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年的后事

    那年的故事很简单。

    常年身体上的亏待再加上天师血脉觉醒那一刻带来的冲击,让温云聿一度开始昏沉起来。

    被雨淋得透彻的身体开始发热,浑身滚烫。

    喻浅鲤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那把黑色的雨伞就这么挡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这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她伸手去触碰温云聿的额头,那热度如同燃烧的火焰,让她心惊。

    喻浅鲤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立刻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符纸。

    “如果有危险的话,就把它拿出来。”

    这是温云聿送给她的,当时还附带了这样的一张纸条,喻浅鲤其实看不懂这符纸上面都是什么,但看笔迹也能发现,这笔锋顿挫,并不流畅,却依旧能看出是用心之作。

    温云聿给她的东西很少,这是其中一个,她向来很珍视,所以都是贴身携带的。

    此时,她将这张符纸拿了出来,直接贴在了温云聿的额头贴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

    然而,符纸在接触到温云聿皮肤的那一刻。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随后瞬间熄灭,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吞噬了一般。

    这样奇异的景象喻浅鲤自然是没见过的,可按常识也知道,光灭了,就代表着失灵了。

    而温云聿的双眼依旧紧闭,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瞬间消失无踪。

    喻浅鲤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原来就是你召唤的我吗?”

    那个时候的白光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光团。

    它贴在喻浅鲤的身上嗅了嗅:“不对,不是你。”

    转了一圈,目光才落到地上的温云聿身上,顿时,整个球都慌乱了起来:“天啊,我第一次见到,还没觉醒血脉的人能将我召唤出来。”

    “等等,”眼前的光团却突然躁动起来,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飘向温云聿,“他现在进行血脉觉醒。”

    “我的天啊,为什么会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进行,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啊。”

    像是触及到了某根神经,喻浅鲤的眼皮一跳,自打温云聿将符纸送给她之后,这方面的书她看了不少,自然是知道这种情况,需要怎么做,才能将温云聿的一线生机换回来。

    这个时候,喻浅鲤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乱,她出奇的冷静,对那团白色光球道:“用我的换。”

    这光团是温家天师的伴生伙伴,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也相当于天师的第二条命,所以当时的温云聿是将自己的第二条命给了自己。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连带着死亡的阴影都少了不少,喻浅鲤苦中作乐的想:“这样也好,起码在她之后,温云聿不会那么孤单了。”

    在白光惊诧的目光中,喻浅鲤坚定了自己的答案:“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暴雨如注,天穹仿佛都被撕裂,无尽的水幕倾泻而下。

    喻浅鲤跪坐在雨中,她浑身早已湿透,衣物紧贴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她的目光落在怀中眉头紧锁的温云聿,心中充满了决绝和勇气,她看向小光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有这个能力,别犹豫了。”

    雨滴砸在她的脸上,顺着眼角滑落,与泪水交融,形成了一道道悲伤的泪痕。

    白光愣住了,它存在了几万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凡人如此强烈的情感。

    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它见证了无数的生死离别,但从未有人像喻浅鲤这样,为了一个人,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它漂浮在空中,那团小小的白光在暴雨中显得格外耀眼。

    喻浅鲤索性不再看小光团,而是紧紧抱住怀中的温云聿,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

    “记得照顾好他。”

    喻浅鲤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温云聿:“别犹豫了,开始吧。”

    随着喻浅鲤的话音落下,那团白光是内部开始翻涌,从最初的柔和逐渐变得刺眼,直至将他们两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光华中。

    它最后一次询问喻浅鲤:“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喻浅鲤没有犹豫:“我确定。”

    片刻后,白光猛地冲向喻浅鲤,喻浅鲤只觉得自己的浑身像是被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疼,她微微睁开眼睛,只见温云聿的身体周围,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股股无形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与光团相互呼应。

    他的眉头愈发紧锁,脸上痛苦的神情更加明显,仿佛正在与什么力量做着殊死搏斗。

    而他们两个人中间,被一道无形的线牵扯。

    光团越靠越近,最终完全融入了温云聿的身体,那一刹那,整个空间都仿佛静止了,只剩下温云聿身上不断涌动的能量波动。

    在这光束的照耀下,他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喻浅鲤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扯着,身体逐渐变得轻飘飘的,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像是一片永远都不会凋谢的花朵。

    “你要死了。”

    白光的声音中都带着悲悯,喻浅鲤却拭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迹,将手指上的玉戒取了下来。

    “我听说,心头血能辟邪克煞……”说着说着,喻浅鲤的语调突然变得很低,“我自己是做不到了,只能麻烦你了。”

    白光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喻浅鲤的手指想要去触碰温云聿的眉眼,却在即将碰上的下一秒,生生止住了,她轻轻地收回手,仿佛怕惊扰了那静谧的时光,而目光仍旧停留在温云聿的脸上。

    它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顺着喻浅鲤的目光看去,只见温云聿的眉头微松,似是有了苏醒的迹象。

    喻浅鲤最后将手掌覆在他的眼前半寸的位置,对着白光轻声道:“算我求你,别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