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疫病

    征召令一出,因着那丰厚的待遇和工钱,北城区的青壮男性纷纷报名。

    韶光阁的庭院热闹起来,春信和柳溪吩咐小厨房煮了奶茶,给工人们送去。

    工人们一边饮着热腾腾的奶茶,一边说:“这工人多了,咱们的活儿也没那么繁重了。”

    “是啊,五少爷真是英明仁慈,这样一来,即便是休渔期,我们一家也不用过得紧巴巴的,每天都能吃上肉了!”

    “这都得感谢五少爷啊!”

    春信和柳溪相视一笑。

    西城区,赵月玑将粥递给一个小孩,摸了摸他的脑袋,直起身子扶住腰。

    御少暄搂住她,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关切道:“累不累,进马车休息一会儿,我让擒云给你温奶茶喝。”

    “不用,你有没有觉得,西城区的人很少?”

    听了她的话,御少暄环顾四周,皱起眉:“没错,西城区是人口最密集的城区,怎么会只有这么少的人排队。”

    这时,一个老翁颤颤巍巍地走到两人面前,赵月玑给他盛了一碗粥,老翁伸出枯槁一般的手接过。

    赵月玑认出了他:“老伯,是您啊!”

    老翁顿了一下,如梦初醒,他浑身颤抖着,混浊的双眸里涌出了泪水:“五少奶奶,五少爷……”

    赵月玑和御少暄急忙扶住他,御少暄问:“老伯,您儿子的病还没康复吗?”

    老翁叹了口气,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淌下。

    “死了,都死了……”

    赵月玑身子一震,喃喃道:“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老翁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少奶奶给的钱,我全部买了药和肉,但还是没有救回来,我的三个儿子,吃完药就开始吐血,吐了两天,死的时候,就只剩一张皮蒙在骨头上……”

    赵月玑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老翁的语气愈发凄惨:“然后是我的儿媳妇和孙子,都是同样的症状,可怜我的小孙儿,他还不到一个月大啊!”

    老翁嚎啕大哭,御少暄缓缓皱起眉,他觉察出了不对。

    突然,老翁的身体僵直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小心!”御少暄把赵月玑拉到一边,护住她。

    老翁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赵月玑惊呼一声:“老伯!”

    御少暄的眼神深沉,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又倒了一个……”

    “太可怕了,我隔壁王大娘一家五口,也是足足吐了七天血,全部都死了!!”

    “我们还是快走吧……”

    几个侍卫上前,想要将老翁搬走,御少暄厉声喝止住几人:“等等!”

    侍卫的动作停住了,御少暄沉声吩咐:“你们戴上面罩,再把这位老伯送去医馆,擒云。”

    “属下在!”擒云往前一步,御少暄的神情凛然:“你护送少奶奶回府。”

    赵月玑心下自然明了,她拉住御少暄的衣袖,看着他:“你呢?”

    “我留下来,疏散群众。”

    “御少暄,如果真的如老翁所说,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很有可能是瘟疫。”赵月玑望着御少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御少暄的眼眸深邃,犹如幽暗的峡谷,他轻轻捧起赵月玑的脸颊,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离开,月玑,不用担心,你先回府,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赵月玑咬了咬唇,若是她没有怀孕,她一定会留下来和御少暄并肩战斗。

    但是……她的肚子里,有一个需要保护的生命,她无法将生死置之度外。

    赵月玑拿出一条锦帕,递给御少暄,声音很轻:“你也是,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御少暄回答。

    赵月玑看了他许久,然后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擒云吹着口哨,把脸移到一边去。

    御少暄瞪大了眼睛,一贯冷清的眼底泛起星点一般的光泽,他看着赵月玑,露出了春风拂面的微笑。

    “为了你和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放心。”

    御少暄用力地握了一下赵月玑的手,转身离开,走向骚动的人群。

    赵月玑凝望着那道修长的玄色背影,杏仁眼里满满的担忧挥散不去。

    擒云的声音响起:“少奶奶,让属下送您回府吧,您平平安安,少爷才能安心。”

    赵月玑深深地看了御少暄一眼,毅然转身,坐上马车。

    回到韶光阁,赵月玑问:“春信,修建观赏亭的工人们回去了吗?”

    春信答道:“已经都走了,少奶奶怎么了?为何今日回来得这样早?”

    赵月玑沉声吩咐:“你去取些艾草来熏屋子,柳溪,备水,我要沐浴净身。”

    春信和柳溪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赵月玑的神态,也明白一定是极其严重的事。

    “奴婢遵命。”

    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赵月玑走进屋子,缓缓坐下,擒云给她倒了一杯茶。

    “少奶奶,您放宽心,少爷很快就会回来。”

    赵月玑端起茶杯,叹了一口气。

    沐浴完,春信和柳溪扶着赵月玑躺下,屋子里弥漫着艾草的香气。

    春信小声说:“少奶奶,您早些歇息吧。”

    赵月玑半阖着眼眸,道:“你们也用艾草熏熏身子和衣物,早些回房,今夜不要在外面走动了。”

    “是。”

    “还有……替少爷留扇门。”

    “是,奴婢明白。”

    春信和柳溪离开了,吹熄了油灯,房间里陷入黑暗,屋外的雪色从敞开的侧门映进来,在地上形成宣纸一般的惨白。

    听着窗外盘旋的风声,赵月玑渐渐熟睡。

    这一夜,赵月玑发了噩梦,她梦到了前世,染满鲜血的雪地,利刃砍在脖子上的寒冷。

    她梦到父亲倒在书桌旁,唇边挂着骇人的鲜血。

    “不要,不要!!”赵月玑睁开眼睛,发现床边有一道黑影,她刚想叫出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的唇。

    “月玑,是我。”御少暄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月玑渐渐平复下来,她望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再看御少暄,男人英俊冷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疲惫,显然,他一夜未合眼。

    赵月玑急忙问他:“情况如何?”

    御少暄神情凝重:“西城区的医馆里全都是病人,大夫说,这种疫病的传染性很强,感染者都是朝夕相处的亲人或邻居,初期症状与风寒无异,但是无论怎么用药都不见好,大概十日左右,病人就会咳嗽吐血,最后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