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盛栖每三天在朋友圈分享一次照片,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她有了全身照。

    人在风景里,笑容和煦,彷佛在往春天看。

    路人帮忙拍的吗?

    但下一张,她拍食物时桌对面有人,量也是两人份。

    温潋随之低落,倒不是怀疑盛栖如何了,而是她可能认识了新的朋友,但没有告诉她。不单这一件事,她们近来都没好好聊过。

    而她又不好问。

    在一起时,有语气和表情的配合,通常都能理解对方的话语。

    但不在一起,问东问西,就像查岗了。

    她忍住了好奇。

    她在盛栖家里看了会书,给她的朋友圈点赞,但一直到她离开,两人也没有聊上天。

    有时她会思考,盛栖回来后,她们会以怎样的状态相处。

    一些事看似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但真的过去了吗?

    如果盛栖对待那些事的态度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平静温和,也就不会这么久还绝口不提回禹江的事情。

    会不会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干脆就在y省了?

    不会。

    盛栖答应过不会的,她又在胡思乱想。

    随着别离时间渐长,她的思绪活络了起来,想好的事情,想坏的事情。开心又酸涩。

    这对她而言是好事情,曾几何时,她被药物影响,迟钝到脑海里什么事都没办法思考。后来好了不少,却常常发木。

    现在被盛栖在各个方面刺激了一遍,比吃药更管用。

    她想到《倾城之恋》里范柳原的那句“你就是医我的药。”

    想完深感肉麻,若是她在盛栖面前说这句话,盛栖大概率会像白流苏那样白她一眼。

    盛栖离开的第二个周末,温栩约吃饭,温潋答应了。

    温栩带上了万昀思,虽然之前说好了,但还是提前询问了温潋的态度。

    拒绝了万昀思太多次,这回正巧有第三人在场缓和气氛,温潋就答应了,省得以后她还记挂吃饭。

    她入座后,万昀思笑“这一顿来之不易。”

    她在调侃温潋不好约。

    温潋既不觉得好玩也不觉得抱歉,略显敷衍地点了头。

    温栩这回瞧着心情还好,跟她念叨起盛栖“不用上班真爽,一玩十几天都不回来。你想不想她?”

    温潋不好在外人面前答,转开道“她难得回趟y省,多待几天应该的。”

    万昀思问“原来盛小姐是y省人吗?”

    温潋说“不是,她爸爸在那里定居。”

    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完饭,温栩下午有个工作会议,提出开车先送温潋回去。

    万昀思轻笑着说“你忙你的,干嘛替我们做决定?我们又没事,我可以带柠柠散心。柠柠喜欢看演出还是运动?要不换个地方喝茶聊聊天再做决定?”

    温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

    不出所料,温潋开口拒绝“不了,下午要陪我妈在家大扫除,答应了回去。”

    万昀思不强求,颔首,“那还是回去吧,否则她一个人忙,肯定要生气。”

    到了停车场,温栩让温潋先进车里等她,她则跟万昀思往旁边走开几步说话。

    “你干什么?别给我乱撩,我妹虽然喜欢女人,但是有女朋友了。人家高中就认识,感情好着。”

    温栩之前光顾着自己的事,没察觉,今天算彻底看出来了,万昀思对温潋兴趣不小。

    万昀思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反问“我把你妹妹当成自己妹妹,你想哪去了?”

    温栩摆手,也没心情跟她多讲,“给你打个预防针,怕你把人吓着,她很单纯。”

    “知道她单纯,放心吧。”

    万昀思像拍灰一样拍了拍她的肩“我先走了。”

    温栩坐进车上,“走了。”

    温潋静静地看着她,又想起成涓。

    她们俩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柳成涓长得端庄大气,性格成熟稳重,衣着打扮处处透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简朴。

    脾气很好,聊天时会照顾他人情绪。

    温潋通过对她过去的了解,知道她很能吃苦,理性刚毅,各方面能力也突出。

    而温栩姐的长相则太突出,盛栖私下跟她谈笑,说温栩长得很“妖”,美得不加收敛,一看就知道惹不起。

    她那时只笑盛栖不经意间的刻薄话。但不无道理。

    温栩虽然一直很照顾她,但性格乖张,这几年才好点,三十岁前家里长辈都不喜欢。

    但她家庭幸福,足够富裕,上面还有个疼她的哥哥。所以没吃过苦头,衣服、首饰、包,车,处处舍得砸钱。

    无忧无虑,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只做喜欢的工作。

    虽然是堂姐妹,但各方面差得不是一点,好在温潋不在乎外物。

    盛栖说温栩姐跟成涓认识几年了,难怪,成涓的工作都跟温栩姐的沾边,想来也是受了影响。

    但这样的两个人怎么撞到一起去的。

    温潋感到好奇,人嘛,总归有八卦心理。温栩是她姐姐,成涓又是盛栖的朋友,这样的组合让她不得不关注。

    但也仅仅是好奇,而非不理解。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在遇见盛栖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怎样的人。其实盛栖跟她也不像一个世界的,曾经的盛栖活泼开朗,而她是个书呆子。

    盛栖很有主见,而她喜欢把“我妈说”挂在嘴边。就连刚才拒绝万昀思,张口也是拿她妈做挡箭牌。

    不得不说,“妈妈”多数时候都很好用。

    但是,盛栖还是喜欢上她,她也喜欢上盛栖了。

    盛栖,盛栖,她在一遍遍地想这个人。

    在隔了几个省之外的城市,盛栖同样地想着与她相关的事情。

    她们俩的生活圈子都不大,除工作以外,最值得上心的事就是彼此。

    盛栖想到韩箬华那晚打的电话,她本不想接,又怕事关温潋,于是接了。

    那边问她最近可好,y省冷不冷,客气话说了几句,听盛栖不搭腔,才道“柠柠前几天跟我说,她想跟你搬出去住。”

    温潋果然告诉了她妈。

    盛栖心想这通电话要么来兴师问罪,要么是劝她别搬,帮她劝温潋好好在家住。

    当即有些不耐,“有事等我回去再谈吧,我现在不想考虑。”

    韩箬华停了下,发现盛栖虽然态度冷淡,但还没挂。

    于是更加好声地说“嗯,是打算等你回来再详谈,有些事我们一定要聊一聊。打电话只是想跟你说,我同意你跟柠柠搬出去住,你们有自己的空间是好事情。”

    盛栖不敢置信,没想到她会轻易同意。以她对韩箬华的了解,她把温潋当成宝贝,看得太紧,根本不舍得放开手。

    很多时候,该断奶的不是孩子,而是父母们。

    她不说话,韩箬华知道她在听,便继续往下说“小盛,在外头玩得开心固然重要,但是天冷了,等玩累了还是早点回来,别冻着。”

    “你想见不见我都没关系,我不打扰你。柠柠想你了,天天晚上去你家待着。”

    好像一杯热茶泼在雪地上,热意驱开冰霜不断地往下渗。但砸出一个难看的坑。

    “知道了。”盛栖态度好了一些。

    “不是催你,既然在外,还是要玩尽兴。”韩箬华轻声笑了下,像哄孩子一样。

    “我担心你因为我不肯回来,这样我就连累了柠柠。站在你的角度,是要生阿姨的气。你可以带柠柠搬走,但千万别恼她,不然她该难过了。”

    挂电话前,盛栖诚心说了句“您不容易。”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概除了她倒霉些,母亲都会这样爱自己的孩子吧。只是方式不同。

    她挂了电话就看返程的机票,却始终没做决定。

    她的隔壁前几天新住下一个女游客,盛栖虽没细问,但通过观察面容和言行判断人家大概比她年长十来岁。

    因为都是女人,且都独身,所以盛栖留意到她。连续两天早上一起出门,对视上,就跟她打了个招呼。

    对方姓虞,说话声音很好听。

    早餐时间简单聊了会,盛栖把自己之前去的好玩地方都推给她。

    又过几天,虞女士提议一起出游,不仅有个饭搭子,也有人帮忙拍照片了。她态度十分客气,盛栖不好拒绝,没多想就答应了。

    这位姐姐看上去是个富婆,至少比盛栖有钱,消费起来极随心,出手也阔绰。

    她跟盛栖聊“你怎么一个人来玩,单身吗?”

    “不是,有对象。她上班,没空。”盛栖说得半真半假。

    “你这么漂亮,脾气又好,对象应该是个优秀的男生吧。”说这话时,她笑着地端详盛栖的表情。

    盛栖为此沉默,既不想应下对象是男人这话,但又感觉跟陌生人出柜没有必要。她倒不是怕人家歧视,单纯觉得交浅不言深。

    但她又想,她沉默了这一会就够奇怪了,还是说实话吧,不遮掩了。

    “不是男人,是个优秀的女孩子。”盛栖笑得很甜蜜。

    对面稍显惊讶。

    盛栖莞尔,反问“你为什么一个人?”

    她说“分手了,出来走走。”

    “哦。”这也正常。

    接着她忽然压低声音笑道“也是个女孩子。”

    盛栖一口热茶没留神就咽了下去,烫得心肺都难受。还当对方在开玩笑,但是对方却淡然地对她点头,又不像说笑的样子。

    她不知说什么,最后词穷地说了句“好巧。”

    把那位虞女士逗乐了。

    附近能玩的地盛栖都去了一遍,再加上韩箬华的电话,她没心情再出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犹豫,就是不想回禹江。

    在床上放空了许久,她想明白了一点点。

    人家母女俩越是情深,互相体谅,就越显得她多余、可笑。

    当初因为情深,温潋听她妈的话,用恶劣的话赶走自己。

    现在因为情深,她妈甘愿盛栖与温潋在一起,搬出去住都行,只要温潋高兴。

    她知道不该钻牛角尖,只要温潋喜欢她,韩箬华答应不再掺和就好,但这种感觉让她极其难受。

    就好像吃不到糖的小孩,看见别人在她面前陶醉地舔棒棒糖一样。

    盛栖已经不会再幻想见她妈一面了,相反她很清楚,以后若是有人来认亲,她只会觉得恶心,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她妈不配做她妈。

    但不能因为她没有得到母爱,就不满温潋被爱着吧,这是极不应该的。

    她应当体谅。

    这两天她都拒绝了那位姐姐的邀约。

    除了没心情以外,还有知道对方不是直女的原因。她一边觉得很奇妙,一边又觉得应该避嫌。

    到了傍晚,她的房门被敲响,对方问她有没有吃饭,要不要下楼一起。

    盛栖说不饿,她又问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躺了一下午,没胃口。虞姐,你去吃吧。”

    晚上九点多时,她又敲门,问盛栖现在饿不饿。盛栖还是说不饿。

    她笑,说修图时发现一个难点,请教盛栖。

    站在门外冷,盛栖只好让她先进屋。

    她问的东西很简单,盛栖操作给她看了一通,她就会了。

    然后盛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很直接地说想跟她一夜情,问她有没有时间,今晚方不方便。

    盛栖几乎被吓到了,“我……我说了有女朋友。”

    “嗯,你放心,除了在这里的几天,后面我们不会有联系,没人会知道。”

    “你如果觉得陪我耽误你的时间,我可以买你的时间。”

    她说得很清新脱俗,其实就是想包她玩几天。

    盛栖从没想过她会遇到这种事,当下局促又生气。“您这样,挺不尊重我的,也不尊重我女朋友。”

    她拒绝了对方,但对方道行比她高,只是笑了笑,礼貌地说没关系。等盛栖想通随时可以找她,实在不愿意就当她没说过。

    想通个屁。

    盛栖心想她的警惕性还是不高,觉得对方经济条件和修养好,就没太防范,还往上凑。

    万一要是个男人盯上她,有这个心思,她就危险了。

    她自我反省,天天在这边砸钱干嘛呢,这家民宿住一天还挺贵的。还会惹上麻烦。

    与其在房间里一个人睡着,不如回禹江。

    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迟早要面对温潋和韩箬华,干嘛不趁早。

    她当晚就买了返程机票。

    她没跟温潋说,温潋那天要上班,先不打扰她,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她火速逃离民宿,在机场候机时,温潋午休没结束,发消息问“今晚是跨年夜,你们那儿有活动吗?”

    盛栖这才后知后觉,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她回“肯定有活动吧。但我不想出去,打算在床上待着。”

    温潋“好。我要跟我妈去大姨家吃饭,吃完回来也会早点睡觉。”

    盛栖心想早点睡不太行。

    但发的是“好。”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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