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罪名:阴蓄死士

    冬日午后,光芒通过窗棂照射进来,政事堂内一片斑斓。</br>李绚坐在矮榻上,看着眼前的三本奏本,眼神微微闪动。</br>危险的气息,一瞬间传荡开来。</br>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一名录事的声音响起:“王爷,周国公到了。”</br>“请进。”李绚抬头,脸上的危险气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脸的无奈苦笑。</br>武承嗣一身深绯色官袍,面色肃然的从门外走入。</br>看到坐在那里的李绚,武承嗣率先拱手:“王爷!”</br>李绚站了起来,拱手还礼:“周国公。”</br>一旁的录事早就在李绚的吩咐下,将矮榻送了进来。</br>“请坐。”李绚伸手,武承嗣微微点头,然后和李绚一起坐下。</br>李绚将面前桌几上的三本奏本向前一推,抬头,面色凝重的看向武承嗣,说道:“这三本奏章的内容,周国公应该知道了。”</br>武承嗣的目光落在三本奏章上,这三本分别是来自东宫,密卫和周国公府的奏章。</br>伸手按在狄仁杰的奏本上,武承嗣面色低沉的说道:“想必,那位狄御史没有说承嗣多少好话。”</br>李绚点点头,说道:“千牛卫冲进周国公府,府内的三名门客,五名护卫已经自尽;另外,在其他地方被拦下的那名眼线,也同时自尽了,周国公,这情况很不妙啊!”</br>武承嗣神色沉肃,认真的说道:“王爷还请相信,此事真的和承嗣无关。”</br>“那就请国公告诉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何在府中待着,而且还能利用府中的资源,随意的出入往来,不受妨碍。”</br>李绚面对面,盯着武承嗣,问道:“国公,绚需要一个解释,诸相需要一个解释,陛下和天后也需要一个解释。”</br>“那些人……”武承嗣有些犹豫,他抬头看了李绚一眼,就见李绚一脸担忧的坐在那里,但仅仅是一脸担忧,没有太多动作。</br>摇了摇头,武承嗣开口说道:“那些人,其实原本是李敬业的手下,只不过在他离开京中之后,投入到了承嗣府中……原本承嗣只是让他们关注一些东西两市的动静,谁知道他们竟然别有所图。”</br>一声轻叹,武承嗣轻飘飘的将一切推到了被贬官两千里的李敬业身上。</br>可怜的李敬业。</br>李绚点点头,说道:“此事倒是不难证实,英国公在长安,还是有一两个亲信在的。”</br>武承嗣一愣,随即脸色肃然起来。</br>李绚接着将另外两本奏章推到了武承嗣的面前,然后说道:“这两本奏章,其中一本是东宫所奏,东宫查出来一名内侍副总管,他承认是受到了国公的指使……”</br>“这不可能。”武承嗣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奏章,大声说道:“承嗣即便是在再大胆,也不敢窥伺东宫。”</br>一码归一码,武承嗣就算是要算计李贤,也绝对不会将自己暴露出来,更别说是承认窥伺东宫。</br>你连东宫都敢窥伺,那么整个长安,你还有谁不敢窥伺的。</br>“此事也不难,过会,国公和那人见上一面就可以了,那人现在已经被带到了殿外。”李绚平静的将奏章放到了一旁。</br>“多谢王爷!”武承嗣沉沉的松了口气。</br>因为他知道,东宫找出的那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br>他的确曾经窥伺东宫,但他有他自己的方法。</br>绝对不是这种收买宫中内侍的手段,这太犯忌讳了。</br>李绚笑笑,然后将第三封奏本放到了武承嗣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这本是来自丽景门的。”</br>武承嗣一愣,随即脸色阴沉的说道:“这本奏章也不会说承嗣插手密卫吧?”</br>“密卫之事,是著作郎和刑部尚书同时察查得出的结论。”李绚抬头看向武承嗣,平静的说道:“二人同时上奏,说是在密卫找到了一位副统领,已经投靠了周国公……不过可惜,那人死了。”</br>武承嗣脸色瞬间难看的可怕,他咬着牙说道:“那两个混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br>两个混蛋,当然说的是元万顷和裴炎。</br>这两个人,还有武承嗣,全部都是武后的亲信。</br>甚至在之前,三个人不止一次合作过。</br>但是现在,武承嗣却被两个人直接推了出来,当成是密卫被渗透的罪魁祸首。</br>偏偏这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解释。</br>武后执掌密卫,武承嗣作为他的外甥,插手密卫之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br>但这种插手,绝对不是朝廷规制所容许的。</br>如果说没人理会倒也罢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查出来,武承嗣立刻就陷入了重重麻烦之中。</br>而且最关键的是,找出来的那个人,已经被灭口了。</br>“周国公,这件事你怎么解释。”李绚平静的抬头,看向武承嗣,这件事比东宫那件事还要更加麻烦。</br>东宫那件事,武承嗣窥伺的不过是太子,但密卫这件事情,武承嗣窥伺的可是天后和皇帝的权利。</br>武承嗣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奏本,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br>他看的很细,一直到一刻钟之后,武承嗣才长松了一口气。</br>他将奏本直接朝李绚一推,然后不客气的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动机。”</br>“没有动机?”李绚微微一愣,他等了半天,没想到武承嗣给了一个他没有动机的理由。</br>“是的,密卫的那件事情,与国公府相关的,都有人告诉承嗣,而这个人绝对不是这一位,承嗣有所需求,也绝对不会找这个人,而且,这奏本当中,根本没有提任何证据,只有死人的一句话,如何能够定罪。”武承嗣说着,脸上一阵冷笑。</br>李绚心底瞬间就是一转,难道说,裴炎和元万顷是故意的,栽赃武承嗣,但却并不提出多少实据,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一切能够被轻易推翻,那么他们究竟是掩盖什么?</br>奏章当中的内容,如水一样的流过李绚的心底。</br>道士。</br>那名密卫副统领还是一名道士。</br>李绚心中有些明了,这些家伙怕是在利用武承嗣清除异己,然后再将这个没什么风险的罪名栽赃到武承嗣的头上。</br>等到武承嗣想明白这些,他立刻就知道该如何脱罪。</br>至于现在,武承嗣不过是因为有太子的事情分神,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br>李绚伸手,将武承嗣面前的奏本收回,压在手里,然后轻叹一声,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和周国公没有关系,那么就是裴炎和元万顷在借机清除异己,掌控密卫,这位刑部尚书可没有那么安分啊!”</br>李绚一句话,武承嗣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br>他和裴炎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了解足够,相互之间的算计也不少。</br>很多时候,虽然伤不到彼此,但足够恶心人。</br>现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武承嗣虽然有足够的把握从密卫这件案子身上脱罪,但他担心裴炎做了一次之后,还会做第二次,甚至以后会有无数次,这才是最令他烦躁的。</br>更别说,裴炎还在试图渗透密卫的权力。</br>他一个刑部尚书,渗透密卫的权利做什么。</br>以武承嗣对裴炎的了解,遇上这样的机会,裴炎绝对不会错过的。</br>“这个该死的家伙。”武承嗣咬牙恨恨的咒骂裴炎。</br>“好了,密卫的案子,绚这里会向陛下和天后解释,但东宫的案子……”李绚忍不住摇摇头,说道:“大理寺查出来的案子,证据太多了,那个人和周国公见面有证人看到,他的手上还有周国公送的礼物,他自己写的残留痕迹……”</br>“给宫中的内侍塞一些不重要的小礼物,探听一些太子心情的小事,这些都是常有之事,别说东宫,就是大明宫里,又何尝少的了这种事,王爷应该明白才对。”武承嗣略带不满的看向李绚。</br>李绚平静的点头,然后开口:“但是,很不巧,赶上了这个人的确是外人的探子,如今想要翻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这个人背后究竟是谁,这里面的一些证据,在本王看来颇有些栽赃的味道,而且这应该不是大理寺和东宫的手段。”</br>武承嗣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br>有能力在东宫做手脚的,又岂止是一般人。</br>这样的人物,在窥伺东宫的同时,甚至做好了一旦被发现,就将罪名诬陷到他人头上的准备。</br>这样的人,在整个朝堂也没有几个。</br>武承嗣微微咬牙,他已经知道是谁在陷害他的。</br>……</br>李绚平静的将第三本奏本推到武承嗣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关键,是谋害张相这件事情,是不是周国公做的。”</br>武承嗣的目光顿时就落在第三本奏本上,他的脸色不由得就是一白。</br>第三本奏本,是狄仁杰写的,但现在,却有一张纸条盖在上面。</br>李绚写的,只有两个字,死士。</br>阴蓄死士。</br>别看武承嗣千方百计的想要推脱到李敬业的身上,而且死人也没法开口。</br>可偏偏这恰好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些自杀的家伙,他们的身份是死士。</br>就算他们原本是李敬业的人,但到了武承嗣的手里,也已经是武承嗣的人,武承嗣的死士。</br>有了这些死士,在平康坊杀人,然后谋害宰相,所有的一切都连了起来。</br>“这……”武承嗣想要开口说什么,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br>李绚顿时就明白,这其中暗地里算计张文瓘的,绝对就是武承嗣。</br>不是太子,太子不过是放了一个饵,引蛇出洞罢了。</br>也不是密卫,没有天后的命令,他们不敢轻易对宰相出手,尤其现在管理内卫的是元万顷,他不过是在推波助澜罢了。</br>唯一咬中这个饵的,只有武承嗣。</br>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承嗣的背后,还有人在教唆。</br>这家伙,成了所有人利用的工具。</br>……</br>李绚轻轻的将密卫的奏本推到武承嗣的面前,然后低声说道:“国公,这件案子,需要有一个阴谋元凶,国公也不过是被其利用了罢了。</br>至于这个元凶是谁,种种证据都已经有所显示,如今就看国公怎么说了。”</br>武承嗣看着眼前的奏本,道士两个字,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大。</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