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豌豆凉粉

    这杨昌怎么又来嚯嚯马丽苏了?

    陈蕙兰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复动荡不安的心情。难道改变了大姐的姻缘轨道,就会牵扯身边人的事态走向?

    “你什么表情啊?”马丽苏扭捏地推了陈蕙兰一下。

    陈蕙兰冷静两秒,“你不说自己是个内向羞涩的人吗?怎么还跟外省男人好上了?”

    “哎呀,我这是慢热,等熟了就能玩得开了嘛。你怎知道他是外省人?”

    陈蕙兰简单说了下几个月前陈蕙萍拌沙灰的事情,“后来又见过几次,就知道他叫杨昌。不过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是他主动向我问路,一来二去搭上话了呗,他不会云滇话,还让我教他呢。对了对了,他还约我看电影,约我去台球厅打台球。”

    “……你们到哪一步了?”陈蕙兰隐隐担心。

    马丽苏红了脸,“他说他想娶我。”

    “……”

    “我这才告诉你嘛,想着你帮我出出主意,我们这群朋友里,我觉得就你最有主意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和我妈说啊?”

    “你妈妈绝对不会同意的,”陈蕙兰打破她的幻想,“而且你们才哪到哪呀,就这么着急谈婚论嫁?他怕不是想拐个媳妇回家传宗接代。”

    “不能吧,他只是说先带我回他老家巴蜀看看。你说我要不要先偷偷跟他回家看看?”

    陈蕙兰吐了口恶气,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大脑门,“姐姐啊姐姐,巴蜀在哪你知道吗?你以为是小麦谷到彩霞镇七八公里的距离?那是几百公里,你去了能找到回家的路吗?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往哪回家!”

    “可是……”

    “够了,别替那种杂种解释,你直接告诉他,想娶你可以,结婚三大件电视、冰箱、洗衣机缺一不可,必须拿着一万块彩礼,亲自去见你爸妈。”

    马丽苏从没见过陈蕙兰那么严肃,默默记在了心里。

    晚上,马丽苏站在电影院门口徘徊,不时眺望长长的街道,内心如同乱麻。

    等了好久,马丽苏手中的两张电影票被捏得皱皱巴巴,今晚本来要看新上映的香港电影《僵尸先生5:驱魔警察》,可一想到陈蕙兰的话,她又倍感烦心。

    “丽丽,我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工地收工晚,害你等了那么久。”

    杨昌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听起来甚是滑稽,他立马警觉马丽苏的情绪不对,疯狂道歉,“对不起,是不是等太久了,要不买点瓜子?一会儿看电影吃。”

    现在的电影院没有那么高大上,用的是胶片,就像磁带那样。电影院门口也没有爆米花和可乐,只有小商贩卖炒瓜子炒花生。

    “我们聊聊吧,”马丽苏往后退一步,略微反感他的殷勤,“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对啊,我心里只有你,如果能娶到你,将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那好,我妈说了,你得带着一万块的彩礼去见她,谈妥了,等结婚那天送上结婚三大件,我们就能成家了。”

    刚听到一万块彩礼,就已经把杨昌吓尿了,更别说什么结婚三大件,他娶个媳妇得花多少钱啊。

    看来这家妈是个厉害人物,杨昌及时止损,“一万块?你们家是抢钱吗?哪家姑娘卖这么贵?”

    马丽苏看他脸色骤变,不乐意了,她家虽然没有贺婷婷家有钱,但也不至于穷得需要卖姑娘吧。

    “我家缺你那一万块吗?真搞笑,我妈手里那些房产全是我的嫁妆,可比一万块值钱多了,你娶我是赚了才对。”

    杨昌第一次勾搭小姑娘没什么经验,没打听过马丽苏家里的情况,但就小麦谷这种土里土气的穷样,能有什么大户人家,竟然想要一万块的天价彩礼,真是异想天开。

    他即刻翻脸,“我花几十几百块就能买个媳妇回家,干嘛要拿钱往你身上砸?”

    “你你你!你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吗?”

    “这种话你都信,果然只配生娃娃养娃娃,值不了几个钱。”

    “杨昌!你!”

    既然撕破了脸皮,杨昌也懒得卑躬屈膝,伪装实在太累,还是卸下面具自在,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重新物色下一个人选。

    “气死我了,姐妹们!”

    马丽苏撕开一罐拉罐,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舞厅现在被贺婷婷打理得有模有样,只供应汽水,不供应啤酒,免得一群酒鬼扰乱开心的氛围。

    今天渴望大结局,周小彤特地请假一天,按时按点在家等待直播。

    所以贺婷婷今日得亲自上阵,刚卖了几瓶汽水,就见马丽苏带着陈蕙兰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求安慰。

    了解了事情始末,贺婷婷十分淡然,“他还想买媳妇,当我们小麦谷又缺德又缺钱啊?这种不要脸的男的,有哪门子脸娶我们小麦谷的女孩?”

    “还好听了蕙兰的话,不然我真可能一冲动就跟着他去巴蜀了。”马丽苏一想到这就后怕。

    “我有一个好主意。”贺婷婷阴险一笑。

    陈蕙兰凑近一听,不愧是贺姐,想出来的主意实在是妙。

    这个主意一执行起来就是小半个月,大家纯属有心无力,一个个主意想得很好,可实际上做起来又被没文化所局限。

    “王菊放假了吗?”马丽苏为了这事可谓心力交瘁,干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王菊作为全小麦谷唯一一个考上高中的文化人,刚一放假就被马丽苏带到周小彤家。

    周家院子里每天不约而同聚集了好多人,正值学校放寒假,小学生天天上周家看动画片。

    几人缩在里屋。

    刘金玉送洗好的水果进来,几个小丫头一下子禁言,“你们几个商量什么小秘密呢?”

    周小云屁大点人,也要跟着掺和,十分有眼力见地轰人,“妈妈,你出去!你不能听!”

    等刘金玉一走,几个小姑娘又开始“作战计划”。

    “防狼手册?”王菊望着作业纸上歪八扯扭的字迹,费力地辨认每一个字。

    虽然纸张上的内容毫无逻辑可言,写得十分凌乱,但只用看个大概,王菊就能立马辨出谁是狼。

    “话说回来,我昨天刚从彩霞镇高中返家,回来的时候路过医院,那边堆着好多红砖,有个男人就过来跟我说话。”

    王菊仔细回忆,“跟你们写的《防狼手册》很相似,他一上来就问路,然后又愧疚般地说自己普通话不好。我当时没在意,可看到你们写的这个,那接下来他肯定要故意跟我制造偶遇,一回生二回熟,细思极恐啊!”

    听到王菊也被恶狼列入名单,陈蕙兰急切道:“看来这本《防狼手册》得尽早让全小麦谷的女孩知道。”

    王菊思路很清晰,“这样,我根据你们的初稿,帮你们拟定终稿,最好能做到女孩人手一册,就像新闻报纸那样。”

    “小麦谷有纸厂吗?”马丽苏问。

    贺婷婷想了想,“包在我身上,我去找金老板问问,他路子广。”

    贺姐说走就走,陈蕙兰也跟上,“等等我,我去农贸市场买点豌豆粉,给大家垫垫肚子。”

    路过国营商店,两人分开而行。

    农贸市场只有一家专门卖米线卷粉凉粉的地方,陈蕙兰一过去,李瘦子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蕙兰姐,买点什么?”

    学校放假,李瘦子就得每天起早贪□□家里人卖东西。

    陈蕙兰不止要了豌豆粉,还跟他开启了寒假过后的合作。

    “蕙兰姐,你放心,等开学后我每天早上送到你家小吃店,”李瘦子拍拍胸脯保证,“我家米线特别板扎,纯手工制作,不含添加剂,粗米线细米线,炒吃煮吃,通通好吃得很。”

    陈蕙兰笑着付了钱,又回周小彤家忙活。

    家里小孩子太多,陈蕙兰总不能让小娃娃们眼巴巴看着没得吃,她还买了凉虾和冰粉,都出自李瘦子家的手艺。

    凉虾其实更像小小的蝌蚪,颜色乳白,有人喜欢加辣椒,有人喜欢加红糖。

    陈蕙兰选择加红糖,每个小孩一小碗。

    现在的冰粉还没有后来那么花里胡哨,李瘦子家只往里面放了芝麻,等有人买的时候会额外挖一勺玫瑰酱进去。

    加了玫瑰酱的冰粉瞬间变得甜甜的,偶尔还能看到没被捣碎的玫瑰花瓣,又有芝麻的酥香,正适合冬天阳光明媚的下午。

    豌豆粉切成长条,放入大盆,用来凉拌,陈蕙兰比较喜欢酸甜口。

    豌豆凉粉一定要放点烤出来的花生碎,醋和糖的比例要刚刚好,最后香菜做点缀。虽然简单,但豌豆和调料之间碰撞出的美味,实在令人垂涎欲滴。

    陈蕙兰带着被美味勾出来的周小云,将下午休闲小吃给各位开动脑筋的小姐妹送进去。

    她就是个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实在搞不来什么防狼手册,让她写几百字都不如做一整天饭。她沉稳有主意的思想全是上辈子历练了五十年,不甘心才滋生出来的。

    刚一进去,就见王菊拍桌,倏地起身,颇有种为女人之觉醒而奋发图强的架势,“我知道今年毕业报考什么了?”

    众姐妹疑惑:“什么?”

    王菊眼里充满了光,“我要考传媒大学,我要为新时代女性出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