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仙凡有别,王朝气运

    事与愿违。

    漫天飞尘遮挡了视野,一道身影从浑浊的空气中慢慢靠近,他道:“用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杀我,你在看不起我吗?”

    愤怒使他的面容扭曲,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癫狂,身上原本一尘不染的道袍也变得破破烂烂,满是废墟摧残过后的灰土痕迹,显得狼狈不堪。

    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掐住阮杏下巴和脖颈,力气大到仿佛要捏碎她的颅骨,“凡人,蝼蚁,凭什么,看不起我?”

    阮杏忍受着窒息的痛苦,仿佛已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的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表达自己的不甘。

    模拟结束。

    阮幸看着这段记忆思索了一下,两百多张【破】字符咒只是让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变得狼狈,却没有受一点伤,即便是他身上有防御类型的法器,修为境界也可以大致估算出来了,在练气五层到练气八层之间。

    等她到了先天以后再回看这段记忆可能这个区间能够分辨的更细致一些。

    但也没有办法,以她现在的实力,是绝对没有可能击杀一个练气五层以上的修士的。

    不过……阮幸忽然想到了什么,按照刚刚的路线再次模拟选择随机物品,重复了几次后,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一块指甲盖大小带着血的肉。

    那是模拟中她从孙道长虎口上拼命咬下来的。

    将这一小块血肉小心的装进空药瓶里密封保存好,阮幸开始思考下一步模拟的方向。

    其实原先是她太心急了些,她不需要想办法揭发孙道长的,因为即便她什么都不做,最后离开时国师也没有选择带上孙道长一起走。

    只是先前阮幸更为担心的问题是,孙道长留在凡人王朝,只要他一日贼心不死,阮桃还会遭他的毒手。

    她必须留下后手保证让他无法再作恶。

    她开启模拟后先是照例派出剑来去江宁城送名单,打扫了一下张会长家里,然后开始打听都城内有哪些姓孙的氏族。

    也许是这个王朝实在太小的缘故,淮宁城其实跟她前世的一个县差不多大,姓孙的人家没有多少,家里当官出过仙人的更是只有一家,这就更方便阮幸寻找了。

    巧的是,这孙家还和阮幸有故,前段时日,刚刚被加封为一等忠勇公。

    难怪孙二郎年纪轻轻却对络气丹所代表的意义极其敏感,就连蔡文都不知道络气丹因何把控严密。

    相比于国师和孙道长的风光,才举办过葬礼的孙家却显得有些门庭萧索,冷冷清清,阮幸闯进去随便抓了一个老仆逼问,才得知如今的家主是国师的亲孙子,孙道长的亲生父亲,当初国师致仕修仙时,孙道长恰好出生,国师尤为喜爱这个玄孙,孙道长的父亲便动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心思,在孙道长十四岁时,送他进了国师宫。

    后面的事情略微猜想一下也能明白了。

    国师和孙道长都在事后对孙家主产生了埋怨,国师怨他一声不吭给他丢过来一个拖油瓶,他自己修炼的同时还要照顾玄孙后人。孙道长怨他让自己以仆役之身前去修仙,眼见着别人修为都跟坐火箭似的往上蹿,而他没有文气官运四十多岁了还在练气期徘徊,整个【六阳书斋】内在练气期呆了这么久的内门弟子只有他一个。

    因此,他们二人回到凡人王朝后都对孙家避而不见,权当作陌生人。

    这么算下来,其实国师一共也只修炼了四十多年就金丹了……这邪门功法的速成程度都快赶上魔修了。

    又问出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卧房后,阮幸打晕了老仆,找到家主夫人问孙道长也就是孙大郎的生辰八字。

    这位家主夫人并不是孙道长的亲生母亲,而是后面娶的续弦,虽然跟孙道长没什么母子情分,但毕竟他去修仙对于家里来说还是光耀的一件事,因此国师和孙道长的生辰八字都供奉在祖宗祠堂里。

    阮幸过去取了生辰八字后便回到了国师宫,静静等待孙道长和国师那边的动静。

    本以为她硬闯孙家后,孙家会来国师宫报信,没想到自始至终那边平平静静,那继室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家里面吃斋念佛,为已经故去的儿子孙二郎祈福。

    直到三天后剑来带着好消息回来,也没有任何人因为孙家的事找她的麻烦。

    而国师宫这边,可能是因为张会长莫名死去引发的蝴蝶效应,山上的那些尸体被提前发现。

    因为她不知道国师到底震怒到什么程度,孙道长又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因此冒险偷了一套道童的衣服,假扮成侍奉的道童混入摘星台。 在国师传唤孙道长入摘星台后,她便藏在大殿后的角落假借擦拭地板趴在地上隐匿身形。

    “孽障!从前你做的那些荒唐事还不够吗?竟然还敢把手伸到巡安司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仙凡有别!不要随意插手王朝运作,你以为只是死了十二个后天的千翎卫吗?他们每一个都有可能突破先天进入外门成为你的同门师兄弟!”

    孙道长虽然跪在地上,但神情不以为然,“不过是外门弟子罢了,有可能成为,现在又不是。”

    国师怒极反笑,“没有我,你现在连外门弟子都当不上!四十年的练气期,早就被赶出宗门自生自灭了,这么些年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净了!”

    国师提到了最戳他心窝子的一件事,但他也无法反驳,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还觉得自己没错吗?巡安司上下多少人被你牵连,修者沾染了凡人因果,他们的官运便不纯粹了,若是其中有资质惊才绝艳的后辈,别说你,连我都会受到宗门的惩戒,和你耳提面命那么多回,不要插手王朝运作,你就是不听!你知道现在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什么吗?”

    国师冷笑一声,“那就是剔除你的灵骨,你没了修为成了凡人,便可将因果影响降到最小,我也不会被宗门降罪。”

    “不——”孙道长闻言顿时慌了,膝行几步上前抱住国师的大腿,哭求道:“祖爷爷,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等回了宗门我就潜心修行早日筑基,不会再犯错了!您废了我的修为把我一个人留在凡界那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

    “我给过你机会了。”国师面色冷酷,“你折辱那些凡人女子时,我只当你是品行下乘,心性恶劣,那也便罢了我宗心法没有心魔,不会影响修行,可你没有大局是非观念,我告诉你不要碰官宦之女,你没有听。如今大错已成,无可挽回,你我的师徒爷孙情分,从此尽了!”

    国师苍老的手按在了孙道长的颅顶,微微用力,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如闪电一般从孙道长头顶向下窜过,他便浑身抽搐,骨头错位般瘫倒晕死过去。

    国师仰首长叹了一口气,随意的一挥手,包括阮幸在内所有摘星台道童,全都在同一时间化为齑粉。

    虽然训斥徒弟前他没有清场,但金丹真人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只能是其他人。

    阮幸看过记忆后恍然大悟,国师震怒的原因竟然在此。

    他本来就是为宗门招生来的,文气官运灵骨缺一不可,十四年才招了六个内门弟子,本就艰难,宗门耗费大力气建造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培养皿,可不是为了让修者拿里面的凡人玩乐满足自己私欲的。

    国师在意的,只是孙道长用他的名头损害了王朝的根基。

    这其实也是很多家族出了修仙者后难以繁荣昌盛的原因之一,他们知道了致仕以后可以求长生修仙道,读书的原因便不是为了丰富自身文化涵养和科举求官大展宏图了,只会变成读书,为了修仙。

    方向都错了,又怎么会有文气官运呢?

    因此国师宫乃是仙人招收弟子所在这件事,基本都是心照不宣的瞒着所有不知情的人。

    孙道长被废了修为,这下她就放心多了,危机解除,紧绷的神经开始舒缓。

    只要成功将张会长一家解决,就可以安心等待入修仙界了。

    按照模拟中记忆的来的经验,阮幸用一锭金子贿赂了后勤的道童,出了国师宫,召唤剑来写下名单交给他,随即便找到张会长的宅邸,打扫完卫生以后还来得及回国师宫吃晚饭。

    呼噜呼噜的喝着碗里的白粥,国师宫内的清粥小菜阮幸也吃的津津有味,蔡文年纪大了食欲衰退,简单吃过后便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他现在每日做的事情就是陪着蔡娇试图唤醒她的魂魄让她恢复正常。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修炼的时间,于是一整个白天他都手不释卷。

    “你看起来比上午时心情好了不少,在国师宫的计划很成功?”蔡文在翻看功法的间隙,抬眼瞄了一眼阮幸。

    阮幸对此回应一个白眼,她大人有大量,不和阴谋论的蔡学士计较。

    十二天后,阮幸再次踏上摘星台,在殿前的广场上,一声清越的长鸣,黑鹰掠过,在阳光下遮蔽出一片阴影。

    盘旋一圈后,黑鹰落在广场中心,国师飞身上前站到了鹰背上方,手中捏诀,阮幸便感觉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

    其他人亦是如此,第一次亲身体验这种神奇的景象,不少人控制不住惊呼了一声,蔡文在阮幸身侧,他没有出声,但是手上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蔡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