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破阵

    永安城。

    “申小友,请。”

    庄夷笑容温和,抬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王魃目光扫过门口外神色各异的三大宗修士,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禁心中一沉。

    三大宗对镇灵宫的行动,终于开始了。

    只是打着的旗号,却是前往镇灵宫,祭奠张真君。

    而王魃也被邀请前去观礼。

    说是观礼,实则王魃很清楚三大宗的意思。

    三大宗合力征讨镇灵宫,自然不希望燕国内还有可以威胁到后方的存在。

    王魃作为如今燕国散修之中,名头最盛,甚至能够引来金丹真人的存在,毫无疑问是三大宗重要的提防对象。

    也就是他只是个筑基修士,看起来也似乎与人无害,这才勉强让人放心。

    即便如此,为防万一,三大宗也不敢任由王魃留在永安城。

    而最合适的办法,也就是随三大宗一起走了。

    心中念头飞快转动,王魃抬手客气道:

    “庄真人,那在下先回去和内子说一声。”

    庄夷却笑呵呵道: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早已为尊夫人预留了位置,二位不妨一起去。”

    王魃闻言,不禁面色一沉。

    然而庄夷却是已经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门口前,随即对府邸内的步蝉高声道:

    “夫人,还请也出来吧。”

    “前辈稍待。”

    步蝉的声音从府邸内传出来,平静而从容。

    很快,一身宫装的步蝉便浅步走了出来。

    眼神与王魃一扫而过,她旋即便走到了王魃的身后。

    而与步蝉极为默契的王魃顿时通过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放心,灵植、灵兽全部收起来了。”

    王魃心头一松。

    只是脸上仍旧是面沉如水,将一个身份地位不俗却遭遇了不公待遇而愤怒的百艺修士,演绎得惟妙惟肖。

    庄夷对王魃的态度却浑不在意,目光隐晦地扫过王魃府邸对面的巷子。

    心中顿时微沉:

    “元问芝和张泰来怎么还没有出来,难道是师兄猜错了?”

    “这两人其实并不在乎申服?”

    “看来是我想对了,好歹也是堂堂金丹真人,怎么可能会给一个筑基修士跑前跑后的,而且还这么危险。”

    “可是师兄的交代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将他们抓过去吧?”

    一时间,庄夷心中既高兴自己的判断准确,又焦急自己的判断太准确了。

    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下他便招呼了一声,低声对王魃道:

    “二位,咱们走吧。”

    说罢,便抬手一甩,一只小舟从袖中飞出,迅速变大,顷刻间便化作了一艘大船,横亘在永安城的上空。

    然而这样的惊人变化,城中却一片沉寂。

    短短数日,原本繁华熙攘的永安城,如今已经空了一半,街道甚至几乎看不到有散修出现。

    王魃也无心为那些被三大宗抓走的散修们感叹。

    他和步蝉缓步走上了大船。

    随后又有几位散修也飞了上来。

    这些人恐怕也是和王魃一样,都是为三大宗所忌惮而又没有除去的存在。

    庄夷再一次看了眼下方,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旋即不再迟疑,高声道:

    “诸位坐稳了,咱们走也!”

    飞舟震动。

    却在这时。

    城中陡然响起了一道温和之声:

    “且慢!”

    听到这个声音,正欲离开的庄夷顿时又惊又喜。

    他连忙朝下方看去,就见两道身影径直从下方飞了起来。

    为首那人一身文士打扮,对庄夷含笑一礼:

    “呵呵,庄道友且慢,既是祭奠张真君,我二人也想一起去瞧瞧,不知可否方便?”

    “原来是元道友,未曾想元道友也在城中。”

    庄夷却是故意面露诧异,旋即大方道:“些许小事耳,只要道友不嫌弃这飞舟速度慢。”

    “哪里,庄道友却是太过谦虚了。”

    文士笑着寒暄道。

    而他身后的魁梧大汉却是面露不耐,直接先一步飞入了飞舟中,径直落在了王魃的身旁。

    看到王魃,他顿时面露憨笑:

    “申小友!”

    “张真人,你也来了?”

    看到眼前的大汉,王魃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粗豪大汉,自然便是张泰来,听到王魃的话,憨厚的脸上刻意做出了一份神秘兮兮的样子:

    “是大哥不放心你,所以才和俺一起跟上来的。”

    王魃闻言,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感激之色,郑重行礼:

    “这……实在是多谢二位了!二位大恩,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

    而这个时候,文士也轻飘飘落在了王魃身旁,闻言却是调侃道:

    “申小友你可还欠咱们灵鸡精华呢,你若是跑了,咱们可上哪找你去?”

    “这……”

    王魃面色一滞,旋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心中,却不由得浮起一阵阴霾。

    ……

    “镇灵宫外围,到了!”

    伴随着庄夷声音的响起。

    王魃顿时睁开了眼睛。

    不知为何,刚进入镇灵宫地界,他便隐隐再度感觉到了一丝极为微妙的感觉。

    似乎有东西在呼唤着他。

    只是这种感觉若是仔细去感受,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步蝉也睁开了眼睛,两人警惕地站了起来。

    却发现元问芝和张泰来早已飞了出去。

    而飞舟上的其他修士们,也都纷纷从打坐中醒转过来。

    永安城距离镇灵宫太远,尽管三阶飞行法器已经极快,可是出于保密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借助传送阵周转,所以依然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才终于赶到。

    众人从飞舟中鱼贯而出。

    王魃和步蝉谨慎地飞了出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眼前。

    旋即他的眼中,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震撼之色。

    只见远处半空中,竟筑有一座巨大的浮空高台。

    高台隐隐分为两层。

    下面那层,几乎都是筑基修士,他们没有座位,只能站在那里,相互拥挤。

    而上面那层,明显是三大宗的高层,座位便显得宽松了许多。

    二十余道身影各自盘坐在蒲团上。

    这些身影,大多气息恐怖,有几个王魃眼熟的存在,便如回风谷的彦真人和澹龙门的章真人。

    两人看到了王魃,也都纷纷颔首。

    高台上的这些人,穿着打扮泾渭分明,一眼便能认出是三大宗的修士。

    这其中,唯有极少部分人似乎如王魃这般,并非是三大宗出身。

    而这并非是让王魃震撼的原因。

    越过这座高台,王魃能清晰地看到更远处,成千上万衣着各不相同的修士,正对着一座被阵法笼罩着的高山狂轰乱炸。

    三大宗的筑基修士,则是飞在后方监督。

    “是那些被抓走的散修。”

    王魃神识扫过,旋即便在其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和气息。

    这些面孔,王魃都曾在永安城中见过,被三大宗以各种理由带走。

    王魃原本还在想,天门教已经没了,三大宗抓住散修又能如何,也卖不出去,现在看来,却是他太过天真了。

    恐怕在宗门修士看来,散修……真的是浑身是宝。

    却在这时,被阵法笼罩的高山上陡然有一道流光冲天飞起,犹如烟花般绽放开来,一颗颗星点,旋即呼啸着落下。

    有些快的,瞬间便穿透了一个飞在半空中的散修胸膛,那散修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重重砸落。

    “快躲开!”

    “小心!”

    “逃啊!”

    被阵法笼罩的高山前,散修们狼狈逃窜,仓皇奔走。

    然而后方的宗门修士却是直接祭出法器,声色俱厉:

    “不许退!”

    “退后一步,格杀勿论!”

    “向前!向前!”

    前有阵法反击,后有宗门修士的法器。

    这些散修们即便有少数奋起抵抗者,也转眼便在如波涛般的法力浪潮中,被迅速淹没……

    只是转眼间,这群散修们,便损失了近一成。

    而高山上的阵法在释放出这一波攻击之后,似乎也再无余力,阵法上的光华,在一阵晃动之后,终于渐渐黯淡了下来。

    旋即在数位筑基散修的法术攻击之下,轰然碎裂。

    躲藏在高山中的数位身着蓝衣的镇灵宫修士却悍然飞起,冲向了三大宗修士,却被层出不穷的散修们拦住。

    在斩杀了数十位散修后,终因法力不济,失手被斩。

    至死,他们也没能够碰到三大宗的人。

    “轰!”

    在散修们法术的倾泻下,高山轰然崩塌。

    而伴随着高山的坍塌,一道激昂的声音响彻四方:

    “癸辛点,破!”

    “好!”

    “好!”

    “再拔除掉十七个点位,便可长驱直入,剑指镇灵宫了!”

    高台之上,接连响起了诸多叫好和议论的声音。

    而上面那层的修士们,也都纷纷捋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这里,没有人会在意那些散修们的死活。

    王魃面色沉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握着步蝉的手掌,不由得紧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庄夷却是笑着开口道: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刚来便看到了我方大胜。”

    王魃闻言一言不发。

    也没有再问出说好是祭奠张真君,怎么却和镇灵宫的人打起来这种傻话。

    而率先飞出来的元问芝和张泰来则是面色如常。

    这个时候,高台上层的三大宗高层似乎也注意到了王魃以及元问芝等人。

    居中的三位修士中,一位看着有些陌生,但面容儒雅、气质谦和的修士主动站起身来,脸上浮起笑容,抬手热情招呼道:

    “是申小友,还有元道友、张道友来了么?快请上座。”

    王魃心中顿时一凛。

    虽然他不认识对方,但从对方的座位以及对方的穿着气度上,他隐隐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连忙躬身行礼。

    “晚辈申服,见过林宗主。”

    在寻常的金丹真人面前,他还能靠着自己所谓的大师名头勉强与之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