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苛责求饶,三千亩田

    「毕剥毕剥」的声响中,火光在不停的跳跃。

    李绚站在黑漆大门之前,钱喆恭敬的束立在后,

    其他张益,王勃,沈拓,还有腾禹等人,全部在后面恭敬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羊氏老宅的中门打开,两列千牛卫从里面急奔而出,随后,站立两侧。

    李绚直接迈步而入,走进了神秘的羊氏老宅之中。

    两侧的麻绳被直接甩在地上,上面隐隐传来一股麻油的味道。

    在场众人闻到,脸色顿时就是不由一变。

    这是纯粹要烧死羊家人的节奏啊,天阴教那班人下手太阴损了。

    李绚快步走到了内院的门口,十几名婺州役兵正在将摆放在院落当中的木柴等物搬运出去。

    另外一侧的台阶上,一群仆役正在不停的奔来跑去,拿着毛巾和清水,朝内院的房中奔去。

    李绚众人身边踏过,然后稳步的走进房屋之中。

    一名五旬老者正躺在卧榻之上,脸色发白,一个年轻的夫妇正在小心的伺候着。

    一旁还有一名中年大夫在开个方子。

    床塌的角落,一对十三岁龙凤双胞胎正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祖父。

    「羊老,身体可还好!」李绚从一侧走到床榻边上,仔细的看了羊炎一眼。

    他也是医术高手,一眼就看出羊炎是受到了惊讶,同时又有死亡的恐惧一直缠绕其身,这才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老朽还好。」羊炎躺在床榻上,听到李绚的声音,有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又有些挣扎着试图起来。

    李绚赶紧压压手,说道「羊老身体不妥,就不要妄动了。」

    羊炎顺势躺了下来,满是苦涩的看着李绚,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对着李绚介绍道「这是在下四子羊述,一直没有考什么功名,只是在家中伺候老朽,和主理家里事务。四郎,见过南昌郡王。」

    「羊述见过郡王千秋。」羊述对着李绚恭谨的行礼。

    「见过世兄!」李绚很客气的回礼。

    「不敢!」羊述立刻后退半步,躲开了李绚的回礼,甚至就连一声世兄的称呼都不敢当。

    「四郎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羊炎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他一声令下,羊家的诸多仆人和侍女,甚至包括羊述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都恭敬的退了进去。

    李绚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身后众人,说道「丘兄,沈老和张参军留下,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遵令!」李绚的身后,一群人也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绚走到了床前,一只手搭在了羊炎的脉门上,同时低声说道「羊老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眼前大家都在这里,不管有什么事情,能帮忙解决的都会解决,若是连在场诸位都解决不了的,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羊炎的目光落在老友沈拓的脸上,沈拓微微的点头。

    这个时候,羊炎才看向李绚,有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李绚伸了伸手,将羊炎扶着坐了起来,后面还垫了一个软垫。

    身体稍微舒适了一些,羊炎这才开口「敢问王爷,今日羊氏之事,州府打算如何处置。」

    「搜寻证据,禀报中枢。」李绚拍了拍羊炎的胳膊,宽慰的说道「本王已经让人在府中搜集天阴贼绑架和胁迫羊氏的证据和证词,然后整理归档,在本王和王刺史,还有秦司马审阅之后,便会送往神都,一切听凭圣人和天后处置。」

    「那王爷觉得天后和陛下会如何处置呢?」羊炎紧跟着追问。

    「天后和陛下如何处置,说实话,非是本王可置喙之事

    ,不过此事羊氏处于被害者的角度,想必不会被过于苛责的。」李绚温和的安抚,但他话里的潜台词却再清晰明了不过。

    羊炎的脸上闪过一丝凄笑「不过过于苛责,但还是会被苛责的,对吗?」

    「羊老,有些事情,决断之权只在中枢,不在本王。」李绚稍微后退一步,拱手行礼,眉眼低垂。

    如今的大唐,虽以道德治世,但有些事情上,却只凭人心决断。

    就如羊家的这件事,羊家虽然从始至终都是被天阴教所胁迫,但是在他们的胁迫之下,毕竟还是帮助天阴教隐藏踪迹,甚至还有更多的事情。

    这些都在之前简单的三言两语之间,杀机深藏。

    或许因为他们是受害者的缘故,故而朝廷不会对羊家进行多少惩处。

    但羊家做事无能的印象,也会深深的根植在圣人天后和中枢诸相的脑海中。

    此事即便是得以过去,但羊家在朝野各个职位的族人,想要更往前一步,就比以前更难了。

    羊家本就不如沈家,沈家虽然门庭显赫,但在本朝也只有沈迁这么一位常州刺史。

    其下虽然也有好几个长史,司马,参军的族人,还是距离刺史还差的甚远。

    如今的羊家,族人官位最高的,不过一任长史。

    虽然个人能力不俗,但想要往上更进一步,却十分的艰难。

    再加上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恐怕前途已绝。

    这样的结果,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透,而羊炎,恰恰就是这种人。

    「王爷,不知羊家如何做,此事的风波才能最小?」羊炎看着李绚,眼中满是期望。

    如今的婺州,刺史王方鳞伤重难愈,李绚这个当朝郡王兼婺州别驾,就等于刺史之职。zbr>

    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就是他。

    李绚平静的看着羊炎,眉头微挑,心里却在不停的思量。

    最后他缓缓的开口,说道「羊老,本王还是那句话,这件事看证据,天阴贼潜藏在贵府,这个时间有多长,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仅仅只有一天,这中间的区别甚大。」

    「王爷所言极是。」羊炎眼中一下子就恢复了神采,他听懂了李绚话里的意思,整个人松了口气,说道「多谢王爷指点。」

    「羊老客气。」李绚笑了笑,然后说道「若是无事,本王……」

    「婺州如今事多,王爷,不知道有何处是羊家可帮忙的,还请直言。」羊炎解决了自家问题,思绪也重新回归到了正常。

    羊家的事情,虽然李绚提出了可行的办法,但那仅仅是办法罢了。

    羊家虽然可以在证据上做手脚,但是李绚,还是丘贞沐,又或者沈拓等人,都知道详情。

    他们随随便便的在某个位置上一卡,羊家的罪责不仅不会减免半点,甚至还会上升到欺君之罪。

    所以,该如何堵眼前这几个人的嘴,才是眼下这件事最重要的。

    李绚淡淡的笑道「如今的婺州,需要处理的,依旧还是天阴教,今日羊老不在,本王已经和其他三家确定要给多年睦州移民,开荒授田,详细之事,羊老可询问沈老。」

    「开荒授田?」羊炎一边琢磨着,一边看向了一侧的沈拓,用眼神询问这其中的蹊跷。

    这时,李绚突然开口,拱手说道「羊老好生休息,今夜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搅扰了。」

    「王爷慢走,老朽无能,四郎,你替为父去送送王爷。」羊炎对着李绚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儿子羊述。

    「喏!」羊述应诺,转身看向李绚「王爷请!」

    李绚对着

    羊炎和沈拓一点头,然后带着丘贞沐和张益转身就离开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羊炎和沈拓。

    「沈兄,这开荒授田令是怎么回事?」羊炎抬眼看向沈拓,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吗?」

    开荒授田令表面上的内容也就那几个字,但更深层的就需要聪明人去思量。

    「还记得昨日的禁落令吗?」沈拓走到了羊炎的床边坐下。

    听着外面军官喝令仔细搜检方云秀居住小院的声音,沈拓这才轻声说道「这内容是一脉相承的,都是依靠让百姓得利的方法,来瓦解天阴教的人心……

    百姓嘛,一旦有了田产,又有谁还会真心真意的去造反。」

    「原来如此。」羊炎立刻就明白了,然后微微松口气,说道「只要不是刻意针对我们就行。」

    「南昌王不是王方鳞,他对世事看的更加透彻,不会轻易在土地上做文章,但是,他更多的是通过其他方法,就比如呈送刑部和大理寺的一些案子,还有,就是你老兄的事。」沈拓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在他的眼里,南昌王比王方鳞还要更难对付。

    王方鳞一心一意想要清查田亩,一下子就得罪了婺州所有世家大族。

    但李绚不同,他是通过别的手段还抓你的把柄,然后从你身上割肉。

    他不清查田亩,自然就不用担心得罪所有的世家大族。

    但偏偏又通过别的方式,拿到了新的土地,然后再分给百姓,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让百姓得利。

    「原来如此。」羊炎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然后低声说道「原来只是求名,倒也好办,派人送人上三千亩良田便是,只要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便都可以交往。」

    沈拓微微点头,随即补充道「不过得小心,这位南昌王的心机可要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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