    辛仁豪向他问及反复退学复读的原因,这个有些腼腆的后生说道:“每次考上大学以后,自己挣脱复读时的生活,反而觉得无所适从。大学生活让我很不适应,所以才不停的复读,这样能赚到奖金。我并不想上东都大学,这是我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学校两栋教学楼中间有个被花坛包围起来的小型“湖泊”,落日余晖会照耀在水面上,漂浮的睡莲因此显得颇为漂亮。

    辛仁豪等人来到学校的小店里休息,不远处有块巴掌大的菜地和一堵上面摆着玻璃碎片的围墙,出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彭俊平突然走出小店,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辛仁豪见状说道:“老彭,出了什么事?”

    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彭俊平叫道:“学校居然要分班,我们几个同学要被拆开了。”

    这显然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在场几个好同学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班成绩波动最大的学生章世杰说道:“这下可好。”

    章世杰原来是班级里最勤奋的同学,他考进学校的时候成绩比较差,家里为此花了一些钱。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进步,但是班主任犯了个致命错误,章世杰的外语考试成绩很差,不管怎么样都难以提升。

    班主任自作聪明前去和他大谈什么“木板理论”,然后模仿瘸子走路的动作,告诉对方不能这样偏科。章世杰被气坏了,他决定让每门功课都和外文一样差,这样就没人能说他。

    章世杰对杜骥提出的分班深恶痛绝,他开始用各种语言咒骂督学,辛仁豪也加入其中,整个班级笼罩在绝望的气氛里。

    彭俊平提议叫同学们都去县城里唱歌,纪念这一年半的生活。大部分学生都有积极表示,每个人拿出五十块钱,一起来到县城一座新开的ktv,地点位于“地华”购物中心带有玻璃顶棚的广场东侧。

    不愿分离的同学们轮流点歌,物理课代表突然倒在沙发上,他似乎要去正骨科动个手术,谁能忘得了这段日子。大家开始点了几瓶啤酒,辛仁豪不太会喝,所以喝多以后就变得过于激动。点歌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在副歌刚响起的时候就跟着唱起来,整个调子都被打乱了。

    一整筐啤酒喝完以后,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男公关走了进来,他询问其他人要不要再来点什么。另一个服务员调侃众人说道:“你们这些后生还没参加过科举吧,这位老兄可是帝国大学的毕业生。”

    男公关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受不了那种庸碌的生活,所以决定换种活法。”

    大部分同学都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几乎忘掉这个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辛仁豪记住了这个男公关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