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恢复记忆

    顾流云那边的风波,陆江初并不知晓,她将那枚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坚硬的钻石硌得她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但陆江初却忍不住越攥越紧。

    她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她逃避已久的现实。

    那就是,她的记忆绝对有问题。

    其实想想也是,之前她父亲和她哥哥虽然一直都很关心且宠爱她,但也没有时时刻刻都抛下手中的工作跟在她身边。

    这样的表现恰恰就证明了他们对她的担心。

    所有人都在隐瞒她,却又似乎所有人都认为,隐瞒对于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陆江初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看见真实的世界。

    或许真实意味着痛苦,但是随着成长,人的年岁渐增,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陆江初向来都有这样清晰的认知。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并非直接摊牌的时候。

    她必须要进行一些调查,比如调查她与顾和光的联系。

    想到顾和光三个字,陆江初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似乎这三个字后面,藏着什么很可怕的真相一样。

    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边想着,陆江初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在房间门口看见了严嵇。

    严嵇此刻正准备刷卡开门,他以为陆江初还在房间里休息,却没想到自己能与陆江初在走廊相遇。

    看见严嵇的那一瞬,陆江初的第一反应,便是藏好了自己手中那枚戒指。

    她下意识地不愿意让严嵇看到它。

    具体的原因就连陆江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能跟随并顺从自己的反应。

    而严嵇心头也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看着陆江初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黑色斗篷,意识到陆江初之前说想要休息,只不过是一个托词。

    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严嵇并不理解,但这份不理解,并不妨碍他内心升起防备。

    或许因为各自都有怀疑和心中有鬼的缘故,一时间严嵇与陆江初竟都没有开口。

    严嵇一直看着陆江初,多么希望她能够开口说一句话,即使那句话是谎言。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而陆江初感受到眼睛严嵇的目光,心却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严嵇对她的感情,但正因为如此,陆江初才更加不解。

    严嵇应当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为什么还是愿意去撒什么善意的谎言,隐瞒她记忆里缺失的过去?

    这让陆江初感觉愤怒的同时,还有一些惶恐与无措。

    最终,陆江初还是没有开口,她只是脱下了身上那件材质挺括的黑色斗篷,将其折好揽在手中,正好盖住那个铁盒。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了一两分钟,还是严嵇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江初,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还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陆江初没想到严嵇竟然会直接避开话题不谈。

    她一时间又是困惑,又是难受。

    在这样的挣扎之中,陆江初终于不打算继续掩饰下去了。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在怀疑与愧疚之中来回拉扯的感觉。

    陆江初问道:“你知道我和顾和光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次,陆江初在问出问题之后,便一直紧紧盯着严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江初注意到,在听到她的问题后,严嵇第一反应便是攥紧了拳头。

    当然那,不过是几秒钟之内的变化,虽然细微,以陆江初还是完全捕捉到了。

    她看见严嵇脸上扬起了一抹苦笑,却没有感受到严嵇心中的惊涛骇浪。

    面对陆江初审视的目光,严嵇只觉得苦涩。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骗局终究不会成立,但他也自认为一切都并没有漏洞百出到,这样让陆江初时不时就怀疑的程度。

    不用想严嵇也明白,这多半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搞鬼。

    如果他再狠一些的话,其实应该让陆江初断绝与外界的联系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完完全全地掌握陆江初的身心,直到将她完全洗脑,让她没有任何怀疑。

    这样的事情严嵇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实在做不出来。

    说他卑劣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严嵇其实还是希望陆江初自由而肆意地活着的。

    他只能游走在说出真相与持续撒谎的边缘之中,战战兢兢地保持一个平衡。

    严嵇曾经设想过,陆江初在得知真相后会有的反应,但是却没有设想过,陆江初在得知真相的边缘向他询问时,他应该给出的回答。

    而严嵇的沉默,也让陆江初心中的猜测逐渐成真。

    陆江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她带着一种疲惫不安的语气问严嵇道:“如果你不说话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默认,我与顾和光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说完这句话后,陆江初注意着严嵇的神色。

    她敏锐地意识到,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插进严嵇心口的刀。

    陆江初看着严嵇那竭力压抑的痛苦神色,突然一下子什么都问不下去了。

    因为就连她自己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而陆江初的问题,在她已经进入酒店套房之后,仍旧没有得到严嵇的回答。

    难道就这样翻篇了?

    陆江初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但是最终,她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一切的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翻篇,只是到底应该怎么做,陆江初还没能找到头绪。

    严嵇跟着陆江初进入了房间。

    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无措,让陆江初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但是痛一时,总比痛一辈子要好,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冷了下去。

    陆江初将折好的斗篷与覆盖着的铁盒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她又开始整理那件斗篷,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陆江初一边整理,一边试着弄平每一处的褶皱。

    过了好几分钟,陆江初似乎才平静一些,她说道:“咱们俩的婚礼就暂时延后吧,我没有办法带着困惑结婚。”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人不容置疑。

    这么冷冷的一句话,与其说是商量,更不如说是通知。

    而得到陆江初通知的严嵇,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句质问,但是严嵇的声音中满是哀求。

    陆江初收拾斗篷的动作停住了。

    她不喜欢看见,表现得如此卑微的严嵇。

    但是陆江初又的确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想了想,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觉:“我觉得你似乎很害怕我知道真相。

    似乎如果我回忆起了一切,咱们俩的婚礼就绝无可能了,是吗?”

    此刻陆江初,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想法了,她的语气非常平静,也没有期望得到一个回答。

    而严嵇这次终究也没能给出一个回答。

    严嵇的沉默,在陆江初眼中就是默认的表现。

    在他们的安静之中,一切都僵持着,似乎所有东西都被瞬间凝固了一样。

    就在这时,陆江初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这让陆江初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喜欢刚才的僵局,能够接到一个电话转移注意力也好。

    让陆江初感觉意外的是,电话是庞妙菲打来的。

    陆江初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的庞妙菲语气焦急:“江初,现在网上都炸了,微博也瘫痪了。你是严嵇前妻的身份已经被曝光,这下应该怎么办?我们要辟谣吗?”

    前妻两个字。一下子撞进陆江初脑海。

    她觉得可笑又荒谬。

    陆江初强行让自己保持平静,她先安抚下了庞妙菲。

    然后,在挂断电话后,陆江初看向了,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严嵇。

    陆江初的声音一字一顿:“听别人说,我是你的前妻?”

    最后两个字,陆江初使用了加重的语气。

    严嵇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暴露的,他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怎么可能?我不懂江初你在说什么。”

    陆江初脾气算不得坏,却在此时根本无法忍耐了。

    她将刚才好不容易折好的斗篷,揉成一团丢到墙角,斗篷里面的铁盒磕到墙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声音凄厉又尖锐,一下子将夜色中的沉寂,给划得支离破碎。

    曾经模糊的记忆,在这尖锐的响声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婚礼。

    车祸。

    替身。

    领证。

    煎熬。

    离婚。

    进入娱乐圈。

    真相曝光。

    达成合作。

    被催眠。

    ……

    往事的一切一切,就这样如同脱轨的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一下子撞进了陆江初的脑海。

    而那些东西,与陆江初之前的经历偏差实在太多,让她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原来这世间的事情,竟然能够荒谬到如此程度。

    陆江初深深地看了严嵇一眼。

    那目光就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又像是久别重逢。

    陆江初终于明白,严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让她能够安心的一切,不过是严嵇对顾和光的刻意模仿。

    陆江初看着严嵇,仿佛能够看见顾和光的影子,慢慢的从严嵇身上剥离。

    她的目光是那样冰冷又漠然。

    她的手在发抖,因为某种极端泛滥的情绪。

    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痛苦。

    总之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人的心脏有着抽搐的疼痛,却又让人根本无法进行分辨、有所缓和。

    陆江初并没有被自己的情绪驾驭,她感觉到她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半的自己情绪翻涌,心中有惊涛骇浪;而另一半的自己,极致冰冷,尝试用理性的视角分析一切。

    但是感情怎么可能进行分析呢?

    它不是那种可以拆解的无机物,它是一种流动的,难以捉摸的,如同雾气又如同火焰的存在。

    在其中,你会感觉迷茫,混淆视线,而有时候你又会感觉灼热,仿佛飞蛾扑火,最终云散烟消。

    于是最终那不能理性分析的情感占了上风,陆江初走上前,扯着严嵇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在这个过程中,陆江初一句话都没说,她甚至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看见陆江初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严嵇如何不明白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无比干涩,似乎很难发出声音,挣扎了许久后,严嵇才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陆江初在打了他一耳光后,便转身就走。

    严嵇都不知道陆江初到底听到他的道歉没有。

    但其实听不听到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而她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严嵇纵然接受现实,却没有办法不去追陆江初。

    陆江初的步伐很快,却终究敌不过奔跑着的严嵇。

    她还没走几步,手腕便被严嵇紧紧攥住,然后她被他直接扯进了怀里。

    陆江初并没有挣扎,她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也不认为在一切已经揭穿之后,严嵇还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她虽然没有挣扎,但却表现得冷漠无比。

    严嵇不管说什么,陆江初都没有丝毫反应,好像她听见的并非严嵇的话语,而这是从耳旁刮过的风声。

    陆江初的冷暴力让严嵇心中的惶恐更加深了。

    就如陆江初没有办法给严嵇一个回答一样,严嵇也没有办法松开陆江初。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夏日的港市仍旧炎热,但是房间之中并没有澎湃的热浪,有的只是丝丝的冷气。

    这些冰冷的空气贴合在人的肌肤上,给人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从游泳池起来的时候,泳衣被湿透时的感觉一样,不透气的同时,又过于潮湿,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过了好几分钟,陆江初才打断了严嵇道歉的话。

    反正刚才严嵇所说的东西,陆江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冷冷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严嵇的话,陆江初恐怕在一开始被束缚时,就会选择直接离开。

    陆江初的声音是那般冷淡。

    严嵇的语气却越放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