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月僵

    “钟郎君,你们二人,不是一直想看大萍乡全貌么?”

    “现成机会摆在面前,何必客气?”

    萧先生甩了甩袖口,以示双手空空。

    “我一个文弱之士,难敌你这位绝世猛士,难道你还怕我不成?”

    钟生转身,走到山道尽头,远远打量村庄的轮廓。

    那座新房,如今也缩小成村庄一角,融入整体。

    站在山上看,视线更远、更能看到全貌。

    说来也怪,上次进山,也曾有过惊鸿一瞥,却没什么感觉。

    就在刚才,从新房引出的视角,结合周围环境,如同顿悟一般,为钟生带来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是一个局!

    局者,聚也,棋局、饭局都是局,是场面也是处境,更是圈套。

    整個村庄是一个整体,一草一木、一砖一物都有固定位置,聚合成房屋田地,才有了钟生眼前所见的这个局。

    “不对。”

    钟生后退几步,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个局应该还有部分。

    他低头看去,恍然大悟,山。

    这处山,也是局中物,和村庄田地密不可分。

    “钟郎君,看到了你想看的东西了?”

    萧先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钟生的遐思。

    他手持书卷,嘴角含笑,山风吹过,卷起衣袂飘飘。

    钟生索性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弥勒信徒?”

    萧先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我虽然曾经信教,但如今破出教门,孑然一身,并无挂靠。”

    “你所说的弥勒信徒,是一帮崇尚黑弥勒的恶徒,与我并无关联。”

    “钟郎君,原来你们找的是弥勒信徒。”

    萧先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红花坛派来的探子。”

    “不瞒你说,按我本来的计划,你和你的小兄弟,不出三日,就被山上冲下的泥石流活埋。”

    “真相大白了,省去我的杀孽。”

    钟生听到红花坛,重重冷哼,“那帮贼秃,我也在追杀。”

    “罢了。”

    萧先生笑着摇头,“既然是误会,二位留下来住几日,我找个日子送你们出去。”

    他又想了想,“若想继续留着,我也不反对。”

    “大萍乡是个好地方呐,安居乐业、娶妻生子,日子可美了。”

    钟生当即回绝,“多谢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他心中也有些遗憾,大萍乡并无弥勒信徒踪迹,需要到别处去找了。

    萧先生笑道,“新房有你一份功劳,至少喝了喜酒再走。”

    钟生听罢,点了点头。

    二人交谈片刻,还要多说。

    突然,从村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鸦叫声,嘈杂难听,非常熟悉。

    魏搏侯的鸦儿,这是在示警。

    村庄里面,有大事发生了,是血光之灾。

    萧先生将书卷藏在背后,探出一只手测算起来,脸色陡然变了。

    他抬头望了眼背后,却见山头处,苍穹悬挂一轮半透明的月亮。

    可现在是下午,并非傍晚,为何月在半空?

    “……”

    村庄方向,无数蝼蚁般的人群,潮水般拥去,在他们背后似有怪物追着。

    嗖嗖嗖,几道金色流光从人群升起。

    逆着人群逃走的方向,金色流光一闪而过,当即撞得粉碎。

    黑风滚滚,所过之处留下血痕,在村庄中往来纵横,无一刻停歇。

    “不妙!”

    钟生看出金色流光,是魏搏侯的金光弹,弹弹命中,敌人却毫发无伤。

    而且,看对方的速度,也是快如闪电,看不清轮廓。

    这样的强敌,为何出现在乡野中。

    “钟郎君,请你过去搭把手,击退强敌。”

    萧先生苦笑着拱手,“拜托了。”

    钟生本以为他是世外高人,可强敌当面,对方竟然不出面,只是催促他出战。

    这算什么?

    “我是文弱之士,不善斗杀,留在山上帮忙。”

    说吧,他张手对钟生一推。

    天旋地转、云雾缭绕,钟生睁开眼时,重新回到新房前。

    脚下仍是原先位置,仿佛一直都没离开过。

    “救命,怪物啊!”

    “快拿箕斗,拿五谷打他。”

    “没用,快跑,魏小郎君的弹子都打不死他。”

    耳边一阵鸡飞狗跳,弥漫着浓重血腥气,显然已死过人了。

    钟生扫视两眼,回忆山上所见,判断出方位。

    “飞花逐月。“

    魏搏侯一声怒吼,五颗金花弹平射飞出,如同绽放的花瓣。

    五弹连发,威力巨大,一举洞穿黑风,露出来犯之敌。

    月僵!

    通体黝黑,人形兽相,嘶吼连连,移动起来肉眼难辨。

    咚咚咚,闷响声中,一颗颗金花弹打在身上,如中败革。

    月僵顿了顿,重新飞扑过来,脚下腾起黑风。

    魏搏侯踉跄后退,幸好乌鸦、猴子和小毛驴护住他,拼命骚扰之,方才拖住月僵的脚步。

    “惨了,惨了。”

    魏搏侯扫视两旁,道旁空地,遍布惨烈的尸体。

    刀疤大汉胸口洞穿,内脏被掏个干净,还在憧憬新婚的青年,齐腰撕成两半,上半身挂在新房屋檐、下半身沉入水沟。

    其他村民,也都肢体零离,散布四周,像是被饿熊巨象蹂躏而死。

    “畜生,简直是畜生。”

    魏搏侯边退边骂,大哥消失后,他本想上山寻找。

    没想到,突然从村外杀出这头月僵,凶残暴戾,见人就杀。

    血肉之躯,在月僵面前,如纸糊一般,挨上便撕扯得粉碎。

    “大哥快来,我快撑不住了。”

    小毛驴奋身一跃,撞在月僵后背,疼得龇牙咧嘴。

    对方分毫不动,小毛驴被弹飞,重重摔入草堆。

    乌鸦凄厉叫喊着,两只铁爪掠过月僵头颅,摩擦得火星四溅。

    月僵毫发无伤,一臂飞出,打得乌鸦惨叫声中,羽毛溅落。

    猴子嗖嗖嗖,将枯枝射出,直刺月僵双眼。

    月僵眨眼间,眼睑将枯枝弹得粉碎,木屑如雨落下。

    “真撑不住了。”

    魏搏侯刚练成飞花逐月,还没体会威力,就遭遇月僵来袭。

    这孽畜刀枪不入、来去如风,周身上下没有半处罩门,金花弹能凿穿虎骨,却连月僵的油皮也击不破。

    “大哥,你再不来,我就……我就……”

    魏搏侯还没说完,就听到钟生大喝,“吃我一剑。”

    平地升起一幕白光,后发先至,将黑风裹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