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三十九

    杜宅

    皓月当空,杜廷帧祭拜完月神之后所有饭菜也都上桌了,满满一桌挤到桌子边上,大家都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长辈在长辈席,晚辈在晚辈位置,中秋佳节不比平常饭局可以随意落座。祭拜月神的供桌摆在院子的正中央,桌上摆放的都是当季最时新的蔬果,香炉里三支清香被点燃,没有风,香烟笔直的向上延伸。或许此时正是祭拜月神的最佳时候,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香气,别人闻起来觉得香味或多或少的有些浓郁了,但是柏懿只觉得精神许多。

    柏懿挨着沈家逸坐,另一边是柏琰,柏懿的右手边又是柏钰,然后是沐云轩。沐元轩时不时的看向沈家逸,那种眼神很陌生。

    “大家都动筷子吧!难为你们几个烧了这一桌子菜,大家拣自己爱吃的菜多吃些,可别辜负了你们母亲和姨娘的一番功夫。”杜廷帧招呼大家动筷子,实则自己的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今年难得大家都聚在一块儿了,又是过节的,我们这样的家庭竟能出个探花郎,可不是祖上积德行善所致。现如今几个孩子现在都有自己的活计手艺,我们做老子娘的以后也就放心了,应该多做些菜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姚泌说出心里话,若不是来到凉城,自己的女儿哪里能去蜀绣阁,沐云轩哪里又能跟着老李头行医。

    李玲玉喜笑颜开:“今日你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夜水河上下这几十年可就咱们家家逸考取功名了,前日里还碰到村里的人上城买东西,说是村里的里长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召集所有人都回村,要在宗祠里设祭坛祭祖先呢!说是要保佑夜水村多出几个像我们沈家逸的人才。”李玲玉越说是越子豪。

    “这是应该的,这也是好事,到时候你们早些回去帮忙!”杜廷帧向来尊重这样的事情。

    “外祖!这事恐怕成不了!”沈家逸夹了块鱼肚子送到了柏懿的碗里,柏懿接过,自然的送到嘴里。沈家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他,也都看到他的举动,从前或许觉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现在看来沈家逸这举动在明显不过了,可是大家也都为这一举动感到担忧,除了柏琰和沈家一家人不知情除外。

    “你这话是何意?”沈明权问。

    “今日陛下在朝堂上恩准了工部尚书曹大人拆除涪汐桥并且重新修建夜水河为第二主运河,三日之后只要陛下批准了曹大人递交的有关这两项工程计划文书就会颁布明旨告示天下。”沈家逸说的很清楚。

    “即使陛下批准了,光是拆除涪汐桥也得是一两个月时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一两个月河水就会结冰,这都不是动工的最好时候。这样的道理我们都明白,更何况是曹大人。”杜嘉宏辩解。

    沈家逸放下筷子:“舅舅还有一件事情有所不知。日新河清淤工程迫在眉睫,陛下也同意了工部水监官王劲峰将日新河的河水送往夜水河储存三月,户部已经开始筹备夜水河中下游百姓的安置问题了。”沈家逸官腔十足,老李头只顾吃菜,并不想搭理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么说,夜水河不就又要被淹了!”李玲玉道。

    沈家逸没有接话,也没有点头,李玲玉也习惯了!

    “夜水河扩建,不知道夜水村会不会受影响?”柏旭尧有些不舍。

    “是啊!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了,还真是舍不得。”沈明权也是不舍。

    “现在都搬到凉城了,即使夜水河不扩建,难不成我们还会回去住吗?拆旧拆吧!唉?家逸,这要是把我们房子拆了是不是要给我们一点补偿,总不能白白的拆除吧!”李玲玉问,她自己可不能吃亏的。

    “这是朝廷的事情。”沈家逸不作回答!见柏懿的鱼吃完了,又挑了块鱼背放在自己的碗里,然后剔除鱼刺再给柏懿。

    柏懿还是跟从前一样,接过鱼只顾吃,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柏懿在吃饭的时候就基本上不插嘴说话的。这是沈家逸最喜欢的地方,他喜欢静。

    “家逸!你别光顾着给柏懿夹菜啊!给柏琰也夹块鱼,柏琰那边不好夹吧!”李玲玉看出柏琰的不高兴了,她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她一时得意竟忘记了她的儿子是沈家逸。

    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也打破了吃鱼的尴尬。

    “我去开门!”杜嘉宏前去开门,大家也都紧张起来,纷纷看向门口。

    拉开门,是关文博带着两个禁军。

    关文博上前给杜嘉宏见礼:“请问我们沈大人是不是在这里?”

    “在,在!请进!”杜嘉宏送了口气。

    关文博进院直奔沈家逸。“大人!”

    “什么事?”沈家逸放下筷子,微微侧身。

    关文博上前小声说明后才起身。沐元轩停下手里的筷子,一直看着沈家逸。

    “外祖!外祖母!舅舅!我手上有点事要去办,先告辞了!”沈家逸说完立即起身离去,也没有和柏懿打招呼,柏懿好像也不在乎,还是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全桌只有老李叔和柏懿没有被影响了,其他人要么是送到院门口,要么是满脸的担心,无心饭菜。

    “丫头!喝点鸡汤去去寒!”老李叔挖了一勺茯苓鸡汤给柏懿,柏懿起身端碗接过!

    “谢谢老李叔!您也喝!”柏懿十分的乖巧。

    “还吃什么吃啊!原本开开心心的,怎么说走就走,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李玲玉撇着嘴不悦。

    “我看你是越过越小,你以为官是那么好做的!就坐在家里把案子办好了,一点常识都没有!”沈明权责备。

    “现在是在朝廷当官了,万事都得以公事为主,马虎不得。又是第一次接手案子,勤勉些总归是好的。”杜廷帧道。

    “云轩!这是你最爱喝的糟米酒,你多喝些!”老李头随意的将米酒递过去。

    “好!”沐云轩想都未想的接过,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你们先吃,我刚刚想起来一个病人让我给他准备的药还在药铺,我去取来!”老李头知道沐云轩出事了,眼前的这个沐云轩绝对不是自己的徒弟。

    “我陪你一起去!吃了一点月饼,堵在胃里了,我正好消消食!”杜廷帧怎么不知道老李头的意思。

    “我也去!”柏懿站起身。

    “怎么都不吃了?”杜嘉宏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要不我去拿吧!还有这么多菜,等你们回来也冷了!”

    老李头不容多说,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外面露气重,让你舅舅陪我们去,你留在家里。”杜廷帧哪里舍得柏懿去冒险。

    杜嘉宏三人一道前去,柏懿被留下来。

    “云轩!”姚泌喊道,她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嗯!”沐云轩只顾吃菜。

    “你师傅年纪大了,这么晚了,你赶紧跟他们一道。”姚泌拍拍沐元轩提醒,沐云轩一让,不让姚云玲碰触。姚云玲愣住了。

    “哥!你今日饿死鬼投胎啊!还不赶紧去,你师傅对你那么好!”姚云玲都觉得不对劲。

    沐云轩听到这里,才起身跟上去。

    沈家逸跟关文博赶到葫芦山附近的一块荒地上,四个负责驻防的禁军已经将贼人给制服并捆绑起来。沈家逸接过火把,照在三个贼人脸上,从面上来看与凉城人无二。

    “查明身份了没有?”沈家逸问。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确定是东捱国人!”关文博将搜罗到的东西递给沈家逸,沈家逸翻看找出其中三块一模一样的小玉牌。玉牌是镂空雕制而成的一个骷髅头。

    “这应该即使他们出入境的腰牌!属下曾经听说过,东捱国本土人都会有个这样骷髅头玉牌,只有有这个玉牌的人才算得上是东捱国的国人,因此他们国家就以此划分主次之别。”关文博解释。

    沈家逸将玉牌收起来,打开地上的几个包袱,都是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这几个人应该是长期居住在凉城的,然后一直都与东捱过有着密切的联系。或许是这段时间私盐案对他们有了影响,所以才会暴露身份。”关文博道。

    “让人去把邢大人找来,就说这里查到一处贩卖私盐案!”沈家逸吩咐。

    “大人!”关文博不明白。

    “照我的去做。我就在这里等他。”沈家逸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等候。“想要查明东捱国这件案子绝对不是抓捕几个奸细或者几个东捱国的人就能破案了,这样查无非就是隔靴挠痒而已,我们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东捱国,看看东捱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们凉城到底有多少人被牵连进去?这些人我们能解救出来多少?只有从东捱国入手,我们才能拿到证据,只有拿到证据陛下才能名正言顺地出兵去攻打驱赶东捱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大人说的在理,只是这东捱国不比其他国家。”关文博提醒。

    “又不是只有我们大凉国,其他国家难道就会无动于衷?那些使者当真就死的不作数!事情总要有个牵头的,做牵头羊不可怕,至少知道方向在哪里,最怕的就是最后那只羊,稀里糊涂地。我让你叫邢大人过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如果邢大人知道了私盐案不仅仅局限在凉城,已经涉及到了东捱国,那他又怎么能置之不理,他手里的私盐案跟我的案子都离不开东捱国。不然怎么流通来谋取暴利?”沈家逸自信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