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疑似桃源

    老农将二人带到家中,朝门口招呼两声,传来回应的声音。

    “爹,你回来啦!”

    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扛着木犁耙迎面走来,见到两个生面孔愣住了。

    老农放下锄头,拍拍身上泥土,问道,“英子呢?”

    “昨日邻村三叔送来几条鱼,英子在后厨收拾。”

    老农点了点头,向钟生二人介绍,“这是老汉的女婿,和你们一样,都是外面来的。”

    说话间,两位客人被请到家中,坐着喝茶。

    带着豁口的大海碗,倒满滚烫的开水,须得边吹边喝,才不至于烫嘴。

    老农叼着烟嘴,吞云吐雾,说着家常。

    “家中老伴早些年病死,只有一女养在身旁,惨淡度日。”

    “后来招了女婿上门,他是個踏实肯干的,种地打猎都是一把好手。”

    “对了,他是从军中逃走。”

    “老汉的锄头,便是他熔了钢刀,打造而成。”

    魏搏侯问道,“老丈,村里这样的情况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大萍乡地方偏僻,少有人来。”

    “听闻最近外面交兵,许多人不堪战乱,逃入本地,安家落户。”

    老农说话间,已抽完一锅烟,调转烟杆,朝着脚底轻磕烟灰。

    “今日有口福了,两位客人留下用饭,一起吃鱼。“

    “不了,不了。“

    钟生和魏搏侯婉拒,他们还要四处打听,无暇用餐。

    这时候,刀疤大汉走来,帮着老农劝道,“客人初来乍到,地方不熟,等用过饭了,我带你们四处走走,见见本地风物如何?“

    也好!

    吃完饭,老农家中午睡,刀疤大汉替他招待二人。

    “你们两个,也是误闯此地的?“

    见四下无人,刀疤大汉也不废话,直接询问来历。

    “嗯,差不多吧!“

    “我看你们二人,身上都有杀气,又不像吃官家饭的,应当是盗贼之流。“

    魏搏侯抱拳,“阁下看人真准,但我大哥狭义心肠,一向不为难平民百姓。“

    “最好如此,大坪乡是安宁之地,但凡有人想扰乱此地,必死无全尸。“

    这是威胁?还是暗示?

    接下来,刀疤大汉也不隐瞒身世,直接对他们讲述来历。

    原来,他曾是一伙强盗出身,前朝崩坏时,加入夏王麾下当兵。

    虎牢关一战,几十万夏军溃不成军,无数残兵败将流落荒野。

    他也是运气好,逃过清算剿杀,后来改头换面,加入唐军效力。

    等唐皇斩了夏王,军中夏军旧部起兵作乱,刀疤大汉被卷入其中,背叛唐军投靠了黑将军。

    再度成为夏军众,反过来拧着刀子,和曾经的同袍厮杀。

    就在两个月前,他所在的部队行军途中,路过了大坪乡。

    “一伙百人规模斥候,连我在内,都迷路了,昏天黑地,不知时节。“

    “其他人都没有踪迹,只有我误打误撞,进入了大坪乡。“

    刀疤大汉带着钟生二人,走过田野,指着不远处的稻草人。

    风过田野,在盔甲的空洞穿过,仿佛一个有气无力的士兵在微微摇摆。

    “那便是我的盔甲,当年日夜擦拭抹油,见血不沾,如今用来吓唬鸟雀,倒也合用。”

    “可惜啊,天下战乱不断,从前朝到如今,人人口说太平将至,却仍旧杀伐四起。”

    “大坪乡这片安宁,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刀疤大汉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目光带着杀气看向二人。

    “你们不是好人,初来此地,必定有许多想法。”

    “我是过来人,劝你们一句,日子久了,那些妄想就没了,安心过日子吧!”

    “但凡有半点歹念,我在军中学来的手艺还没荒废,除了杀猪宰羊外,未必不能痛宰活人。”

    钟生和魏搏侯相对而笑,正要说些什么。

    对面轻快脚步声响起,一个黝黑青年迎面急奔而来,“庞汉哥,跟我走一趟。”

    刀疤大汉吃惊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小花他爹松口了,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青年边说边笑么,脸上溢出压制不住的心头欢喜。

    “我寻思着,要娶小花过门,须得盖起三间瓦房。”

    刀疤大汉问道,“可是钱不够,我可以……”

    “钱我有,却是要麻烦庞汉哥,和我一同去见萧先生。”

    “好好,一起去。”

    一行四人走在路上,通过刀疤大汉相互介绍。

    青年和刀疤大汉来历相同,都是误入此地的士兵,区别在于,他是唐军,刀疤大汉是夏军。

    外头你死我活的仇敌,在大萍乡中,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从他们口中,钟生也知道了,那位萧先生,是大萍乡最有名的风水师。

    但凡动土起宅,都要请他观望风水,选定吉址,并指点家宅的结构方位。

    “大萍乡十里八乡的家宅,都是萧先生一手安排,家家和睦富足。”

    “这位萧先生全名叫什么?”

    “没听过,但有人曾听过,他曾自称九孔居士。”

    萧九孔?这名儿也太随意了。

    萧先生不在村庄附近,而是在大萍乡唯一的高山上结庐而居。

    山中云雾缭绕,溪水潺潺,令人望而心静。

    草庐,早已有拜访的客人,正在向萧先生求助。

    “你家孩子的夜惊症,是白日出汗受凉而起,并非鬼扰。”

    “找郎中开一帖药剂,喝下后发汗便没事了。”

    “我?我不是郎中,不开药方。”

    一家人抱着孩子离开后,刀疤大汉带着同伴,恭敬走入草庐。

    “起宅,你喜事将近呐,恭喜恭喜。”

    萧先生满头白发,面容却比较年轻,形成鲜明的矛盾。

    正因如此,单单从长相来看,辨别不出真实年龄如何?

    “萧先生,这是我们二人的生辰八字。”

    萧先生算了算,又是恭喜,“天作之合,恭喜啊!”

    “你要建新房,我来看看。”

    钟生注意到,这位萧先生无论说话行礼,亦或是干别的,手中始终不离那卷经书。

    书卷微微发黄,有些年头了,但目光错略扫过,许是墨迹太淡了,竟看不到上面的文字痕迹。

    “唔,此地甚好,风水契合八字,包你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我将房屋的布置朝向作图,三日后你过来取,照图而建,不可有丝毫偏差。”

    青年忙不迭道谢,“多谢萧先生,多谢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