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筷子浮起,人头落地

    宴淮查屯粮案子查的热火朝天,京城里人人自危,甚至有人不惜深夜求见,送上厚礼。

    结果,连人带东西全都给打了出去。

    后来,又反手告到了宫里去。

    玄帝看着宴淮不断递到宫里的折子,气的好几天没吃下饭,最后上火牙疼,肿了半张脸。

    不过宴淮也不是每一个都如实上奏,比如人人皆知他与某家有过节的,他就夸大说辞,恨不得将人一家下了大狱。

    玄帝一看便知有异,命人出宫传旨训斥。

    传旨的太监说玄帝很生气,但其实玄帝也没那么生气,因为宴淮心思狭隘,陷害族亲,在他看来都是宴淮不成器的表现。

    他若是有条不紊的处理流民的事,还能查出京城这么多勾连,那才叫玄帝担忧。

    宴淮拿准了玄帝的心思,办事办的格外顺利,时不时的就犯点小错让玄帝斥责,免去了许多麻烦。

    这段时间宴淮太忙,便在城外支了帐篷住着。

    因为流民中有得病的人,为了不让侍卫寒心,宴淮这段时间都是与他们同吃同住,每天回了营帐后再用药熏。

    京城内,人人都以为宴淮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太岁,可京城外的流民却对宴淮磕头跪拜,感激不尽。

    钱大人被迫跟着宴淮在流民中忙碌,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坦然,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两极反转的变化。

    宴淮对他凶是够凶,但也是当面凶,背地里从不搞什么小动作,可比二皇子那个笑面虎强多了。

    冬天下午时短,钱大人正在清点第二天流民所需用品,有点看不见就让人点着火把跟在身边。

    远远的,他看见宴淮迎面走来。

    他下意识的放下账本,恭敬的作揖。

    自从上次宴淮没禀报皇上,直接派人围了二皇子府邸,他在钱大人心里便已经是活阎王一样的人物。

    所以在尽量不得罪二皇子的情况下,他也尽可能的不得罪宴淮。

    宴淮沉着脸摆了摆手,“钱大人不必多礼,本郡王就来问问,粮食和药材还剩多少,还能撑几天?”

    闻言,钱大人当即说道,“回郡王的话,粮食还能撑半个月左右,可药材真没多少了,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这药材消耗真的太大。”

    话落,宴淮猛地喝道,“所以就给百姓喝稀粥?药材一遍遍的加水,那熬出来的药全都是水,能有什么用?”

    “饭里更是稀得就没有几粒米,汤汤水水能管饱?大冬天的,你想他们冻死还是病死?”

    钱大人连忙说道,“郡王,下官给的口粮都是经过精准算计过的,实在不知道做饭的伙夫是怎么安排的!”

    “你不知道?”

    宴淮当即就火了,拉着钱大人就往安置流民的地方走。

    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炊烟寥寥,流民排着好几队在拿饭。

    宴淮提着钱大人的后脖颈将他带到其中一口大锅边上去,压着他的头凑到大锅上方。

    热气不断上涌,蒸的钱大人红脸不说,眼泪直往下淌。

    “郡王,饶…饶命……”

    宴淮就差没将他的头按进锅里煮了。

    “饶什么命?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的看,这是什么?”

    宴淮让他看,钱大人也看了,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宴淮气恼至极,提起他,一脚踹在肚子上,将他踹出了一米多远。

    钱大人疼的都爬不起来,却还是嘴硬道,“郡王,下官没做错什么,赈灾本就是这样的。”

    “你放屁!”

    “明明还有粮食,为什么不给他们吃?为什么要弄出这种跟水一样的粥?”

    宴淮大怒,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每天都在做统计?你知道现在每天死多少人吗?”

    “病死的,饥寒交迫死的,你眼睛瞎了看不见,还是你就不是个人?”

    话落,旁边等着开饭的流民们个个红了眼眶,看向钱大人的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

    是啊,有粮食为什么不给他们吃?

    是不是又想偷偷贪了,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荣华富贵?

    宴淮的怒斥,流民不善的目光,让钱大人也怒了,豹胆突生,抬手用力的推开宴淮,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郡王真是仁善,赈灾连这点苦难都看不得吗?”

    宴淮沉声道,“人为的苦难,本郡王的确看不得。你如此泯灭良心,本郡王绝不饶了你,你自行去宫中谢罪,本郡王不想跟你多说废话。”

    钱大人冷笑,“我泯灭良心?郡王真是颠倒黑白!”

    宴淮见他还在狡辩,当即说道,“朝中律法有明文,赈灾的粥得筷子插了不倒。皇上曾说过,“筷子浮起,人头落地”,本郡王刚才没直接砍了你,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郡王手下留情?这么说,下官还得感激不尽了?”

    说着,钱大人红着眼睛大声喝道,“如果不是郡王阻拦,这粥不会这么稀,都是因为你不让加麦麸,所以他们才吃不饱。”

    宴淮怒道,“麦麸是牲口吃的东西,岂能给人吃?”

    “现在到处灾情严重,哪里有多余的粮食赈灾?只要毒不死,牲口吃的跟人吃的有什么区别?”

    钱大人盯着宴淮,眼里满是冷笑。

    反正宴淮都要杀他了,他再恭敬也没用,与其受冤枉气,倒不如出了这口恶气,也不算白来人间一遭。

    “敢问郡王,朝廷给了你多少赈灾粮?”

    宴淮没出声。

    钱大人又道,“郡王刚才问下官,知不知道每日因各种原因死的百姓有多少?那下官问您一句,您知不知道的,每日聚集而来,流离失所的百姓又有多少?”

    “我告诉您,每日新增的百姓人数比死去的百姓人数要多出十几倍,也就是说每日消耗的粮食都在成几倍的增加。”

    “下官算的十五日口粮,是按照今日统计的人数算的。如果继续成倍的增加下去,不出七日,别说稀粥了,他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按照您说的那样做,就以今天的人数,撑不过三日。”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百姓的恐慌,好在周边有侍卫维持秩序,才没乱起来。

    宴淮盯着钱大人并没有发怒,沉声问道,“如果你的妻女也在其中,你忍心让他们吃这样的赈灾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