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拿着钱离开

    那道身影大夏天的裹得严严实实,起初她以为那人是来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直到她无意间扫到那人手上的痣。

    她倏地起身,二话不说就朝那人所在冲过去。

    那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姜余欢靠近,她才转过身。

    “二……夫人可有丢失一只手镯?”

    “不错,我正在寻找,夫人可是知道在何处?”

    姜余欢莞尔一笑,“来时看见了,我带夫人去。”

    夫人轻轻颔首,“有劳。”

    姜余欢道了句“无事”,给三七打了个手势,三七冲她点点头。

    她领着夫人来到悬崖上的凉亭,三七背对而站,守在唯一的入口。

    “二舅母。”

    那日在英国公府,二舅母送她手镯时她看到手腕上的痣。

    方才她没头没尾地提起手镯,就是想试探身份。

    对方毫不诧异,还顺着她的话说,她便确认对方是二舅母。

    “阿欢。”罗二夫人未掀开帏帽,与姜余欢并肩站着。

    “二舅母送我的镯子我拿去玉明轩问过了。”

    姜余欢一顿,等着罗二夫人的反应。

    “玉明轩不错,你算是找对地方了。从前听故人提起过玉明轩的掌柜,手艺好人也和善。”

    罗二夫人的回答传达出两个信息。

    其一,姜余欢没找错地方,她想让姜余欢去的就是玉明轩。

    其二,引她去的原因和她娘亲有关,也与娘亲和玉明轩掌柜的约定有关。

    见这件事确认,姜余欢继续道“是,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补手镯。”

    罗二夫人语气惊讶,“为何?”

    姜余欢未答,转而将话题扯到罗二夫人身上。

    “二舅母今日为何到浮华山,是一个人来的吗?”

    罗二夫人语气稍显低落,“今日是故人的冥诞,特来拜祭。”

    “既是故人,为何遮掩?”

    “家中情况复杂,不宜透露行踪。那镯子是你应得的,理应修补。”

    罗二夫人又将话拉回到镯子上。

    姜余欢知道二舅母是在劝她,但她更想尊重她娘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动那笔钱。

    “镯子乃亲人旧物,想留着做个念想。”

    “阿欢,念想无用,拿上属于你的东西走吧。”

    罗二夫人语气有些重,说着,转身要走。

    姜余欢急忙叫住她,“二舅母到底知道些什么?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为何不能明说?”

    罗二夫人抬手压了压帽檐,“你我只见过一面,你就能认出我,难保其他人不会。阿欢,二舅母能做的仅此而已,听二舅母的,你走吧。”

    说完,罗二夫人不做停留,越过三七离开。

    看着罗二夫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姜余欢陷入沉思。

    二舅母叫她拿上钱离开,她定是知道于她不利的事。

    显然,这件事与她提到的家中情况复杂有关。

    她连来给她娘上香都要偷偷摸摸,看来英国公府和她娘之间的恩怨很深,甚至会波及她。

    但如今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她走出凉亭,慢慢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心里藏着事,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她,转过身便看见祁易缓步而来。

    她端着不失礼貌的笑,“祁公子,好巧。”

    祁易拱手,起身道“郡王妃也是来上香的?”

    “嗯。”

    “郡王妃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姜余欢歪了歪头,“嗯?为什么这么问?”

    “我观郡王妃脸色不大好。”

    姜余欢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脸,她的脸色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她装作不在意道“哦,无事,大概是因为今日是我娘的冥诞,所以提不起什么精神。”

    闻言,祁易急忙告罪,“抱歉,提及郡王妃的伤心事。”

    “没事。”

    姜余欢摇摇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冥冥中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拖着她的小臂。

    等她醒神,对上祁易那双担忧的眼神,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多谢。”

    祁易收回手,眼里的忧思未减,“郡王妃看着很不好,当真无事?”

    姜余欢随口扯了个借口,“真的没事,平日疏于锻炼,爬那么长一段路有些头晕眼花,我去客房歇歇便好。”

    “那我送郡王妃过去。”

    “不必,我有三七便够了。你也是来寺里上香的吗?”

    祁易含糊地应了一声。

    姜余欢识趣地没深问,找了个借口便和三七先行离开。

    她回到客房,中元刚好端着药进来。

    中药有多苦,姜余欢光是闻着味就知道。

    她清楚中元比三七好说话,便借口说药烫,过会儿再喝。

    “郡王妃,奴婢特意等药凉了才端过来的。”

    姜余欢一噎,又道“药凉了会不会没有药效?要不再去热热?”

    “奴婢所说的‘凉’,是指不烫,并非真的冷了。”

    “哦,一点也不可爱。”姜余欢端过药,不满地小声嘟囔。

    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中元耳朵里,中元板着脸道“奴婢不需要可爱,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姜余欢说不过她,撇撇嘴,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如临大敌。

    最后在中元的再三催促下,她闭着眼,视死如归一般将药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呕——”

    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忍不住打了个干哕。

    中元眼疾手快,趁机塞了一颗糖在她嘴里。

    舌尖的甜味,让姜余欢惊讶地睁大双眼,她对着中元竖起大拇指。

    中元忍俊不禁。

    一旁的三七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的睫毛颤了颤,将眼中的落寞尽数抖去。

    中元将碗收走,出去时碰到姜桥,她屈膝,“见过侯爷。”

    “嗯。”姜桥闻到一股药味,这才注意道中元手里拿着药碗,“阿欢病了?”

    中元听姜余欢提起过文思侯府的人,知道姜余欢的态度,没直接回答。

    她岔开话,“侯爷快进去吧,郡王妃在里面。”

    闻言,姜桥没再追问药的事。

    他走进房门,药味更是明显。

    “阿欢,你病了?”

    姜余欢一口将糖咬碎,“嗯,一点风寒。”

    “你……你在郡王府也没个贴心的人,不如……”

    这话姜余欢听着耳熟,她打断道“侯爷不是还想把姜丽塞给我吧?”

    上次她说自己被傅莳楦打,姜桥就是这个话术。

    “你把爹想到哪去了!爹只是想让你带两个侯府的人过去照顾你。”

    姜丽如今都要嫁进宁国公府了,他怎么可能还惦记着让姜丽进郡王府。

    姜余欢可不敢应,这侯府的人还不如郡王府的人安全。

    郡王府的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用着更方便。

    不过姜桥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得培养自己的心腹。

    “自然是按照侯爷一贯的想法想的。”

    姜桥欲言又止,一副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样子,最后索性换个话题,“阿欢,爹有话和你说。”

    “你说呗。”

    “你让身边的人下去。”

    姜余欢倒是没和姜桥作对,直接摆摆手,让三七出去。

    三七深深看了姜桥一眼,随即走出去将门带上。

    “阿欢,爹这里有些钱,你拿着钱离开京城吧。”

    姜余欢看着桌上那一叠银票,蓦地发笑,“侯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京城危险,你必须走。”

    姜余欢一脸云淡风轻,“哪里危险,我不是才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一劫吗?”

    “你能保证次次都躲过吗?”姜桥语气有些急,“你听爹的,爹不会害你!”

    姜余欢神情似乎有些松动,拿过银票仔细数着。

    “三万两,找个江南水乡,买处宅子,一辈子也够用了。”

    姜桥以为姜余欢答应,神色难掩激动,“对!”

    “那我娘的嫁妆呢?”

    “你娘的嫁妆我会交给阿远,你放心。”

    “你做事,我不怎么放心。”姜余欢随手将银票放在桌上,“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危险,需要我不顾郡王妃的身份离开京城。”

    昨日他拒绝孙姨娘把姜丽记到娘亲名下的提议,又拒绝那娘亲嫁妆给姜丽充面子的事,她确实始料未及。

    但这不意味着她相信姜桥能守好嫁妆。

    况且姜桥一点都不考虑她郡王妃的身份,一个劲劝她走,这就足够不靠谱。

    她是郡王妃,若是出去游玩倒没什么,若是要永久消失,不止傅莳楦不会放过她,太后也不会,太妃恐怕还会借机给她安上罪名好让她死在外面。

    她贸然离开京城未必就安全。

    “你可以设计假死脱身,所以我才说你需要侯府的人。”

    姜余欢在心中嘲笑姜桥想得天真。

    “侯爷不会又是想让我给家里哪个妹妹腾位置吧?”

    姜桥仿佛受到诬陷一般,“阿欢,你怎么能这么想爹!”

    “那侯爷倒是给我分析分析,什么危险让我一定要离开。”

    “我不能告诉你。”

    姜余欢气笑了。

    二舅母让她拿着钱走,对其中原因含糊其辞,连和她见面也鬼鬼祟祟。

    姜桥也让她拿着钱走,原因连编都不编,问就是不能说。

    她都有些好奇,她一个疯癫十多年的人一朝清醒,到底对谁有威胁!

    “是因为英国公府吗?”

    “那是你外祖家,怎么会!”姜桥一脸真挚,那表情仿佛在说姜余欢把英国公府想得太坏大逆不道。

    姜余欢无语,就凭姜桥说的这句话,她就没办法相信姜桥让她走是什么好主意。

    她娘和英国公府之间的事,连玉明轩的掌柜都知道,姜桥竟然还觉得英国公府对她不会做什么坏事。

    “可我最近听说娘当初出嫁,我那外祖母备的嫁妆都是些石头。”

    姜桥垂头丧气,“哎,那只是你外祖母瞧不上我,故意给我难堪。”

    “……”姜余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好像对姜桥有些误会。

    是她的错觉吗,姜桥怎么有点傻白甜的意思?

    一个女子,成婚当天抬着几十箱石头入夫家,难堪的到底是谁啊!

    这种问题很难想吗?她不理解。

    以姜桥的认知,那便不是英国公府的人对她不利,她继续试探,“是太后吗?”

    忽然,姜桥表情骤然严肃,姜余欢知道,她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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