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丧心病狂

    “三元你慢点!这玩意儿我还不熟练啊,而且还硌得慌!”

    “有啥难的扶好把往前蹬就完了,大愣眼那德行都能开了四个轮子的,你就整不了俩轮儿的”

    乡间小路上,赵三元和康木昂一人骑一辆铁驴子往八家子屯赶去。

    单靠双脚走的话等到了地方都寅时了,所以瞧见王家大院里有俩自行车后就没客气。

    赵三元倒是学的蛮快,没出二百米就能彻底驾驭,但康木昂就慢了许多,总被铁驴子的横梁硌到裤裆。

    “看别人骑的时候也没感觉有多难....”

    “别废话了,我腿上被扎了个窟窿都没喊难。”

    气氛一点都没有千里追凶的味儿,反倒是有些喜感。

    但结果还算好的,当康木昂被硌的七荤八素之后两人终于在丑时内到达八家子屯,随便将自行车扔在草丛里。

    虽说这稀罕东西价值不菲,可佛顶珠毕竟是七区的一把手,哪怕是丢了也能轻松找回。

    “咱俩是硬干还是怎么着”

    巷子里,康木昂眺望着十二时辰不打烊的福大昌烟馆,规模当真不小,是三明治茶楼的好几倍,只不过夜深了暂时没客上门罢了。

    这时一辆驴车停在福大昌门口,紧接着烟馆里走出好几个人,它们一次又一次抬出用草席包裹的尸体,也有还没断气的,但口中吐着白沫连连抽搐,很明显是抽大发了。

    “手脚都麻利点速去速回。”

    “虎爷,今天没几个啊,生意不好”

    “剩下的都有家室能来认尸,这几个都是坑蒙拐骗又没家没业,扔大街上都没人管,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干活。”

    吩咐好两个赶驴车的后,管事的便带着人走回烟馆,从平静的语气来看,类似的事他们早就轻车熟路习以为常。

    人命低贱不如狗。

    活着时被大烟腐蚀,死了也没有任何尊严。

    眺望着驴车渐行渐远,赵三元沉吟道:“我一直很好奇,卖大烟的能有啥道德可言怎的就愿意出钱开义庄”

    康木昂挠了挠后脑勺,“也许是钱多没地儿花呗,有钱人的上流社会咱不懂啊,听说在江淮的大城市里,越是作奸犯科的越喜欢招摇的做捐款慈善。”

    “真的假的”赵三元很是吃惊,但又摆了摆手,“没工夫闲扯淡,咱俩跟着驴车去义庄瞧瞧有啥发现没,即便没有也无妨,敲晕他俩把衣服换上,回来直接混进福大昌。”

    义庄位于八家子屯北处洼地。

    瞅瞅这地方选的,又阴又湿还停尸,瞎子选的地方都能比它好。

    不过相对的,它偏僻又阴森,根本不需要更夫,大门敞开着都没有谁敢进。

    因此跟着驴车,赵三元和康木昂畅通无阻的溜进义庄,瞧着堂内摆着不少棺材,俩赶驴的将新拉来的尸体依次装箱。

    “哎!别装错了啊,棺材上有麻绳的是刚运来的,新尸体都装进没麻绳的棺材,出了差错小心虎爷把你剁碎了喂狗,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见久久没有回应,岁数稍长的黑脸汉子转过头来,却突然被掐住了脖颈。

    “够新鲜的,听你的意思好像这些尸体不是用来来埋的啊,说说里边有啥猫腻吧,提前讲好我这个人脾气臭,拒绝合作我会很暴躁的。”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黑脸汉子先是一惊后很快又恢复如初,他冷笑道:“来砸窑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福大昌的能耐,奉劝你——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野,惊走无数乌鸦。

    正用绳索捆绑另一个人的康木昂有些担忧。

    方才赵三元答应他说不害性命,应该不会食言....吧

    的确没有食言。

    只不过戒刀挑折了那黑脸汉子的两根手指头,威胁的话变为撕心裂肺的悲呼。

    “说!福大昌开义庄打的啥鬼主意利用尸体又有什么谋划。”

    “烟、烟土!福大昌用尸体运烟土,英雄您高抬贵手....我就是混碗饭吃,伤天害理的事都跟我没关系啊!”

    黑脸汉子自认见过不少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真没遇到过比这小子还狠的,简直比黑道还恶。

    赵三元微眯双眼,掐着对方的手掌逐渐用力,“用尸体运烟土福大昌的东家脑子里有屁么大烟虽毒却也是往嘴里吸的东西,用尸体装这些玩意简直毒上加毒,你们是疯了”

    “....英雄有所不知,明面上各处都在禁烟,其实都指着这玩意抽税,各路关卡碰到后直接抽货物市场价的五成,所以东家才选择用尸体运烟土来偷税,至于毒上加毒小的真不知道啊,明明用油纸包好了的....”

    “你还挺他妈有理是吧”

    见赵三元又举起那把戒刀,黑脸汉子顿时吓的屎尿横流,腥臭无比。

    “你们东家叫啥名跟王区长有什么过节他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哪”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黑脸汉子有些发懵,可他不敢有半分犹豫,哪怕是胡咧咧也得开口,生怕眼前的活祖宗下杀手。

    “叫...叫....叫他娘的啥来着....哦对!东家叫黄爱民,跟佛顶珠有啥过节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最近在明里暗里禁烟想找由头端了福大昌,我从来没见过东家,不过听说他总在烟馆后院里的高阁里待着,别的我真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

    “真金白银都没这么真!”

    话音刚落,黑脸汉子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本来想放他就此自生自灭,可想了想后,赵三元还是扯块布将他的断指伤口简易包扎,随即喊道:“老康,我这边审完了,过来把这瘪犊子也捆咯。”

    待康木昂过来发现赵三元守了诺言没有伤人性命后,便伸出大拇指加以鼓励,“挺好挺好,正所谓九天烟霞苏幕遮,碧枝丹彩满星河,三元你进步大了啊,就是还有点小瑕疵,要是光审不动私刑的话会更加优秀,还有进步的空间,毕竟冰冻三尺非是冻鱼甩籽....”

    相处的久了,赵三元依旧习惯不了他时不时碎嘴子的毛病,都啥时候了还叭叭个没完

    “把人捆了后拖出义庄,咱俩还有正事没做。”

    “为啥要拖出去”

    赵三元指了指周围的棺材,将其中原委大致说了一遍,听得康木昂是心惊胆战,暗想人究竟要堕落到何种程度才能如此丧心病狂

    怪不得去福大昌抽大烟的死亡率越来越高,还真就不全是抽多了的事。

    “还能为啥一把火全给它烧了,尘归尘土归土,省得死了的要继续遭罪,活着的也人能少抽点这害人的鬼东西。”

    “义庄距离福大昌并不远,只要燃起火光肯定会被察觉发现,调虎离山后咱俩直捣黄龙。”

    康木昂倒没别的意见,毕竟动脑子的事从来都是三元老弟更靠谱,但他只有一个请求。

    “能不能先留黄爱民一命,哪怕你打断他的手脚来出气都行,我肯定不拦着啊,然后咱把他送去官府定罪咋样”

    然而赵三元却投来一副看待智障般的眼神。

    他不屑于敷衍,更不愿对老康撒谎。

    “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我和他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福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