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去喽

    “怎么这么晚才来?都差了一天了!”道童打扮的少年不满的发着脾气,“对牌呢?”

    崔玉容一边赔笑一边掏出一块木牌道:“请您恕罪,实在是路上遇到了意外耽搁了。”

    趁着少年辨认对牌的时候,她悄悄塞了一张银票到少年的袖口里。

    少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放过了她们没再多抱怨什么,“进去吧,眼睛别乱看,卸完了东西就赶紧出来。”

    “是。”崔玉容唯唯诺诺的应着,车队便跟着少年从侧门拐角的过道上一路走过去,到了一处高大宽敞的建筑,少年和门口两个护卫打了声招呼,便让商队把车停在门口,开始搬运,“我再说一遍,东西搬进去便放在门口第一个架子上,不要离开我十丈范围之内,听懂了就进去吧。”

    护卫把大门打开了半扇,里面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阮幸只能勉强辨认出里面有一排排高低不同的货架,看不清上面摆放了什么东西。

    阮幸捧起一个木盒,低着头送进了库房内部,库房很大很深,一眼几乎望不到头,而少年已经开始和那两个护卫聊起天来。

    这么大的库房竟然门口只放了两个护卫守护,也是,有那奇异的结界存在,任何心怀不轨之人连库房的门都找不到就化为灰烬了,这两个护卫有和没有一个样。

    那这库房这么大,里面会存有什么东西呢?会有络气丹吗?

    反正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装生活物品的,崔玉容每月送一次,她送的那四五辆马车的东西门口一个大货架就能装完还绰绰有余。

    阮幸有心想去里面看看,见少年还在聊天,没有关注这边,脚步一转,便走到了货架后面,她个子小,里面又黑又有货架挡着,看不见什么。

    可是当她再往前继续走了不到十步路的时候,忽然身体化为碎屑簌簌落地。

    这刚好是十丈的距离。

    ……

    虽然没有救下那个护卫,但这次模拟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崔玉容和那些商队护卫都活下来了。

    至于国师宫里那神奇的结界,阮幸前面的模拟中已经搜过那少年全身上下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类似于法器钥匙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而且有一次她把少年的尸体塞进车里进入国师宫还是死了,那可能结界就是比较智能,认的是活人的身份,每一个得到结界认可的人十丈范围之内都是安全的,可以带人进去。

    有一回阮幸没救崔玉容,自己假扮崔玉琼进了国师宫,那少年识破她的身份后也是紧急退后了一段距离,超过了十丈让结界杀了她。

    真是麻烦,如果能在国师宫劫持一个人进入库房……成功率低的渺茫。

    阮幸甩甩头推走了这个想法,掏出一沓【疾】字符咒,啪一下贴在马屁股上,使用真气催动,“驾!”

    一沓【疾】字符咒全都消耗完,阮幸终于天黑前到了淮宁城,只是南城门到北城门还有段距离,她在城中模拟穿行了好几次,对街道很是熟悉,饶是如此,到了北城门的时候也已经快落锁了,她抓紧时间出城门,往崔玉容此刻所在的位置赶去。

    而这次毕竟是现实,阮幸多了一份考虑,她没再跟崔玉容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打晕了她。

    崔玉容身材娇小瘦弱并不重,以她后天境界的身体素质带着也不费什么力,只是这样可以让崔玉容看不到剑来出手,也看不到她使用三角旗。

    剑来和三角旗都是鬼修功法的产物,长得模样看着就带点邪气,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些消息比较好。

    而那个和崔玉容在一起的护卫,也被阮幸三言两语的劝服了,毕竟她手里有崔玉容这个人质呢,护卫不敢不信她的话,无论她是什么人,救走崔玉容想要崔玉容做什么,都比落在那些马匪手里强。

    等到崔玉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些‘马匪’已经被阮幸解决完了。

    “醒醒。”阮幸拍拍她的脸,“清醒了没?”

    崔玉容从混沌中醒来,后脖颈和脸上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睁开眼看到阮幸立马警醒,“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的,崔玉容,你看看那边。”阮幸伸手指了指,她把官道上解决的六个‘马匪’也拖了过来,一起放到了崔玉容最开始升篝火的矮坡处。

    崔玉容不明所以的扭头看过去,霎时间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泥土混合着鲜血,残肢断臂和死不瞑目的扭曲头颅,还有刚刚因为紧张而被她忽略的扑面而来的腥臭味。

    还好因为那边地方余毒未散的缘故阮幸两人并没有离的很近,否则崔玉容发现自己身在一片血泊中醒过来恐怕要高兴的吐出来。

    没有经历过惊险刺激的战斗而直接面对这种血腥暴力的画面,崔玉容心中恐惧比感恩更甚,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想做什么?”

    阮幸有些无奈,她以为能按照模拟中的方法杀掉‘马匪’就行,却没想到她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会影响到崔玉容对她的感官。

    但阮幸的记忆中却已经和崔玉容同生共死好几回了,她只好道:“崔玉容,你振作一点,你不想救你爹了吗?你弟弟妹妹还在家里翘首以盼等你带好消息回去。”

    “是……”崔玉容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我得……活着回去。”

    不得不说比起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普通女子,崔玉容的心理素质要更为强大许多,除了那次在马车里用簪子自戕,她从没有哭哭啼啼过,也没有抱怨过,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自救。

    和这样的人沟通总比和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人沟通好。

    崔玉容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此刻再纠结阮幸为什么要打晕她没有任何意义,她只能选择相信阮幸是来救她的,她转过身跪坐在地对阮幸拜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只是我当时身边那个护卫……”

    “节哀。”阮幸低声道,“为了保护你,他已经死了。”

    “……死了……”崔玉容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只是恍惚了一瞬,便继续道:“还请恩公再帮我一次,我的商队还有些护卫被抓走……”

    “行,我知道他们的位置。”阮幸打断她的话,“你若现在不腿软,站起来我们即刻就去救人。”

    “我走得动。”崔玉容一脸坚毅,柔美的面容上沾染了点点泥泞和血渍,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心性却如此坚韧。

    阮幸选择在此处叫醒她本意就是让她看看自己的战果,免得崔玉容过于看重她无害的外表而不相信她,既然崔玉容已经搞定了,她也不耽误时间,两人很快便到了半山腰的破庙。

    接下来给众人松绑,叫醒,去车驾废墟,留人安葬尸体,崔玉容打欠条借钱全都一气呵成。

    到达南城门时天光大亮,日头也灼热了起来,两人坐在马车上,崔玉容擦了擦脸上的汗,脸上的血迹和泥印变得斑驳,她盘算着等下如何购买那些缺损的货品。

    阮幸靠在箱子上昏昏欲睡,懒洋洋道:“先去找个客栈吧,把你这身上洗一洗换身衣服,看着太狼狈了。”

    “嗯,对,多谢提醒,我不能这个样子去国师宫。”她现在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国师宫如何还能相信她送的货品没有问题。

    除了崔玉容身上痕迹重一些,大部分都是那个守在她身边拼死抵抗的护卫的血,其他护卫因为与‘马匪’实力悬殊,对方也没下杀手要人命,所以受重伤的一个都没有,顶多是一些骨折擦伤一类的,身上脏乱一些也不过是因为赶路没时间洗漱而风尘仆仆,并不引人注目。

    进城后随即找了家客栈,要了房间和热水,崔玉容便进去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去了,其余护卫们也都该上药的上药,该休息的休息,反正她本来为了救父亲也要在城里住好几天。

    她给阮幸也叫了热水,正好阮幸一晚上打好几回架,身上都是汗味血腥味,洗个澡也好。

    “你家是皇商,就没在都城中置办个宅子吗?”等热水的时间,阮幸和崔玉容闲聊。

    崔玉容沉默了几秒钟,才微笑道:“原本是有的,前几日被我卖了,我爹进去以后,有几家合作的商号担心人死财空,不愿意等到契约上的日期,找我提前要银子来了,我没有银钱周转,只能把宅子卖了。”

    “那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很多,都有涉猎,不过主营还是药材皮毛,上姚城山地多,多是野兽动物和山野药植生长,我家在上姚城有一片山头,现在夏天是动物换毛的季节,这时候是不能猎皮的,等到入秋以后,账上能周转的银子就会多了。”崔玉容说着,忽然又沮丧起来,“丝织案跟我爹又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有几张贡皮做披风时用了绒棉布当里衬,就把他牵扯进去了,若是我家中也有人在朝中为官,能说得上一两句话,怎么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让他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阮幸随口安慰道。

    崔玉容扑哧一笑,这一路上跟阮幸聊了几次天,才发觉她并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凶恶之人,反而很好说话,态度随和亲切,让她心中感觉轻松不少,说话也随意起来,不那么紧张了,“哈哈,让他读书,家里的生意怎么办,我和玉琼早晚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