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别有隐情

    孙姣姣一下羞红脸,她低下头没说话。

    这是孙姣姣和祁易之间的事,她也就随口一提,不会追根究底。

    眼看着中元提着斋饭过来,孙姣姣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姜余欢也不作挽留。

    忽而,一阵风起。

    姜余欢还着急捋顺自己的头发,旁边绿色的身影已经窜了出去。

    风吹来的那一瞬间,孙姣姣就担心祁易的画被吹走。

    果不其然,祁易看见画作被吹起,只遗憾地“哎”了一声,并未有所动作。

    孙姣姣着急,追了过去。

    画作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朝孙姣姣而来,一缕风鼓足劲推了它一把,画直接扑在孙姣姣脸上。

    孙姣姣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她看了一眼,余光瞥见祁易走过来,赶紧收起眼里的欣赏,将画折好。

    “祁公子,你的画吗?”

    “多谢。”祁易接过画,疏离道。

    孙姣姣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眼便垂眸,后又贪婪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却发现祁易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她顺着望去,在看到姜余欢时眼里闪过震惊。

    她急忙收回视线,不小心扫到忠义伯夫人等人正走过来。

    她提醒道“祁公子,忠义伯夫人来了。”

    祁易毫不怀疑,抓着画就要撕。

    孙姣姣似乎早有预料,抓着祁易的手腕,阻止道“祁公子!把画给我吧!就当作是我画的。”

    “不可,这笔迹……”

    孙姣姣劝道“可你撕掉也无济于事,碎片要往哪里扔?”

    “这……”

    “来不及了,给我吧,我帮你收着。回去后,我再找机会还给你。”

    祁易做出决定,将画递过去,“那便多谢了。”

    “不客气。”

    孙姣姣终于将画拯救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她没打招呼,直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不能让忠义伯夫人发现她和祁易说话,不能给祁易添麻烦。

    她这样想着,一门心思要逃离现场,脚步飞快,身边的婢女都险些追不上。

    “小姐,小姐,够了,我们已经离得够远了。”

    孙姣姣猛地停住脚步,懵懵地“哦”了一声。

    婢女看着孙姣姣神情呆滞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小姐,您这是何必呢。你全心全意想着他,可他却对您避之不及。”

    孙姣姣绷紧唇,“这不怪他。原本我们可以像朋友一般谈诗论画,自从那件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法做。我理解他,他一个人承受得太多了。”

    “可那是夫人……与您无关,他凭什么像个陌生人一样对您。”

    “没有诗词书画,我们本就是陌生人。他也是保护我,不想让我被忠义伯府缠上。”

    婢女哼哼道“他要是真这样想,那他还算有点良心。”

    孙姣姣捧着画,“小珍,你说我拿这幅画做借口,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回到以前吗?”

    “小姐,你们没可能的。”

    孙姣姣神色落寞,将画珍惜地贴在胸口,“是啊,没可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一个人的心思有什么重要呢?”

    她轻声喃喃,“终究是我太懦弱。”

    ——

    “小易,你在这做什么?”忠义伯夫人走过来便看到祁易笔直地站在竹林里,遂问道。

    “躲凉。”

    “还不快过来见过两位夫人。”

    祁易上前,“祁易见过丁夫人,甄夫人。”

    丁夫人含笑道“哎哟,真是一表人才。伯夫人,令郎如今也十九了吧?可曾议亲?”

    “还不曾,他说想先立业。”

    丁夫人也就是说客套话,顺着忠义伯夫人的话道“先立业好啊,有志向。”

    忠义伯夫人面色一僵,干笑道“是。但若是有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甄夫人便打断道“不好意思,我看见个熟人,先失陪。”

    她扔下这么一句话便举步离去。

    姜余欢和三七、中元正吃着,忽然桌面投下一片影子,她抬头见是甄夫人,遂放下筷子,一起坐着的三七和中元也急忙站起身。

    “甄夫人今日也来上香?”

    甄夫人对她很是热络,与方才与忠义伯夫人在一起时的不冷不热完全不同。

    “是。上次老爷死里逃生,这几日我每日都来上香。郡王妃怎么在此处用饭?”

    姜余欢笑笑,“美景下饭。”

    “好兴致。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自然不,甄夫人快请坐。”姜余欢指着座位道。

    甄夫人颔首,“多谢。”

    “甄夫人饿不饿?若是不介意我们已经吃过,不如一起吃?”

    “好啊,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姜余欢示意中元去拿双碗筷,回过头便看到忠义伯和另一位夫人走过来。

    “见过郡王妃。”

    姜余欢下巴轻点,看着忠义伯夫人旁边的人问道“伯夫人,这位是?”

    “这是吏部侍郎的夫人,说起来你们还沾亲带故。”

    忠义伯夫人一说,姜余欢便清楚了。

    吏部侍郎的夫人,就是她二舅母的亲娘。

    二舅母连亲娘都瞒着,该怎么对待这位丁夫人姜余欢心里也有数了。

    “丁夫人,你们这是约好了一起来这里上香?”

    “我们是和甄夫人一起的,甄夫人说看见熟人我们才发现原是郡王妃。”

    姜余欢淡淡道“哦,你们要一起用斋饭吗?”

    丁夫人看着被动过的菜,面露嫌弃,“还是不打扰郡王妃的雅兴了。”

    “行,那你们自便吧。”

    丁夫人走了,忠义伯夫人看看稳坐如山的甄夫人,又看看已经离开的丁夫人,踌躇不定。

    最后看无人和她说话,追着丁夫人而去。

    祁易走过来默默地行了一礼,也跟着离开。

    待她们走远,甄夫人长舒一口气,“总算走了。”

    “甄夫人不喜欢同她们一起?”

    “忠义伯夫人特意拉上丁夫人做说客,想要让我劝我家老爷不追究祁运的责任。那天回去之后老爷都和我说了,如果不是郡王妃看出端倪,老爷恐怕也难逃一死。郡王妃,谢谢你!”

    祁运现在还收押在大理寺,没有正式判刑。

    今日的安排恐怕是忠义伯的意思。

    “我也是自保罢了,他们那么做都是冲我来的,甄大人安然无恙才能破局。”

    甄夫人激动地握着姜余欢的手,“郡王妃千万别谦虚,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到底还是心地善良,逃过一劫都是善果。”

    姜余欢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没再反驳,问“甄夫人怎么想?”

    “我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回去问问我家老爷再说。这次的恩情我和老爷都铭记于心,郡王妃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人情嘛,人家愿意还她也没有必要拒绝。

    她这四面楚歌的,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甄夫人轻轻拍了拍姜余欢的手,朗声道“爽快!郡王妃这性子,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样,招人喜欢。”

    姜余欢微微诧异,“甄夫人认识我娘?”

    甄夫人松开手,仰头看着远处似在回想,“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几面,也说过几次话。只可惜,还没等我交上这个朋友她便……她不像一般的闺阁小姐,说个话都扭扭捏捏的,含羞带怯,那性子我很喜欢。”

    说着,她面露笑容。

    “原来我娘是这样的吗?我一直以为她是端庄优雅的。”

    甄夫人摆摆手,“不冲突,端庄的时候挺端庄的。”

    姜余欢忍俊不禁,这是什么形容。

    甄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形容得不好,笑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让郡王妃见笑了。”

    “不会。那我娘不端庄的时候是什么样?”

    甄夫人皱着眉想了想,“其实都挺端庄的,毕竟是国公府养出来的小姐,仪态上总是透着优雅,只是我能感觉到她的行事作风有一股侠气。”

    姜余欢想象不出来,但是结合吴掌柜的描述,又觉得她娘该是这样。

    甄夫人说起来便没有停下的意思,说了许多她记忆中的罗慧芝。

    罗慧芝有许多朋友,当初嫁妆的事便是这些朋友给她撑的场面。

    有一些是大家所熟知的,比如皇后,有一些则像是江湖上的朋友,留的名号大家都没听说过。

    “她人缘这么好,也是因为她人很仗义。”

    姜余欢生起兴趣,“怎么说?”

    甄夫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身体微微朝姜余欢贴近,压着声音道“我曾经不小心听到过她和太后吵架。”

    那时甄大人还是吏部的一个小官,甄夫人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装得稳重。

    她在街上看见小偷偷窃,便热心地帮失主去追小偷。

    小偷跑进一个胡同里,走投无路,扔下钱袋就跑。

    甄夫人急着找钱袋,便没有和小偷计较。

    只是那里摆放许多杂物,钱袋不知道被小偷扔到哪里去。

    她钻进去找,好不容易找到准备出去,却听到罗慧芝和当时还是国公府二小姐的太后的谈话。

    她整个人被杂物掩藏,她们没有发现这里有人。

    太后哭着问罗慧芝为什么不愿意牵线,让她和先皇后做朋友,是不是怕自己抢了她的朋友。

    罗慧芝说如果太后是真心觉得先皇后好,想和先皇后做朋友,她乐意每次去见皇后时带上她。但太后居心不良,她不能害了朋友。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当时我还不明白,太后能有什么居心。直到先皇后病逝,太后成为继后我才知道。”甄夫人说完,小心地觑着姜余欢,见姜余欢陷入沉思,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姜余欢不是没注意到甄夫人的神色变化,她忍着笑,面不改色。

    甄夫人真是一点都不会伪装。

    这件事涉及太后的私密,她这么贸然地告诉她肯定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她这么做,恐怕是因为太后将她抬为郡王妃,怕自己单纯觉得太后对她好,所以特意提醒她,小心太后。

    以甄夫人的性子,估计不会翻出陈年旧事这么迂回提醒。这极有可能是甄大人的想法,把消息透给她感谢她之前的帮助。

    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赶巧,这已经是第三个人在释放这种消息,仿佛太后比已经结仇的孙太妃更危险。

    “甄夫人不必自责,我也想多听听我娘亲的事。”

    甄夫人讪讪,“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姜余欢主动引导,“先皇后去世,我娘应该很伤心吧。”

    “是啊,听说当时就病了,又动了胎气,一直卧床不起,直到生产那天……”

    直到生产那天,难产而死。

    到底是和先皇后感情深厚难过至此,还是别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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