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章、大师兄

随着木真人死去，人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从西北方阵眼方向走来的是十五六个绿衣弟子，他们衣冠整洁，显然没有经历厮杀，他们走到提弓的一男一女身后，簇拥着二人站住。南边过来的是一大群衣着颜色各异的低等弟子、庄丁、仆役等等，他们远远停下脚步站立着，表情复杂地看着木真人的尸体，一声不吭。东南方奔行过来四个绿衣弟子，他们衣衫破烂、伤痕累累，正是二弟子和他小队的三个师弟妹。当木真人咽气之后，青石让南面山坡的傀儡停止主动攻击人类，只对付恶兽。于是，二弟子带着三个幸存的师弟妹逃出重围，赶了过来。南面奔行而来的是段无天、陈天野和胡海龙三人，在他们身后是一百多个排列整齐的军阵傀儡。青石来到傀儡炎龙身边，伸手从它的嘴里拔出了雷木锏然后收入囊中，傀儡炎龙立刻站起身来，守护在他的身边，尽管失去了双眼，但它至少还有六成战力。青石放出的七八十个傀儡也自行来到了他的身后，按组整齐列队。所有人都静静站立，充满敬畏地看着青石，因为谁都知道，虽然是那女弟子的金箭重创了木真人在先，也是她补上了最后一刀，可真正灭杀木真人生机的乃是青石。“青石大当家！”那提弓的男子扔下手中大弓，朝着青石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多谢你斩杀木老贼，解救了我们这些受苦受难之人。大当家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啊！”“岂敢！”青石淡淡说道，“木老贼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清楚，要说杀死他是无量功德，那么这功德你或许还要占得更大一些。不过，杀死木老贼的功德，恐怕也抵消不了你多年来助纣为虐，残害无辜的罪孽吧？我说得对吗？大师兄、连老板！”青石自然认得这人是连山开，也已经猜到他就是木真人口中的‘老大’大师兄。“不错！”连山开叹息一声，慢慢站起身，说道，“昔年我拜入木老贼门下，原以为得遇名师，可以一展宏图，没想到却是误入贼巢，从此被老贼控制。自身沦为他杀人敛财的工具不说，我的亲妹妹也......”“哥！”提弓的女子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这时却又激动起来，“你别说了。”“唉！”连山开收住话头，低头叹息一声，抬头又道，“青大当家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助纣为虐、罪孽深重。可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机会企图杀死老贼，为民除害。“这一次，我极力邀请青大当家同行，就是想借助青大当家的手除掉老贼呀！我知道大当家以及玄虎帮的各位当家们英雄了得，绝对可以干掉老贼。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只是，我利用了青大当家，还请你和玄虎帮的各位兄弟们谅解。所幸玄虎帮的几位当家都没有事，否则我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你既不需要向我表示歉意，也不需要我的原谅！”青石冷冷说道，“需要你表示歉意的是涂寒、是于炼他们这些一批批被你骗入谷中丧命的人。不过，你觉得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会原谅你么？”此时，青石自然已经明白，上百年来，连山开组织或者参加过十几次所谓的探险寻宝、开辟商路的活动，每次都是全军覆没，只剩了他孤身逃脱的原因了。显然他们并非是遭遇风暴或者妖兽，而是都被连山开骗引到此，做了冤死鬼。“我......”连山开无言以对，好半天才又开口道，“这都是木老贼所逼啊！事已至此，就全凭青大当家发落吧！”“我没有权力发落你！”青石说道，“此事关涉到万山海域两百年来几千人的性命，关涉到三个大国数十个小国上百家商号、家族的财宝货物。“我意让你带着所有弟子前往大蜃国朝廷自首，把事情说清楚，大蜃国自然会召集各国朝野，议定你们的应得之罪，该受什么样的罪责，就自己去领受吧！“不过，我想你们既是被木老贼所逼，加之除贼有功、自首从宽，所获之罪也一定较轻。连老板，你说呢？”“这......”连山开说道，“既然青石大当家知道我们是被老贼所逼，那又何苦让我们这些可怜人再去领受朝廷的罪责呢？”“可这些受害者呢？”青石说道，“难道你们不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如此大事，难道就此不了了之？”“可我们也有击杀木老贼之功，”那握弓的女子，也就是连山开的妹妹——五弟子连闭月说道，“若不是我们助你杀了木老贼，你们玄虎帮的人全都得死在这里。”“大言不惭！”青石淡淡道，“我玄虎帮是不是会全军覆灭暂且不论。我只想说，如果你们真是单纯想要除掉木老贼，那还不简单吗？连山开你常年都在大蜃国活动，而且和大蜃国朝廷高层关系密切，你早就可以告发木老贼，让朝廷官方来围剿就是了。”“我若是这么做，”连山开说道，“那我的妹妹、还有我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可就悲惨了。再说，正因为我常年和大蜃国官方关系密切，所以我才知道他们根本靠不住，三大国朝廷没有哪个靠得住。相比之下，大当家和玄虎帮才是灭杀木老贼的不二之选呀！”“好吧，就算你不相信官方，”青石说道，“就算你要靠我们来铲除木老贼，那你为什么不当面明说？我们一起进谷来的人超过一百五，而且高手不少。如果我们事先有准备而来，局面难道不会比现在好上十倍百倍？”“我......”连山开说道，“我怕给大家说了没人会相信我。”“狡辩！”青石说道，“没人相信也能让人有所提防，不比大家一进山谷就遭遇埋伏，稀里糊涂的就死了强？这么明显的道理你连山开不懂？”“我......”连山开说道，“我虑事不周，无话可说！”“虑事不周？只怕是你考虑得太周了吧！”青石淡淡说道，“无话可说？你根本就是不敢说、不能说！那就让我来说吧！”“我猜，”青石缓缓说道，“你有心要除去木老贼是真的。但是，你不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做，所以你不敢告发他，也不敢联络我们这些外人共同举事。“你也的确是想要借助我玄虎帮的力量对付他，如果我们躲过了陷阱反杀了木老贼，那对你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如果我们和于炼他们一样死于非命，那也不过是你替木老贼又立了一次大功。“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对你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最好的结局，就是我们和木老贼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是吗？”“不是的！”连山开说道，“适才你被木老贼追杀甚急的时候，是我把大阵的锁空能量放低了下来，这才让你取出了傀儡炎龙。“当你和木老贼拼杀到生死一线的时候，是闭月一箭射伤了木老贼，如果那一箭的目标是你，那死的就是你了。“我也发箭射你了，可我射你是为了迷惑木老贼，我们的计划就是借你之力斩杀木老贼，所以一直在暗中助你呀！”“你若是有心助我杀木老贼，”青石说道，“你射我的箭就不应该尽全力！我和木老贼生死存亡之时，却各自遭到你们俩的利箭绝杀。你们明明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把我和木老贼一起灭杀掉！”“唉！射你的那一箭我的确是尽了全力，可若非如此又怎能骗过老贼呢？”连山开痛苦地摇摇头，说道，“青大当家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我自觉此心可表日月，你爱信不信吧！”“呵呵！可表日月？”青石呵呵一笑道，“连老板你可真逗！这演技也真是炉火纯青了。好吧，你死不认账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说了我不信。我只相信一点，那就是你绝对不会让我们玄虎帮走出这个山谷。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我？”“我再说一次，我虽然骗了你，但我没有存心害你。”连山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爱信不信！”“现在争论这个不重要了，”青石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得为死去的人负责，你不自首，我就拿你！兄弟们，拿人！”“呃！我说石......”段无天说道，“我说大当家！真要拿下他们？这......”“不错！”青石说道，“有什么问题吗？”“老大，”胡海龙说道，“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呀？”“你也反对？”青石说道，“难道他们不应该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不应该给这些死去的冤魂一个交代？动手！”段陈胡只得闭嘴执行命令，他们身后的傀儡迈着整齐的步伐移动，开始包围在场所有的灵木山庄之人。青石身后的傀儡也开始包围行动，而青石还在不停地移取傀儡出来，很快，他的身边就又多出了上百个傀儡，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看样子他是要把所有的傀儡全都放出来。从东南方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一大群傀儡排成两行朝这边奔行而来，这是南面山坡上的那三百多个傀儡，为了尽灭那些鬼灵魈，这些傀儡损毁和丧失战力的很多，但奔行过来的仍然有接近两百个。现在，青石一方除了他们四人外，还有傀儡炎龙和超过五百个军阵傀儡。而连山开一方则只有二十多个绿衣弟子，双方实力差距不言而喻。那些家佣和仆役们虽然有不下两百人，可他们基本都是低等修士和普通人，没有什么战力可言。“青大当家！”连山开悲愤吼道，“你真的非要拿我们去邀功请赏吗？”“跟他们拼了！”从连山开身后的弟子群中跳出来四个男女弟子，他们各取兵器在手，对着青石怒目而视。他们的气势很强，表明他们的修为很高，绝对不下于段无天和陈天野。“不要冲动！”连山开阻止道，“咱们拼不过的！”他说的是实话，这二十多个弟子武道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青石的傀儡大军。就顶尖战力而言，他们也没有谁能抵得住傀儡炎龙。“青大当家！”连闭月忽然歇斯底里尖叫道，“你杀了木老贼，我们衷心地敬佩你、感激你！可是，我们在木老贼的魔掌下被摧残折磨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死在眼前，我们都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再没有噩梦的新生活，而你......你却要拿下我们交给官府去领赏，你就这么狠心吗？难道你不知道官府有多么黑暗、多么肮脏吗？你把我们交给官府，那不是把我们从魔窟里拯救出来，却又扔进地狱里去吗......天哪！这样的世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连闭月痛哭控诉、悲愤呐喊，忽然扔下手中的长弓，取出一柄钢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不要！”连山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夺过钢刀，叫道，“不可以啊！”“闭月姐！”两个女弟子扑上来抱住连闭月，跪倒在她的身侧，三人抱头哀声痛哭。“青大当家,你就再发发慈悲吧......”“......呜呜......可怜可怜我们吧......”“大当家你杀了我们吧......呜呜......我宁愿死也不想进官府的地牢啊......”一瞬间，除了连山开之外，所有灵木山庄的人全都跪下了，哭声响彻天地。“大当家！......”胡海龙叫道。“青石啊！”段无天嗫嚅着说道，“咱们是不是没必要再那个......那个啥了啊？”“是啊！”陈天野也终于开口了，“既然木老贼都已经死了,咱们就不要再追究了吧！”“唉！”眼见几百双眼睛全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充满了渴望和祈求。青石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到此为止吧！希望我们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