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东洲金银矿

    “轰!!!”

    六月中旬,东洲南国山脉(安第斯山脉)爆发了沉闷的爆炸声。

    不过这次发出这样声响的并非是火炮,而是炸药……

    当烟雾散去,一筐石头被带到了郑和的面前,而这些石头上隐隐可见的银光芒代表了它们的身份。

    “这就是殿下标注的南国银矿?”

    郑和凑近看了看这些银矿石,站在一旁的太学矿业太学士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这里,这些银矿纯度不错,和日本石见银矿不相上下。”

    “这矿山面积很大,估计能开辟最少两千处矿坑,而且有很大概率有其它伴生矿藏。”

    作为地质出身的工作者,朱高煦或许对其它行业不是很了解,甚至需要东西都需要明代的一些工匠帮忙才能完善成教材,但是地质类的行业,他不敢说懂多少,但一定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要懂。

    他的知识通过教材传播给了这个时代的人,这位矿业太学士便是其中之一。

    开采北洲和东洲的金银铜矿是日后东洲贸易是否能长久的决定因素,因此自从年初三月郑和整合了南国内部城邦后,他便开始了矿山的勘察工作。

    从北国到东国、南国,被他带来东洲的上百名矿业太学士都在军队保护下,按照朱高煦给出的图纸寻找矿产。

    他们接收了南国大部分矿坑,也发现了许多新矿坑,例如当下的这个南国银矿。

    “两千个矿坑,这需要多少工人,能产出多少银矿?”

    坐在遮阳伞下,郑和询问面前的太学士,四周是护卫他的数百名兵卒。

    “起码十万人,每年能产出的白银数量不会低于三百万两。”

    太学士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郑和。

    这样的消息,让包括郑和在内的所有人呼吸沉重起来。

    他们这些日子找到了不少金银矿坑,但像南国银矿这样一座矿山就能产出三百万两白银的地方还真没有。

    “这座矿山四周有多少個城邦?”

    郑和沉着脾气,抬头看向了旁边略微吃惊的王任。

    王任闻言连忙躬身作揖:“大概五十四个城邦,人口不会少于三十万。”

    “好!”听到王任的话,郑和继续开口道:“从他们的部落征募矿工,另外将战败的战俘也迁徙过来。”

    “必须从这里修建一条前往西海岸的驿道,另外派遣工匠传授他们知识与文化,我们不干涉他们的内部斗争,但购买粮食他们不能无故拒绝,来这里干活的工人,我们也会给予相应的报酬。”

    “既然这里有银矿和伴生铜矿,那就在这里修建一座铸币厂,船上的铸币模具都搬到这里来,每个矿工的工价就按照十文发放。”

    “至于物资不用担心,下个月我就会率领舰队返航,届时这里会驻扎一个千户的兵马,加上东洲宣慰司的两卫兵马,足够你镇守当地。”

    郑和与王任交代着,而眼下的王任已经成为了东洲宣慰使。

    有南国作为前车之鉴,东国自然不敢造次,毕竟东国还需要大明帮助他们完善水利和农业。

    “工匠太少,以当下的火药产量,不足以在东洲开采金银矿。”

    太学士推了推眼镜,他自然是要留在东洲的,他们这一批太学士的任期是三年,三年后统一从东洲城走大明洋航道返回大明本土。

    “需要多少人、多少物资,你和王任列份清单,我会在返回朝廷的同时派东洋舰队输送的。”

    郑和解释着,尽管大明洋航道已经确认了安全,可为了更好的利用这条航道,沿海的海岛还需要布置许许多多的补给点。

    这些补给点的铺设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所以一时半会,郑和他们还没有办法带来大量的货物。

    不过即便如此,他和陈瑄先前带来的货物,也足够当地人消耗大半年了,毕竟定价权在明军手中。

    陈瑄在东洲留下了三千人,郑和则是准备留下五千人,自己带着两千余人返航。

    这么一来,王任手中就有八千人,而这八千人将会分成八十个百户,分别看守各地矿藏。

    由于东国容易遭受饥荒,因此郑和刻意交代的王任北上开辟北洲宣慰司,而那处地方已经有了地点,因为朱高煦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

    只要按照地图在当地开设东洲宣慰司,那日后大明从日本陆奥抵达北洲的船只就有补给点,不用狼狈的一路南下到北国和东国附近了。

    交代好一切,郑和起身对身旁的王任继续道:“我稍许就出发,你好好为朝廷镇守,三年后有人回来替换你,三年后我也保举你进都督府。”

    “末将领命!”王任闻言连忙应下,而郑和瞥了他一眼,轻应一声便带着数十骑兵离开了此处地方。

    在郑和走后,王任这才将目光放到了那筐银矿上,眼神流露几分贪婪。

    他敢打敢杀,为的就是富贵,而今有了贵,求的自然就是富了。

    三年时间,他兴许也能敛财许多,让自己一家彻底摆脱曾经的穷苦日子。

    至于其它的想法,他没有,也不敢有。

    他在东洲打的这些仗确实漂亮,可把他放到大明朝,他是个什么水平,他自己十分清楚。

    他只想谋富贵,其它的想法他不敢有。

    思绪落下,王任也开始布置起了征募四周城邦男丁的事情。

    永乐十三年,这一年绝对是值得载入史书的一年,不仅仅是大明在东洲进行淘金,就连朝鲜、占城、苏禄等国家也在昆仑洲淘金。

    除了官方的淘金,民营的淘金更不用多说。

    洪武年间的大量火门枪、洪武铁炮被打包出售,数千人组成的数十支淘金队伍从麻林地出发,沿着河流向上淘金。

    从去年跟随郑和抵达昆仑洲到如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队伍淘到了数量不菲的黄金。

    他们有的乘船将黄金运回大明,在经过满剌加海峡时,面对海军的搜查,他们想出了各种办法来躲避,但大部分都被逮了出来。

    为了利益,许多人开始从大古剌走陆路进入云南,绕道前往交趾,最后乘船回家。

    不过这条路线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只是半年时间,云南都司就收到了三宣十慰的数十份奏报。

    这些奏报内容大同小异,无非都是陈述一些大明商人来到当地突然暴毙,而云南都司一开始还十分好奇,直到派遣的仵作在这些人的体内发现黄金后,这才知道这群人为了躲避满剌加海峡的关税,居然铤而走险到这种程度。

    这个时代的东南亚雨林,就是有足够多金鸡纳树皮的明军都不敢贸然深入,只能说这些商人算是不知者无畏。

    兴许是陆路太过困难,运金难以躲避,因此满剌加海关记录的税金也越来越多。

    “看样子,他们在昆仑洲淘到了不少黄金。”

    六月末,春和殿里的朱高煦看着旧港宣慰司上交的文册,不免有几分感叹。

    “七百六十七两五钱三分……”

    朱高煦呢喃这串数据,乘以十基本就是那数千人淘金所得。

    “这应该不是全部,按照西厂的消息来看,这群家伙可是抓捕了数以万计的土人为他们淘金,估计走私了不少黄金。”

    “近来朝鲜有找朝廷兑换铜钱,或者用黄金购买货物吗?”

    朱高煦侧目询问亦失哈,亦失哈颔首:“大概交易不足二千两,基本都是兑换铜钱,而且他们也在海外买了不少铜锭,以满剌加海关汇报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少于两万斤。”

    “两万斤……”朱高煦摸了摸八字胡:“倒也不多,倒是他们能弄来那么多黄金,看样子没少在昆仑洲奴役土人。”

    朱高煦轻笑,亦失哈也点头补充道:“按照西厂的消息,朝鲜奴役土人最多,但过于分散,不好统计,但最少不会低于两万人。”

    “这次过后,朝鲜估计会派出更多兵马前往昆仑洲,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们的金银都会进入朝廷的国库。”

    陪伴朱高煦太久,亦失哈也清楚自家殿下的想法,在自家殿下眼中,藩属国无疑是去昆仑洲为大明朝打工的存在。

    不管他们从昆仑洲索取多少金银,最终还是要以贸易的方式流转进入大明朝的国库,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殿下!”

    忽的,班值太监走向殿内,双手呈上一份加急的奏疏:“浙江急报……”

    见是这样的消息,朱高煦也伸出手接过,打开后便下意识皱了眉头。

    【己卯日,浙江乌程、归安、德清三县疫,杭州急派医生,死三千五百八十余人,病疫得控……】

    “让人查清楚,看看疫病来源是什么,是涨水,还是卫生?”

    朱高煦用朱笔圈红,留下自己的评价后,不忘交代一声班值太监。

    随着新政推行,尤其是医院开始推广,两京十四布政使司都起码各有一所医院,加上沈阳、吉林、北平、南京等地医校的学子,大明的医学进度也随着生物研究而突飞猛进。

    但凡推广了新政的地方,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瘟疫,而浙江这次的瘟疫,显然是与两个月前海水涨潮有关。

    朱高煦估计是浙江的那群胥吏没好好执行灾后标准,导致卫生不合格,所以才会爆发疫病。

    如果不是杭州医学院有足够的学子,恐怕这次死亡的人数还要更多。

    当然,这段时间是南直隶与浙江沿海涨水最严重的时候,如果处理不妥,那浙江还将遭遇更多场大疫。

    “江西的新政推行如何了?”

    朱高煦抬头询问亦失哈,亦失哈点头道:“已经进入尾声,江西《黄册》口数一千二百四十六万余,比洪武二十六年增加二百余万,耕地倒是没有增加多少,不过二百余万亩,但许多冒充坡地的水田都被查出。”

    “新政推新后,今年江西田赋应该能收到六百余万石。”

    “哼!”听到亦失哈的话,朱高煦轻哼一声,此前他让江西出三百多万石定额田赋,解缙那群人总是推三阻四,现在新政推行,在降低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反倒能征收六百余万石。

    想到这里,朱高煦就不免想起死在雪中的解缙,只觉得直接冻死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教令浙江布政使司及都司,严格按照《灾后标准》进行卫生清理,不然很有可能会继续爆发疫病。”

    “奴婢领命……”

    朱高煦吩咐,亦失哈应下照办,主仆二人合作起来倒是也十分和洽。

    讨论完了浙江的事情,朱高煦这才开口说起了广西和北京的事情。

    “广西的改土归流进行如何,北京迁都又如何?”

    “大藤峡地形复杂,还未彻底平定,其它地方基本已经平定。”亦失哈解释道:

    “广西布政司已经在丈量耕地,清查人口,估计能赶在年末将《黄册》和《鱼鳞图册》上交。”

    “至于北京,大部分勋贵已经北迁,仅有魏国公府还没有。”

    “另外……”

    亦失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今早北京有消息传来,英国公张玉薨逝,享年八十岁,陛下赐谥号忠显。”

    “广西那边,陛下考虑到战事基本已经平定,因此召张辅北上守孝。”

    “知道了。”听到张玉走了,朱高煦除了唏嘘外,便不再觉得有什么难受。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南下成功,张玉估计十二年前就死了,哪里能多享受这么多年。

    现在的朱高煦看得很开,燕府派的退场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哈密的情况如何了。”

    朱高煦起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地图,将目光放在了哈密上。

    “驻兵一千,流配百姓两千,平安驻扎此处,用坎儿井浇灌开垦了五千余亩耕地。”

    “殿下,这块地方虽然重要,但着实太贫瘠了,口粮虽然可以自给自足,但根本存不下粮食,想要依托这里进取西域很难成功。”

    亦失哈劝解着朱高煦,朱高煦却抬手打断:

    “无碍,等蒸汽机的热效率再提高,就可以运送十几台抽水机前往当地,当地的地下水资源还算丰富,浇灌十数万亩耕地不成问题。”

    见朱高煦这么说,亦失哈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

    二人低头处理奏疏,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抬头看去,果然是放学回宫的朱瞻壑。

    “成绩如何?”

    今日是六月三十,所以朱高煦询问朱瞻壑成绩,朱瞻壑闻言只能无奈耸耸肩:“这次没考好,掉出前一百了。”

    “没事,下学期加把劲就行。”朱高煦倒是对朱瞻壑的成绩不太在意,他更在意为人处世和手段。

    当下看来,朱瞻壑还是太幼稚,希望日后将他下放后,他能成熟些吧。

    不过等朱高煦回过神来,他又不免苦笑自己对朱瞻壑要求太高,毕竟朱瞻壑才十三岁。

    他不能用自己这一世的十三岁去要求朱瞻壑,就当下来说,他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一年级的那群学弟今年出了十二个九门甲等,真是……”

    朱瞻壑放下自己的书包,啧啧几声,这让朱高煦来了兴趣:“喔,比你那同窗江淮还厉害?”

    朱瞻壑与江淮、郭绍的事情,朱高煦多少知道,也特意看过江淮的资料。

    说实话,两个农奴出身的人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着实让人惊讶,更让人惊讶的是江淮的品德很高,把这样的人留在朱瞻壑身边,也让朱高煦有几分放心。

    “厉害,这次的一年级第一名是吕宋的陆愈,听说他还是个举人,估计是江宁中学第一个举人学子。”

    朱瞻壑喝了一口冰饮,爽快的说出这次一年级第一名的归属。

    “举人读中学,还是吕宋出身?”

    莫说朱瞻壑,便是朱高煦都觉得有些诧异。

    吕宋虽然因为金银矿得到发展,但毕竟远离中原,人口也不过才二十几万。

    这样的人口比例能走出一名举人已经很了不得,更别提这名举人居然还愿意继续读中学了。

    “我觉得这人野心不小,估计是准备中学毕业后参与科举,夺得进士。”

    朱瞻壑评价着那个陆愈的学子,同时啧啧道:“爹,你说他会不会太自信了?”

    对于朱瞻壑的询问,朱高煦放下朱笔,拇指交叉:

    “能考中举人,还能压下心气来学习中学知识,这样的人没有几分自信,你信吗?”

    “那倒也是……”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等伱毕业,我们就准备去北京了,到时候你和弟弟们在南京继续读书,你读军校。”

    “好!”听到军校,朱瞻壑便眼前一亮,朱高煦也承诺道:

    “等你军校入伍学习,你爷爷说不定要北征,到时候你可以跟着你爷爷北征。”

    “那更好了!”听到自己可以和自家爷爷一起北征,朱瞻壑便高兴的露出笑容。

    朱高煦则是看着他的书包道:“去好好休息吧,让你娘不用等我吃饭。”

    “好!”朱瞻壑起身拿起书包便走出了春和殿,在他走后不久,亦失哈这才询问道:

    “殿下您的意思,七年后要对漠北出兵?”

    朱瞻壑现在是中学二年级,还有三年才毕业,届时军校学习四年,第五年才入伍参军考核,算下来也就是七年后。

    七年后,那是永乐二十年,但亦失哈估计自家殿下不会等到那个时候才即位,估计解决完江南的事情,就到该即位的时候了。

    “差不多,最近王戎上疏,说鞑靼部和瓦剌部人口恢复的速度很快,估计七年后,马哈木就能再拉出四五万人,阿力台这边起码四万。”

    “必须让他们双方消耗消耗,或者看看鞑靼部那些贵族还能不能打仗,如果他们打不了仗,把他们内迁也是一件好事。”

    朱高煦评论着漠北的鞑靼和瓦剌两部,现在鞑靼是大明燕然都指挥使司,虽然听从调遣,但难免会随着实力膨胀而反噬大明。

    大明有绝对的实力,但能不打仗,朱高煦还是不愿意打仗。

    在铁路出现前,对漠北打仗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每打一场都是在亏本,这样的战争情况持续下去,对大明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要是有了铁路,那漠北的矿产资源就可以开发了,明军想要在当地驻扎就简单多了。

    朱高煦揉了揉眉头:“现在事情太多,我爹也渐渐不管事了,担子都在我身上了。”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老头现在基本不插手六部的事情了,除了偶尔接受各国朝贡外,其他时候他都在研究自己的行宫,而他的行宫选址很有意思,就在后世颐和园、圆明园一带。

    老头准备投入二百万贯修建行宫,不过考虑到国库空虚,他分为两年修建,每年投入百万贯。

    对此也有朝臣弹劾,但朱高煦都把声音压下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郑和处理印加帝国的事情需要多久,但想到历史上西班牙也没花费多大力气就消灭了印加帝国,而郑和的诉求也不是追求消灭印加帝国,因此处理起来应该会很快。

    只要郑和那边事情弄好了,大明也就不存在缺钱这一说。

    当然,如果遇到好大喜功的皇帝,那就另当别说了。

    这般想着,朱高煦打开了一本奏疏,而奏疏的内容让朱高煦露出笑容。

    这是王瑄写来的奏疏,内容是西江镇到蛮莫驿道竣工的事情。

    这条路的竣工,代表着日后明军可以依托大金沙江(伊洛瓦底江)控制缅甸平原地区,价值不言而喻。

    “传教令,都督佥事王瑄,累功拔擢左都督,授陇川伯!”

    “是!”听到王瑄终于得到了伯爵的封赏,不止是朱高煦高兴,就连一旁的亦失哈也十分高兴。

    王瑄在靖难的作用无法公布出来,但他对于整个靖难过程十分重要,如果没有他们父子三人和傅忠他们牵制沐春,那西南兵团绝对会提前出现在靖难战场上,很有可能会在淮河阻击渤海军。

    历经十三年,朱高煦总算有了给王瑄封爵的机会,而伯爵只是他对这个好兄弟封赏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