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打赌

    “这倒不必。”南晏愣了愣,脱口而出道。

    若是让她知道她的小岚喜欢了别人,不知要多伤心。回想和她相处的那些时日,南晏如今觉得,她恐怕是真不想与自己再有关系。

    他无数次揣测着暮言的心意,自己的心如今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弟子向心魔起誓,从此对她断情绝欲,师父放心,除了她,我也不会对别人动心。”话音刚落,南晏就感到喉中泛甜,下一瞬不由自主地吐出口鲜血。

    那抹决绝的心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他抬手缓缓擦拭着唇上的血渍,视野里的一切显得尤为真实,却仿佛分成了两份,接着又重组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前世相连,自己与裴沉岚同为一体。

    傍晚的风带着浅浅余温,将弥漫而起的血腥味吹散在海上。

    掌门见状不禁怔住,心里惊疑不定,这闷葫芦竟不知不觉陷了这么深,心魔竟然都能自发地拒绝这份起誓。若不是辛淮岚提醒,再发现晚些不知这呆子要成什么鬼样子。

    庆幸过后,他又担心别徒弟本来没事,被自己这一逼倒先逼出了事。

    思来想去,他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我是怕你断了自己后路,我在掌门位置上的时日不多了,你若是愿意散功重修一遍,让小谣暂代掌门之位……”

    “谢师父关心,她不愿意,我也不好纠缠不休,也免得宗门为难。”南晏回绝得干脆,嘴角扯着自嘲的苦笑。她不把自己当回事,而自己连心魔都向着她。

    掌门一愣,没明白他口中的宗门为难是什么意思,略一想只当是懂事。又嘱咐了他两句,让他自己调整慢慢来,掌门便化作遁光离去。

    天色渐渐暗淡,无人的海面上泛起涟涟月光,吹起寒冷幽深的风。

    被灵力激活的符纸像只萤火,拖着紫盈盈的光,从南晏的手中缓缓落下,消失在石台的一滩血液上。两者相接,血滩便被冻结成冰霜碎屑,随风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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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云笼罩,月辉倾洒的云朵被来往的遁光划破,高空浮台坐落着各家主位殿宇,各色结界法阵运转不休。

    西面的浮台上,刚回来的掌门顺手脱下外衣,抬头环顾一圈没见到侍女。

    倒是看见了个神色略微惶恐的时有常。

    “你怎么在我这里?”掌门皱皱眉,把衣裳随手搭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说吧,什么事。”

    时有常紧张地搓着手,在一旁跟着坐下,“我有个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去喊人进来泡茶。”

    时有常厚着脸皮直接无视,接着自己的话说:“我先问一声,掌门认为……南晏动情的是谁?”

    掌门睨他一眼,刚要说人家南晏都自己承认是倪青谣了,话到嘴边又潜意识觉得他们的反应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像对不上号似的。

    他便问道:“你且说说你猜的谁。”

    说到这儿,时有常顿时兴奋了起来,强忍的激动又伴着不安的惶恐,混合成一脸的娇羞,“掌门觉不觉得,南晏他喜欢先生?”

    掌门喝着茶,一口水差点没呛着,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着满脸洋溢着开心的时有常,“绝无这种可能!要说先生,那还不如小谣可信!”

    说完他就看见时有常换了副鄙夷的表情,像是嫌弃他不解风情。

    时有常道:“看到掌门如此笃定,我就放心了。”

    不等掌门纳闷此话何意,时有常又接着吊儿郎当地说话了。

    “这样,我们打个赌,我赌让南晏心动的是先生,赌掌门一年丹药份例,我输了就给你五年的堂主份例。”

    掌门不屑地瞥他一眼,替他感到可悲,猜得真快乐,殊不知自己找南晏说半天,人家都满口承认了。

    不过他还是有种隐隐地不安,忍不住反问:“先生躲小晏都来不及,还能让他喜欢上?”

    时有常跟随了掌门多年,自然看得懂他犹豫的意思,摸着下巴开玩笑道:“没准先生躲他,就是因为见了就会喜欢呢?”

    桌上传来噔噔两声,掌门不耐烦地敲了敲,说:“讲点有用的。”

    两个紫砂茶杯被时有常一左一右地放在桌案上,他拿着左边的茶杯,说:“我这猜测也不是胡说的,现在得做好打算,万一南晏真喜欢先生,日后该如何是好。”

    “首先,我们得知道先生的意思,万一先生也有意思……”他抓起右边的茶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怎么可能!”掌门脸上直抽抽。

    时有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一拍手,干脆道:“这样,我们再打个赌,我还是要一年的。”

    “我要你十年的。”掌门莫名感觉上一个赌很可能是输了,这把加码加得面不改色。

    “没问题没问题。”

    看着时有常胸有成竹无所谓的样子,掌门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赌。不久自己就要隐退去冲击飞升,辛淮岚又不管隐退的丹药,损失两年的掌门份例,就算飞升了,日后在仙界想起来也要肉痛好久。

    但话说回来,这两场赌,怎么看都是自己赢啊。掌门拧着眉头沉思,辛淮岚和南晏的脾性,这俩人对上不得打起来?怎么可能互相看对眼?

    “咱们的赌不重要,归咒渊的千秋万代才是关键。”时有常神色难得的严肃,还不知桌下抖动的二郎腿出卖了他。

    若是先生喜欢南晏,那可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二选其一,也只能舍弃南晏了。

    掌门的脸不知不觉青了许多,他不敢面对这个猜测,又不得不接过时有常手里的茶杯,“若真如你所说,小晏……也只好散功重修了,只是不知小谣但不担得起掌门之位。”

    “诶,别这么悲观嘛。”时有常的腿抖得愈发放纵,桌子也跟着晃悠。

    他拿起另一个茶杯,再把掌门手里的茶杯放到这个杯子跟前,“掌门你想想,先生多在乎南晏的修炼情况,一来就让你收他为徒,从小各种好丹好药喂着。”

    掌门再想着今日见辛淮岚时,她说起这事,却那般平淡,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修佛法的人动了情,先生有法子应对此事?”

    若是南晏动情不影响修炼,那么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对面那人嬉皮笑脸道:“明儿天亮了,试她一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