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宁可错杀

    叶旭是萧寅的亲信,他因安然一事而下狱后,似乎被所有人都遗忘。直到安然自尽,才有人想起害她至此的叶旭,可那时叶旭已被流放,查无踪迹。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可如今再次看到叶旭,商离才明白,叶旭就算是一个废人,但他仍是萧寅的亲信,是曾经统领夜枭之人。她以为叶旭是一个废人,不会再有用处。

    她在此地看到叶旭,便什么都明白了。

    “走吗?”韩凛的语气很平静,目视前方,看着从山坳中冲出来的人,他们手持兵刃,一看就不是流民,而是训练有素的军士。

    这就是他们想证实的,现下都看清了。

    “能走吗?”商离起身,目光毫无畏惧地看着叶旭,“原来是叶统领,久违了。”

    叶旭的声音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凄厉,“开阳郡主,确实许久不见,真是老天有眼,让叶某能亲手了结你的性命,还能再陪上一个韩少郎君,上天果然待我不薄。有你二人,叶某够本了。”

    韩凛没有被拆穿的恐惧,拍去身上的积雪,站了起来,“既然认出是我,那你应该束手就擒。难道萧寅没有告诉你,这冀州乃是在我的管辖之下。你若是杀了我,陪葬的可是萧寅!”

    “可你也不敢杀我。”叶旭大笑,“如今冀州人人皆知,拓跋部族与流民起了冲突,若是你杀了我,伤的可是冀州百姓的心。韩少郎将,你不仅是征西大将军,还是冀州牧,冀州若是再次生乱,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凛轻嗤,“那你太小看我,安民告示已下,本将军先礼后兵,又岂容你乱了民心。当然,本将军现下不会杀你!”

    韩凛懒得与他废话,“小九,我们走。”

    商离想问他如何走,可话还没有出口,只听破空而来的箭矢声,越来她二人,插在冲上来的流民身前,没有伤人分毫,却有着不容践踏的悍然之姿。

    王冲来了,“禀告韩将军,末将已经带人把这处山林围起来,如今任何活物都出不去。”

    韩凛摊了摊手,“叶统领,你不想到郡守府,本将军成全你。你说我不敢杀你,我也认了。王冲,守住这处山林,直到没有人活着。”

    “韩凛!”叶旭双目涨红,“失了民心,你还如何袭爵!”

    “这便不劳叶统领费心,本将军只想看着你饿死,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想法。”韩凛的眼中划过一抹残忍,“之前没能帮到安然,现下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岂能浪费。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围剿的,现下看到你,改主意了。”

    商离却不认同他的做法,小声道:“那里面有真正的流民。”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即便他们是被蒙蔽,可谁能证明,这不是出于本心呢?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

    这是韩凛的法度,他有言在先,现下给足他们时间,但没有人愿意遵守。他身为州牧和一军主帅,言出必行,否则他日如何治理冀州、如何统领征北军。

    “可法也容情。”商离还是心存善念,“这些人之所以沦为流民,也是因为世家削减部曲,无以为家,只能出此下策,听命于人。”

    “既是如此,今日会被叶旭所利用,若是他日再被人利用,结果还是一样。”韩凛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今日的冀州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可能。”

    商离没有再坚持,不是她认为韩凛没错,而是他是一军主帅,他的将令不能朝令夕改。

    “看着这片林子,若是有人逃出去,你提头来见!”

    韩凛扔下这句话,带着商离离开这片林子。到了军营,他第一时间把商离带到火炉烧旺的中军大帐,脱了她脚上的破布鞋,“看你冻的,六年前刚到信都时,你在雪中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至今到了冬日还会酸痛。这破布鞋你穿了三日,是我不对,虽然没有危险,但也不该让你遭此大罪。我总说要你信我,但现下连我自己都信不过我自己。我想,我还是送你去洛阳吧。”

    韩凛的声音闷闷的,提不起劲来,“以你为质,我受制于人,也没有什么不妥。但至少你在洛阳,不用如此奔波。”

    商离鼻尖微酸,“要我来冀州的人是你,现下要送我回去的人,也是你。韩定之,朝令夕改,乃是上位者之大忌。既然我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你欺君罔上,把我带出洛阳,又岂能白走一遭。”

    “那你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你说我来做,你尽管动口,我来动手。可好?”韩凛没有想把商离当经不起风霜的瓷娃娃,但冀州大局不稳,又有夜枭出没,他不能让商离独自行动。

    商离明白他的担忧,“放心,以后我去哪,都会告知于你。”

    韩凛与她有多年的默契,“不是告知我,而是不能单独行动。你又钻空子!”

    商离当天晚上,便让阿妩和喜鹊在宁郡的人手,把流民是受北燕指使的消息散布出去,让韩凛后续的围剿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说三道四,离间宁郡百姓与拓跋部的感情。

    与此同时,拓跋迟也带着狼卫,在流民安置聚居之处派发御寒的冬衣,那都是拓跋族人打的猎物皮毛所制,十分保暖。

    这也赚足了一波好感,拓跋部族与流民争食的传言不攻自破。

    “我的诚意够了吧!”拓跋迟找到商离,商离还住在他的屋舍。

    商离不是想住,而是做戏要做足,她是被掳来之人,理应有阶下囚的态度,“你这是怕我反悔?我与你有契约为证,租给你的田产十年便是十年、二十年便是二十年,一日都不会少。不会因为冀州之乱,田园被毁,而单方面撕毁契约。”

    “可那么多的流民,还有冀州之乱战死将士的遗属,你要如何安置?冀州之乱不同于幽州之变,这次涉及的人更多,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商离过信都而不入,便是没有想好应对之策。她初到信都时,幽州之变已过去十年,她看到的并非满目疮痍,而是重建之后的井然有序。

    而今,她要接手这份重建的重任,可还没有做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