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难眠

    第八十三章难眠

    那个女人擅长制造麻烦,塔兰特丝毫不怀疑她会在晚上的几个小时内惹上一群恶棍,他拿起雪日,预判着那间房可能出现的混乱。-_

    “啊——”拖长音的低声叫喊,琪拉维顿。

    塔兰特错愕地停住脚步,那声音所代表的不像是痛苦或仓促,否则会更大声并且尖锐,他停止动作仔细聆听,没有说话的声音,他想到很多种可能,醉酒、治伤,也许是蒙住嘴,也有可能是其它不适合他出现的情况……

    墙的另一边再次出震动,木制家具“咯咯”作响,一种稳定、小幅的摆动持续着,偶尔带着牧师低微的喊声。

    就像在斯安特贫民区的廉价酒馆所听到的一样,塔兰特马上明白了隔壁所生的事,那是原始的,与他无关,他踮脚把雪日放回桌上。

    “啊——”更大声的宣泄,令人无法平静的波澜。

    难道她做每一件事都喜欢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吗,塔兰特躺回被中,他努力让自己恢复宁静的状态,那该死的肢体碰撞声开始加,琪拉维顿毫无顾忌地大声呻吟。

    塔兰特莫名地压抑,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而难以舒畅,杂音从他的耳进入意识,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两个人的表情、状态、动作甚至姿势,他本不需要这么难受但又无法控制这股情绪。

    伴随着一声雄性的嘶喊,房间内安静下来。

    塔兰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为什么他会感到压抑,实在没有理由,她有权做任何事。

    “一个偷窥他人世界的卑鄙者”,塔兰特自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该做的是继续睡觉而不是在黑暗中挣扎。

    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低吼着陌生的词汇,“……子……”口音问题塔兰特只能听清全大陆共通的用语。

    琪拉维顿的吟唱声。

    他们在做什么塔兰特警觉地坐起来,也许他一开始就猜错了

    墙面上出猛烈的撞击声,重物被推在墙上,紧接着,更多稳定的撞击。

    “……快……压……”琪拉维顿急促的叫喊声隐隐传来。

    塔兰特只觉得头部阵痛,他没法继续睡觉,那声音足以破坏他的心境,更可怕的是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他走下床。

    从月亮的位置推测时间大约是凌晨…,希望楼下有人能提供些吃的,塔兰特推开门,放浪的声音在整个过道中激昂,那个雄性的呼吸如同蝎尾虎捕食时的强烈鼻息,同样的原始充满野性。

    楼下的蜡烛亮着,一个男子坐在柜台前的桌上,昨天下午他和托尼坐在一起喝酒,应该是酒馆的苦工,“圣骑士”他看到了楼梯上的人,“要出去吗”。

    “不”,塔兰特走下楼,“有酒吗”。

    “稍等”,男子起身。

    “为什么你还没休息”塔兰特问道。

    “绿叶林是24小时服务”,男子笑着,“起码多丽丝是这样向大家介绍的,她规定每晚都得有人呆在这儿,火龙酒还是朗特尼”

    “啤酒”,塔兰特坐在男子刚坐过的桌前,“多丽丝很热情,热情得让人不敢拒绝,绿叶林的房费一定与她的服务相当。”

    “哈哈哈,您不用担心,治安军会料理这部分内容”,男子将一杯啤酒递给塔兰特,“事实上,即使低廉的价格也不能改变我们这里糟糕的生意,您应该注意到了,楼上的房间基本都空着,水手们不喜欢没有舞女、没有赌拳的地方,那些穷鬼宁愿在穿短裙的姑娘上花掉一个金币也不愿意丢到这里,服务是次要的。如果没有本地居民的照顾这里就该关门了。”

    “那为什么不去迎合水手的爱好”塔兰特好奇地问,“亘科镇的水手不少。”

    “多丽丝不喜欢他们,太粗鲁,我记得去年……可能是前年,几个兽人水手在这里喝醉了,他们想找乐子,把其他客人吓坏了,多丽丝举起其中的一个扔出了门口,兽人把整船的动物都叫来,他们砸烂了这里看到的每一件东西,治安军来了五十个人,没准有六十个”,男子揉了揉眼,“那之后,多丽丝就规定绿叶林酒馆只接待使用塞伦索铜币的人,哈哈,兽人的口袋里只有科莫赫币。”

    “那次的损失估计很惨重”,塔兰特喝了口,多丽丝除了相貌其它方面都不错。

    “当然。她只能从我们的薪水里挤出补偿,看看,我每周只有两百个铜币,她随时会把它下降到一百八十个或者更少,也只有我和托尼能忍受这么廉价的对待,其他酒馆至少有二百二十个铜币,另外在工作时还能免费看到精彩表演。你来的路上看到水手国度了吗那是镇上最好的酒馆,为每个侍者提供四百五十个铜币的报酬。”

    “呵呵,但多丽丝仍旧很慷慨,她愿意为游吟诗人提供免费的晚餐。”

    男子低着头考虑了片刻,“她其实不在乎赚多少钱,只是为了快乐,让大家聚在一起,也是我在这儿唯一能得到的安慰,她的确是个好人”,他转眼看塔兰特手中的杯子,“要再来点吗”。

    “不”,塔兰特喝了一小口,“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古卡德,他们叫我老卡”,古卡德双掌相互摩擦,笑容卷起干涩的皱纹,他起码有四十五岁。

    塔兰特注意到对方的手掌上有一层厚茧,“以前也在酒馆工作吗”。

    古卡德看着自己的手,“……嗯……不,以前我喜欢到处旅行。”

    “冒险者”,塔兰特点点头,那是持重型武器形成的。

    “……不,我是个水手,坐着船航行,我负责起帆,那些缆绳有我手腕这么粗,一般的人可没法操作它们,风大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甩到船外……有一个年轻人……”古卡德双手握成团靠在脑袋上,“那是一个暴风雨的晚上,缆绳像一条巨蟒在桅杆上飞舞,他被绳结砸到这里”,他用食指点着右脑门,“像沙子一样飞出去,人在海的面前就如同沙子,除了甲板上的血他什么都没留下,他的喊叫被黑夜吞没。”

    “很抱歉……”塔兰特低下头,算是为落难者的默哀。

    “没什么好抱歉,海上经常能碰到这种事,活着是幸运”,古卡德放下手,“我年轻的时候船上有一个船员,他得了一种怪病,他总是浑身无力的模样,整个人精神萎靡,我们都叫他‘没精神的阿吉’,暗地里我们都认为那是缺乏女人的‘关心’造成的”,古卡德坦然地笑了笑,“他不喜欢下船,也不和我们一起找乐子,从这个角度看他实在是个糟糕的水手……后来他的身体开始肿,吐血,他的手臂上出现古怪的瘀伤,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揍了他一顿,我们意识到他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们把船上最好的酒和肉给他……没有用,死神已经预留了他的床位,他在床上不停地呻吟,嘴里出恶臭,那是腐烂的气味,他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费全部的精力,瘀伤扩散到全身,该死的伤,我一直守在他身边,根本没人碰过他一个手指头……”

    “是……”塔兰特惊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原因”

    “那时我还很年轻,我被吓坏了,你知道被鬼魂萦绕是什么感觉吗船上的人都觉得有东西在阿吉的身旁,它就是死神”,古卡德叹口气,“我花了三年时间让它滚出我的噩梦,我换了条船,它只走短程航线,如果再看到那种情况我就能马上逃跑。”

    “那之后再没有生过吗”。塔兰特问。

    “身边没有,但听说过几次,有经验的船员把它称为‘黑迪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人的名字,或者死神的名字,也可能是个死难者,我还听说,得了黑迪利的人必须马上下船,他有很小的几率躲开死神的眼,但以后永远不能再踏上甲板。”

    气氛有些死寂,仿佛那个“黑迪利”此刻就在酒馆中。

    “……为了大家健康的身体,我们应该喝一杯”,塔兰特举起杯子。

    “多丽丝会生气,她的拳头比铁锤还硬”,虽然这么说古卡德还是向酒桶走去。

    “你生动的描述会让我也作噩梦。”

    “这还算不了什么,在死亡航线上的故事才会让你终生难忘”,古卡德倒了两杯酒坐下,“为健康的身体。”

    杯子碰撞后两人大口畅饮。

    塔兰特抹着嘴角,“死亡航线是指哪里”

    “哈哈哈,很多,我说的这条从科莫赫出,越过霍纳加尔,目的地是多纳隆斯。”

    “短程航线”,塔兰特疑惑道,“据我所知沿途没有什么危险。”

    “你指的是内陆航线,而我说的是外海,走外海能节约十天左右时间,可以免去霍纳加尔的税收,很多违禁品,比如科莫赫的烟丝、多纳隆斯的牛角,只能通过外海运输,如果沿途能搭载一些锆晶石利润更可怕,这是条血和金币铺成的航线。”

    “为了金币去和掠嘴鲨战斗”,霍纳加尔的外海域盛产最凶猛的掠嘴鲨,塔兰特知道这个。

    “毕竟只是些畜生,你要学会怎么和它们做伴,了解它们的游戏规则,它们喜欢吃肉,我们就准备肉,船到了霍纳加尔它们就会跟上你,你就得不停往船尾丢混了血的肉,不停的丢。”

    “你的船运过什么”

    “什么都有,我记不清了。在那里我来回了几次,每次的报酬是二十个金币,那是一大笔钱,足够让我去面对任何危险,直到我看到那艘失事的船,一艘小船,他们一定是没带足礼物,甲板被撕咬成木屑,海上满是深褐色的液体,那些昂贵的烟丝盒浮在我们的脚下,没人敢去拿,远处的一张脸上有两个窟窿,少了一个眼球,……我不想再回忆下去了,会让我吃不下早餐。”

    血腥的场景在两人的脑海中出现,两人沉默着碰了一杯。

    “说起掠嘴鲨让我想到一个人”,塔兰特许久没回忆起的人再次蹦出来,“一个卑鄙的人,在斯安特的码头区……”他向古卡德慢慢讲述数千金币被卷走的故事,塔兰特现在能用旁观者的身份去讲述,不再为那个家伙而恼怒。

    “哈哈哈哈”,听完故事古卡德大笑起来,“4700金币,我一辈子都不敢想象,你的损失比多丽丝惨重一百倍。”

    “这个教训告诉我不能信任所有人”,塔兰特苦笑着。

    “对,对,有道理。你听到他的名字时就没想到什么吗正常人可不喜欢那种生物。”

    楼梯上传来奇怪的脚步声,听上去很无力,两人停止交谈看过去。

    “咔”一个人影从楼梯上滚落撞在护栏上。

    第八十三章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