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瓦上霜
听两个修士说的是辛淮岚，摊主老伯也忍不住地赞同：“先生来咱这多少年了，帮忙买菜的，只前辈一个。”
南晏不以为然地抱着胳膊，“只是想支开我罢了，先生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知道？”
陆承原理直气壮地反问：“先生脾气你不知道？只是支开你，一个滚字足以。”
南晏回想了她今早起床的第一句，这话说得确实，可没准是看他是掌门徒弟，她的撵人措辞才收敛了点呢。
“况且，你是谁啊，你可是晏哥啊，敢撵你？晏哥不得给她水云居掀了？”
陆承原极为熟络地和南晏勾肩搭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
把面前的卖菜摊主吓个够呛，加快了手里择菜的动作，只想快点送这两个祖宗走。
“还想吃丹吗？”
“啊？”
陆承原听着旁边低沉的声音宛如站在冰窖般，还带了些警告的意味，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南晏蹙起的眉头。
平时他们也没少这样开玩笑，甚至掌门长老都被这么拿来说笑过，怎么今天还不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还要一会儿，南晏算了算时间，没空和他多说废话，磨蹭久了要是耽误了她的医治时间，才真是让他滚了。
“走了。”接过摊主递来的菜篮，南晏便转身踏入了花香馥郁的登山小路。
-
吃过饭，暮言在院里逛了一圈，满意地扬起了嘴角，果然如她所料，他不在这里了。
随着厚重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回过头去，在蒸腾水雾中，看见挎着满篮子青菜的南晏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怒意甚至平淡无奇，暮言懵然着不可置信。
怕自己惊愕的神情被注意到，她连忙垂下眼，向南晏放下的菜篮看去。
里面被装得满满当当，打眼一看像是什么菜都有，暮言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这边。她皱了眉，怎么给多少钱买多少菜，再过几天就去论道场地了，这么多哪里能吃得完。
接着又细看了眼菜篮，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肉呢？”
闻言南晏尴尬愣住，只照着话去买菜了，忘了菜里还包括肉这回事。他在心里暗暗记着，下次要把肉也买上。
见他不吭声，暮言琢磨着刚被使唤，回来又被挑剔，谁都要恼，更何况他。
于是她拈了棵荠菜出来，左右看了看，“太小太嫩，一炒就没了。”
南晏抬起眼，疑惑地朝她手里那足有巴掌大的绿叶草看去，刚把此事记下，见她又在篮子里拿了把香椿。
“太香了，受不了。”
南晏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耐着性子又把此事记在心里。
“莴笋太大，吃不完就烂了。”
“不爱吃菠菜。”
……
盯着她把菜篮子里所有东西都嫌弃一番，南晏紧拧双眉，平日里就算是掌门长老使唤人去办事，回来都会客气一句辛苦，她不但没基本礼数，还仗着神医身份挑三拣四。
他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年是找虐吗，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除了长得好看，根本不是他会动心的类型。
看着菜篮里剩下的一棵挺拔的芹菜，暮言实在是词穷了，着实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埋汰他了。
可是说了这么多……他怎么还站在旁边？
她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南晏一眼，就算顾虑她的身份地位不敢回嘴，以他那性子也该早就扭头走了。
抬头入目一张阴沉的脸，他的双眼被盖在碎发下，眼底蕴着恼怒，和前世那双憎恶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一次被这么看着，暮言愣了愣，心里暗自佩服，不愧是念佛的，真能忍。
不过如今把他激怒了，日后两人应该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菜放回菜篮里，转身上楼，“上来躺着。”
看这刁蛮女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南晏站在原地合上眼，想起梦里的她，遏制下心底焚烧的烦躁，长长地吐了口胸中闷气，方才跟了上去。
今日又变了些穴位。
脱好衣裳的南晏躺在床上，看着辛淮岚在床边毫无破绽的凡人姿态，一举一动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是装的，魔道这么多前辈，早该看破。
可梦里她又如何能驱使法器？
梦里那素练飘带，南晏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天底下有九种法宝被称为仙器魔器，在五大仙器里，有一样以防御著称的绸缎名为瓦上霜。
可那仙器世人皆知，乃是千年前天山长老暮言所属之物，如今遗失已有千年。怎么会在辛淮岚这个凡人手里……
南晏愣了愣。
阿言？
梦里那些人拜见的长老、天山的绵延雪山……
原来第一个梦里就将她的来历全部说清。
可仙器魔器虽认了主，就连炼气期也可以驱使，但也从未听闻过，与天地灵气毫无沟通的凡人也能驱使。
看着床上的人忽然对着屋顶瞪大了双眼，暮言蹙眉，将手中刚扎下的针提插了几下。
“发什么癫？”
一股酸麻感从被扎的地方传来，南晏立刻回过神，缓和了脸上的惊诧神情。
他咳了一声，半试探半转移注意道：“凡人之躯行医易劳累，我离元婴只是临门一脚，先生若不嫌弃，我可以做先生师父，修炼一番也能免了凡人之苦。”
说完他就绷紧了身子，做好了再被酸麻一下的准备。
身上没了感觉，南晏抬眼看去。
却见暮言听了此话，停了下针的手，站在旁边双肩颤抖着，竟然笑了起来。
前世后悔拜她为师，这辈子又追着她拜师两次，自己撑着不收他为徒，现在倒又想收自己了。
暮言简直想拍拍他的棺材，让他起来看看他自己有多可笑。
可惜他死时灰飞烟灭，根本没有棺材。
南晏躺在床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她，那平日清冷孤傲的女子宛如换了个人一般，两颊还挤出了梨涡，和寻常人家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原来她也会笑，在自己还是裴沉岚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美好的她吗。
“再说话。”
他正看得出神，听暮言突然说了话，接着人中就传来一阵让他从头皮传到脚趾尖的刺痛，浑身一僵地连个疼字都没喊出来。
“这辈子都别想再说话了。”她的眼角还有刚笑出来的泪花，手里下着狠针，嘴上温柔地说着。
南晏不以为然地抱着胳膊，“只是想支开我罢了，先生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知道？”
陆承原理直气壮地反问：“先生脾气你不知道？只是支开你，一个滚字足以。”
南晏回想了她今早起床的第一句，这话说得确实，可没准是看他是掌门徒弟，她的撵人措辞才收敛了点呢。
“况且，你是谁啊，你可是晏哥啊，敢撵你？晏哥不得给她水云居掀了？”
陆承原极为熟络地和南晏勾肩搭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
把面前的卖菜摊主吓个够呛，加快了手里择菜的动作，只想快点送这两个祖宗走。
“还想吃丹吗？”
“啊？”
陆承原听着旁边低沉的声音宛如站在冰窖般，还带了些警告的意味，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南晏蹙起的眉头。
平时他们也没少这样开玩笑，甚至掌门长老都被这么拿来说笑过，怎么今天还不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还要一会儿，南晏算了算时间，没空和他多说废话，磨蹭久了要是耽误了她的医治时间，才真是让他滚了。
“走了。”接过摊主递来的菜篮，南晏便转身踏入了花香馥郁的登山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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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暮言在院里逛了一圈，满意地扬起了嘴角，果然如她所料，他不在这里了。
随着厚重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回过头去，在蒸腾水雾中，看见挎着满篮子青菜的南晏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怒意甚至平淡无奇，暮言懵然着不可置信。
怕自己惊愕的神情被注意到，她连忙垂下眼，向南晏放下的菜篮看去。
里面被装得满满当当，打眼一看像是什么菜都有，暮言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这边。她皱了眉，怎么给多少钱买多少菜，再过几天就去论道场地了，这么多哪里能吃得完。
接着又细看了眼菜篮，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肉呢？”
闻言南晏尴尬愣住，只照着话去买菜了，忘了菜里还包括肉这回事。他在心里暗暗记着，下次要把肉也买上。
见他不吭声，暮言琢磨着刚被使唤，回来又被挑剔，谁都要恼，更何况他。
于是她拈了棵荠菜出来，左右看了看，“太小太嫩，一炒就没了。”
南晏抬起眼，疑惑地朝她手里那足有巴掌大的绿叶草看去，刚把此事记下，见她又在篮子里拿了把香椿。
“太香了，受不了。”
南晏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耐着性子又把此事记在心里。
“莴笋太大，吃不完就烂了。”
“不爱吃菠菜。”
……
盯着她把菜篮子里所有东西都嫌弃一番，南晏紧拧双眉，平日里就算是掌门长老使唤人去办事，回来都会客气一句辛苦，她不但没基本礼数，还仗着神医身份挑三拣四。
他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年是找虐吗，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除了长得好看，根本不是他会动心的类型。
看着菜篮里剩下的一棵挺拔的芹菜，暮言实在是词穷了，着实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埋汰他了。
可是说了这么多……他怎么还站在旁边？
她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南晏一眼，就算顾虑她的身份地位不敢回嘴，以他那性子也该早就扭头走了。
抬头入目一张阴沉的脸，他的双眼被盖在碎发下，眼底蕴着恼怒，和前世那双憎恶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一次被这么看着，暮言愣了愣，心里暗自佩服，不愧是念佛的，真能忍。
不过如今把他激怒了，日后两人应该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菜放回菜篮里，转身上楼，“上来躺着。”
看这刁蛮女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南晏站在原地合上眼，想起梦里的她，遏制下心底焚烧的烦躁，长长地吐了口胸中闷气，方才跟了上去。
今日又变了些穴位。
脱好衣裳的南晏躺在床上，看着辛淮岚在床边毫无破绽的凡人姿态，一举一动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是装的，魔道这么多前辈，早该看破。
可梦里她又如何能驱使法器？
梦里那素练飘带，南晏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天底下有九种法宝被称为仙器魔器，在五大仙器里，有一样以防御著称的绸缎名为瓦上霜。
可那仙器世人皆知，乃是千年前天山长老暮言所属之物，如今遗失已有千年。怎么会在辛淮岚这个凡人手里……
南晏愣了愣。
阿言？
梦里那些人拜见的长老、天山的绵延雪山……
原来第一个梦里就将她的来历全部说清。
可仙器魔器虽认了主，就连炼气期也可以驱使，但也从未听闻过，与天地灵气毫无沟通的凡人也能驱使。
看着床上的人忽然对着屋顶瞪大了双眼，暮言蹙眉，将手中刚扎下的针提插了几下。
“发什么癫？”
一股酸麻感从被扎的地方传来，南晏立刻回过神，缓和了脸上的惊诧神情。
他咳了一声，半试探半转移注意道：“凡人之躯行医易劳累，我离元婴只是临门一脚，先生若不嫌弃，我可以做先生师父，修炼一番也能免了凡人之苦。”
说完他就绷紧了身子，做好了再被酸麻一下的准备。
身上没了感觉，南晏抬眼看去。
却见暮言听了此话，停了下针的手，站在旁边双肩颤抖着，竟然笑了起来。
前世后悔拜她为师，这辈子又追着她拜师两次，自己撑着不收他为徒，现在倒又想收自己了。
暮言简直想拍拍他的棺材，让他起来看看他自己有多可笑。
可惜他死时灰飞烟灭，根本没有棺材。
南晏躺在床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她，那平日清冷孤傲的女子宛如换了个人一般，两颊还挤出了梨涡，和寻常人家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原来她也会笑，在自己还是裴沉岚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美好的她吗。
“再说话。”
他正看得出神，听暮言突然说了话，接着人中就传来一阵让他从头皮传到脚趾尖的刺痛，浑身一僵地连个疼字都没喊出来。
“这辈子都别想再说话了。”她的眼角还有刚笑出来的泪花，手里下着狠针，嘴上温柔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