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平安

    钟生听得着急,闻言就要推门入内

    他又唯恐惊扰了小姑和奶奶,动作柔和,生怕推门动静太大。

    没想到,门扉一开,眼前的场景瞬间变了。

    一间书房内,杜平对着某个官员恭敬行礼,“杜某的生意,这些年多谢使君庇护。”

    他掏出一叠礼单呈上,“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官员却更加客气道,“杜东主,你手段通天,能攀到秦王的路子,还愁财源不丰?”

    当今朝廷,最炙手可热的便是秦王。

    杜平一愣,秦王,他倒是听过,可就算蹦断腿脚,也够不到如此尊贵的大人物。

    他心中忐忑,咬咬牙,又取出几张礼单,“还请使君指点一二。”

    官员却不收了,推却道,“寻常礼节,我也就照常收了,毕竟常有来往。”

    “再多收,就是索贿、是勒索啦,我这身官皮难保。

    “你想知道,我也不瞒你,据说秦王曾亲口提及你家名字,给了四个字……不得为难。”

    官员啧啧称奇,捋着黑须道,“这四個字,大有玄机啊!”

    官场上,只言片语,胜过长篇大论,若是参不透,导致行差踏错,必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秦王的身份地位,过问一个小小商家,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

    当地直属的官员,将四字奉为圭泉,翻来覆去琢磨,并私下安排施行。

    官对商的一应陋习,明面上摊派、采买、暗地里的敲诈、索贿,全都取消了。

    往日上门打秋风的差役,像是入秋的苍蝇,主动消失的干干净净。

    杜平惶恐之余,年底封账一查,对比往年多赚了数倍。

    也有相好的商家好奇询问,他不声不响间,攀上哪一位大人物了。

    须知商人巴结权贵,总是被当成现金奶牛,不断压榨流逝,直到财力枯竭,便杀了吃肉。

    像这般处处照顾,从大官到吏员无不配合,连好处也不多收,也太过古怪。

    老杜家的祖坟,最近风平浪静,并无冒烟的征兆。

    杜平本人,也是心怀忐忑,钱赚多了,但拿着不踏实,着实有些烫手。

    他找上这位官员,就是要打听前因后果。

    没想到,从对方口中,听到秦王二字。

    “秦王啊!”

    官员见杜平表情茫然,知道他也不清楚,就是一个走运的商贾。

    但有秦王四字为金科玉律,上下官吏必须好生伺候着,不敢有任何差错。

    说不定哪一日,秦王心血来潮,又问到杜平情况,若是有半点不好,当官的就要遭殃。

    “杜东主,你这份福气,旁人羡慕不来,安心回家吧!”

    杜平激动不已,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和秦王有何关系?

    思来想去,五服内的亲戚,也没有太大本事的。

    妻子一家么,不在身边的,就只有钟道兄的侄儿……钟生

    “难道是小生?不能吧,他又有这般本事,能与秦王说话?”

    他在回家途中,还在喃喃自语,越想越糊涂。

    钟生看完全程,也发现古怪之处,这二人交谈的是隐秘要事,周围没有仆人侍奉。

    可是自己站在旁边看现场直播,无论官员还是杜平,都没有半分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生跟着杜平的马车,滴答答在街道行走,正犹豫要不要和他见面。

    若是见面时,又和刚才一般,场景切换怎么办?

    突然,街道上金光万丈,一队依付从街头走来。

    车夫恍若未见,径直驱赶着马车,穿过仪仗队伍,无碰撞磕碰,就像是两团烟雾交错而过。

    钟生停下了脚步,因为仪仗队中,一双目光看着他。

    “来者何人?”

    仪付队伍笼罩在金光里,一应随员皆着袍服,这是有官身的特征。

    “南山钟氏一小子。”

    对方听了,反问道,“我看你的年纪和模样,可是名为钟生。”

    钟生一愣,我已经这么有名了?

    “钟生,我是此地城隍,与你二叔有故交,你上前来说话。”

    话音刚落,仪仗队伍人群让开,一位位随员属官侧身微躬。

    钟生走到城隍面前,见此人面态威武,泛着淡淡金光。

    城隍,兴起于前朝,为城中封神,一般由官方敕封,多为已故的忠臣良将。

    官方封神,地位不同孤魂野鬼,岁祭常受万民香火,非同一般。

    二叔钟道是野路子,号称鬼国大王,实则朝廷官方并不承认,属于无证经营。

    很难想象,这样的两类存在,还能建立交情。

    “过来让我瞧瞧,钟道一直炫耀,他有个青出于蓝的后辈。”

    城隍上下打量钟生,“小伙子生的很是体面,怎么惹祸的本领这么大?”

    “唐庭通缉天下,四方都是你的讨捕文书,险些连累了家人。”

    钟生皱眉,对方是唐国封的城隍,莫非要……

    接着,城隍话锋一转。

    “不过么,阳间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今日你在我当面,就是一故人的后辈。”

    城隍朝左右下令,“给他取个皮凳来,坐下说话。”

    钟生坐下后,听城隍说道,“钟馗和我说过,替他照顾家眷。”

    “一应牛鬼蛇神,均不能侵扰杜宅。”

    “至于人间方面,也不用愁,有秦王看护,无人敢刁难杜氏家宅。”

    说到这里,城隍好奇看着钟生,“你受唐庭通缉,秦王却下令不为难家眷,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钟生也不隐瞒,“我和他当面说了,一码归一码,若能杀我尽管过来,可要是为难家人,对不住了,李唐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我拼尽一生,也要十倍百倍讨还。”

    城隍沉默了,这是威胁吧,一听就是威胁!

    钟道这侄儿,可比他描述中更加百无禁忌、胆大包天。

    旁人若如此,也就是无能叫嚣,但钟生则不同……

    城隍眼中的钟生,就像是一尊人形的烈日,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光明,令他极为难受。

    虽然身为封神,却是死后敕封的阴神,仍是受到太阳之力的克制。

    他敢如此夸口,必然有能力实现之,想来秦王不是被威胁到,而是欣赏他的莽勇,这才特地叮嘱,不要为难钟生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