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续杯

    一片平地上的围场,用木板竹排围绕成,内有高台、凉棚。

    高台上跪着屠牛贼的贼首,喜食活人心肝,生性残忍,是远近闻名的大盗。

    此人力大如蛮牛,一口泼刀能力敌百人,又招揽了一大帮亡命之徒。

    趁着乱世,攻陷村寨堡垒,向大户勒索钱粮,但由不从,屠门灭户,留下一地惨不忍睹的尸体。

    唐国平定河北后,扫荡地方,重点对屠牛贼清剿,灭了他九成的人手。

    黑将军起事后,他得到喘息的机会,又卷土重来。

    最近,屠牛贼甘心做胡人走狗,进一步祸害本地百姓,惹得天怒人怨。

    “就是这畜生,我娘家村里,都被他杀了,连娃娃也没放过。”

    围场旁人头攒动,百姓们看着高台上乱发跪地的屠牛贼,目光迸发仇恨。

    屠牛贼狡猾残忍,又有胡人做靠山,来去如风,极难捉拿行踪。

    尽管百姓们恨他入骨,却始终无人能降服之。

    还是本地一位父母官,请来不良人中的术法高手,设个陷阱将贼首捉拿。

    今日设下斩刑台,不等上报朝廷,就要以战时特例处决之。

    “嘿嘿嘿!”

    高台上,屠牛贼首在乱发间,发出阴森冷的笑声。

    不远处的凉棚,监斩的父母官见状,立刻下令,“斩!”

    夜长梦多,屠牛贼还有爪牙流落在外,必须尽快杀了贼首。

    侩子手饮酒,一口喷在刀刃上,正午阳光打在刀刃上,流光若火。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花衣老妪掀起竹篮,取出短刀朝着旁边百姓乱捅。

    眨眼间,人群乱跑,哭喊声震天,围场一角当即被脚步踏破。

    “屠牛贼来了。”

    人人奔走哭泣,隐约听到马蹄声,“首领,我们来救你了。”

    几匹骏马冲撞入人群,当即血肉飞溅,骨骼破裂声不绝于耳。

    屠牛贼们胯下都是胡马,高大凶猛,几步就冲入围场,停在高台旁。

    侩子手见状,连忙丢下斩刀,转身滚下高台逃走

    贼首的镣铐打开,缓缓起身站好,几個帮手不停劝着,“首领快走。”

    “老巢已备下好酒好肉、温软处子,给你去去晦气。”

    屠牛贼盯着凉棚中的父母官,狠狠说道,“我咽不下这口气,不杀光他全家,掏出心肝生吃,只怕要十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出手捉他的不良人高手,早已离开,如今附近没有高手压阵。

    贼首一跃冲下高台,接过帮手递来的泼刀,一步步走到凉棚前。

    父母官身边还有几个差役拦着,纷纷上前阻拦。

    “杀!”

    屠牛贼首抡起胳膊,刀光卷起,血气弥漫四周,几个差役有的腰部斩断,有的胳膊飞走,凉棚内血光四溅,到处都是哀嚎声。

    “狗官,老子和你没仇没怨,你却主动来惹我。”

    “老子大难不死,就要和你好好算账了,连本带利,杀你全家。”

    “听闻你的妻子是大家闺秀,尝着味道肯定不寻常,还有你三岁的男娃,那可是你三代单传的独苗儿,我当着你面前,挖出心肝下酒吃,如何?”

    “恶贼,天道轮回,你一时猖狂,终究难逃。”

    贼首一刀划破父母官的胸口,肌肉外翻、血如泉涌,他只伤不杀,为的就是折磨对方。

    “且慢!”

    突然有人高声说道,吐字清晰,在混乱的围场中尤其清晰。

    贼首回头,看到一人骑着小毛驴,缓缓走到凉棚前。

    他看向左右两边的屠牛贼们,问是不是他们请来的帮手。

    贼人们纷纷摇头,示意不是自己的人。

    贼首狞笑着,抬起泼刀朝着对方当头斩落。

    当一声。

    屠牛贼首眼前一花,耳边惨叫几声,大力袭来,踉跄几步坐在地上。

    等他睁眼看时,周围的屠牛贼,都已倒在血泊中。

    骑驴的少年,从容抖动手腕,将剑身上的血滴甩落尘土中。

    “你……”

    贼首有些颤抖,他反应过来,对方和他过了一刀,还能抽空杀了十几个同伴,实在是强的可怕。

    钟生从袖口取出一叠讨捕文书,一张张抽过,终于停在屠牛贼这张。

    “嗯,不错,屠牛贼首,是你没错了。”

    贼首语气一软,“朋友,是不是误会啊,你和这狗官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特地来找你。”

    钟生展开一张文书,上面赫然是他自己,“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唐庭通缉的要犯,来找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喝酒。”

    贼首见状大喜,起身说道,“原来是钟朋友,好说,好说。”

    “待我杀了这狗官全家,咱们痛饮三百杯。”

    钟生摇摇头,“误会了,喝酒不假,但喝酒的是我,你却是下酒菜。”

    下酒菜?

    贼首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凉,脑袋就被摘走了。

    钟生对着无头尸首,摇了摇头,捡起尖刀刺穿讨捕文书,插在尸首上。

    许久后,喊杀停了,差役和百姓们聚拢过来,看到父母官毫发无伤,欢呼起来。

    那位官员,却看着钟生离去的方向,喟然长叹,“真奇人也!”

    ……

    马王和兄弟们,已经催吐醒酒、沐浴更衣,各自坐在四周。

    桌上的空坛空盘都撤掉,装满好酒和下酒菜。

    算起来,钟生离开,也有了一泡尿的功夫,是时候回来了。

    “昂昂昂!”

    小毛驴的叫声响起,远远从外面传来。

    “新鲜的下酒菜来了。”

    人没到,网兜装着七八个‘大西瓜’,重重砸落在桌面上。

    汁水四溅,有人修嗅到血腥气,定睛一看,居然都是人头。

    而且,人头上的血还是温的,显然刚斩下没多久。

    他们都是贩马的汉子,做惯了刀口舔血的营生,见状虽惊,却也安静下来。

    马王二弟上前,翻过人头,拨开乱发查看,刚看到一人就惊叫出声,“是他?”

    此人名为犬太岁,乞丐出身,养了上万头恶犬,呼啸乡间,以活人为食物。

    马王曾与他冲突一阵,吃亏不小,毕竟穿鞋的斗不过光脚的。

    听闻他新近投靠了胡人,得意得很,怎么人头到了桌上?

    须知,此人活动的区域,远在千里之外,纵然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日夜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