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画地为城
从宫城到北城,从跳宫墙到跳城墙,从大路到小路,从小路到无路,从草地到沙地,从树上到树下。阔可敌厥鹿背着律无极已经不知道跑了有多远,他回头看,那个不知名的宁国少年背着那个剑客还在后边紧追不舍。“那个家伙!”阔可敌厥鹿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能跑”律无极在他后背上接茬道:“吃什么长大的,都不该比你吃的好。”阔可敌厥鹿一愣,然后微怒道:“首座是在说我吃的比人好跑的比人慢这是嫌弃我咯”律无极立刻否认:“没有......和你一样,是嫌后边的人跑的快。”说着话的律无极回头看,他没有仔细去看那少年,而是看少年背上那个剑客,少年再能跑体力再好也不是他对手,那中原剑客才是最大威胁。在弥泓城里的时候,律无极亲眼看到了那个长衫剑客有多变态。杨悲进城的时候律无极就在皇宫大殿最高也最隐蔽的地方看着,他看到了杨悲手里拎着一具七境大剑师的尸体。之后杨悲是怎么斩杀九境大剑师,怎么把那个杨氏家族的剑客钉在宫墙上,后来又怎么干掉夜廷斯,他都看到了。所以他知道一旦等长衫剑客恢复元气,他应该不是对手。如此恐怖的实力,就算是在剑门之内能有把握与他一战的人都不超过四个。他妈的。律无极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排名第五。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那个长衫剑客好像在给伤口涂伤药,这让他心里一惊。“世子,你身上有伤药吗”“我......我需要自己带伤药”阔可敌厥鹿回了一句。律无极心说罢了罢了,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当然不会自己带伤药,如果不是非要穿衣服,你们可能觉得身上有衣服都累。出门就有无数人随行伺候,想吃饭一张嘴就有人喂,想拉屎一撅屁股就有人擦,就应该翻过来,想吃饭就塞你们一嘴屎。想到这又醒悟过来,身为剑门首座大剑师,他好像也是如此......“还需再快些。”律无极道:“那个宁国少年身上带着伤药,你没有我也没有,所以那个剑客可能会比我恢复的快些,你只能跑的再快点才行。”阔可敌厥鹿道:“首座要是觉得我跑的太慢,你可以不用我。”律无极闭嘴不说了。他再回头看,眼睛再次骤然睁大,比刚才还大。律无极见那个剑客竟然从少年背着的帆布包里取出来一个面饼,还有一根鸡腿,吃一口面饼,吃一口鸡腿。“世子......你带吃的了吗”“我需要自己带吃的”“......”“......”相对无言。良久后,律无极道:“虽然我知道再催你确实不礼貌,可他们也好像确实比咱们准备的充分。”阔可敌厥鹿也回头看,只见那个剑客吃完了一块饼,吃了一根鸡腿,然后又从那少年的帆布包里摸索出来一个苹果。剑客在少年衣服上把苹果蹭了蹭,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距离虽然不算近,可律无极和阔可敌厥鹿都听到了那家伙吃苹果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令人烦躁!杨悲给自己伤口都涂了药,包扎好,确实感觉有些饿了,想起来叶无坷说包里有食物,于是自然而然的拿出来就吃。吃过了之后,又把手伸进无事包里摸到了一块手帕,他想擦擦嘴,然后就听到叶无坷微微带着些哀求的声音:“别用。”杨悲问:“为何”叶无坷:“我......我厚着脸皮从高姑娘那顺来的。“杨悲把手帕放回去,心想果然啊,开始有心上人的男人都有些可怜,但一想到这个家伙的心上人是自己闺女,杨悲就把那为数不多的可怜之心收了起来。“你奔跑之际呼吸调理还不错。”杨悲问:“是九慈教你的”叶无坷一愣。他刚才都没有意识到,九慈道人对他的那毫无人性的训练,竟然会在疏勒用上了,而且还用的这般恰到好处。能在敌人跑的时候用上这才练好的奔跑去追已经很恰到好处了,还背着未来老丈人......啊,露脸!实在是太露脸了!叶无坷跑的越发沉稳,越发有力。“是九慈道长教的。”叶无坷回答道:“如果不爱玩小棍儿,是个好道长。”杨悲点了点头。他也在想,这个少年真的是很适合背人啊,非但跑的又快又稳,还有这世间少有的翘臀,所以被他背着一点都不累。“你和清澄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是在我家乡,大慈悲山下有个叫无事村的地方就是我家,那天高姑娘他们来村里找向导,就,就认识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常的问题叶无坷回答起来竟然有些紧张。这不应该,他是无事村里第一社交牛-逼-症患者,哄老人家开心是他的拿手本领,虽然高清澄的父亲看起来还不是什么老人家,那也是长辈啊,哄长辈叶无坷什么时候不是得心应手但叶无坷却发现自己一点儿都发挥不出来,就很奇怪,也很尴尬。或许是感觉到了叶无坷的尴尬,杨悲笑了笑问道:“你平时做些什么事”问过之后,他也觉得尴尬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装作和善的笑一笑为什么要问那么幼稚的问题幸好那臭小子看不见。既然那臭小子看不见,我为何非要装作和善的笑一笑叶无坷却很认真的回答道:“前一阵子一直都在书院里求学,白天读书晚上跟着九慈道长练功,偶尔回家,家里做些小生意。”杨悲嗯了一声,想再找个话题,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这尴尬若是一开始就没有那也罢了,毕竟之前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可突然间感觉到尴尬之后,连刚才吃吃喝喝的事都觉得尴尬的不得了。他不说话了,叶无坷只好找话说。“伯父,你平时做什么”杨悲回答:“我,咳咳,我也做些小生意,你做什么小生意”叶无坷说:“卖包,就是我现在身上背着的这个无事包。”杨悲道:“那还挺好的......”叶无坷:“伯父做什么小生意”杨悲:“东广云汇有我一半。”叶无坷:“......”沉默,可怕的沉默。他们前边,阔可敌厥鹿一边跑一边抽空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再回头看叶无坷他们,发现距离竟然在越拉越近,于是更为懊恼。他实在理解不了,那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强壮的宁国少年怎么就那么能跑。“世子,你饿么”律无极忽然问了一句。阔可敌厥鹿忽然就怒了:“饿了怎么办我吃你还是你吃我啊!”沉默,可怕的沉默。弥泓城内,穆青川带着人朝着城外厮杀,他回头看去确认,是不是能带上的人全都带上了。他们就连发现的自己人的尸体都带上了,那两个青衫客,死于乱刀,那两位道长,死于偷袭,那车夫和壮汉,死于厮杀,那位大和尚......苗新秀背着向问大和尚的尸体,始终低着头沉默着往前跑,他也想去找姜头,但姜头说,要把大和尚送去安全的地方。他想着,那就听姜头的话,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把大和尚交给东广云汇的人,他再回去接姜头。在他旁边,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背着巨汉的尸体,怀里还抱着车夫的尸体,这个年轻人不用别人帮忙,他一个人带着两个,苗新秀想,这两位战死的英雄一定是他的亲人吧。在他前边,一名战兵背着那个胖乎乎的有一张娃娃脸的年轻道人,道人伤的极重,看起来脸色惨白。就连那将死未死的杨乙承都有人背着,是他手下那个叫岳从群的掌柜,此时没有人理会大顺商行的人,但只要离开弥泓就一定会有人理会理会他们。“骑兵!”断后的战兵忽然喊了一声。在他们身后,疏勒人的骑兵正在追来。他们本来也有车也有马,可是后来疏勒禁军把他们截断了,他们的车与马都被拦在禁军后边,他们就只能往另一个城门冲击。在冲击城门的时候,叶无坷手下的威卫战兵在最前边,拼死了十余人才将城门夺下来,开门等大队人马冲出去,断后的也是威卫的战兵。冲则在前,退则断后。他们是兵,他们来自大宁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家庭,他们也都年纪不大,可当他们穿上军装的时候,他们就成了守护者。“威卫!”穆青川停下来,大声呼喊。还剩下的二十余威卫战兵全都停了下来,他们握紧了刀看向穆青川。“战兵,冲则在前,退则断后。”穆青川大步走到战兵最前边:“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好大家。”他深吸一口气:“列阵,准备迎接骑兵冲击!”“呼!”二十几名战兵成一排队列,微微压低身子,他们死死盯着即将冲过来的疏勒骑兵,每个人都做好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就在这时候,有人拍了拍穆青川的肩膀。穆青川回头,就看到那三位浑身是血的边军前辈走了上来。“老的在前边,小的靠后些。”那脸上都有一道伤口的边军汉子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迈步到了阵列最前。“边军。”“呼!”疏勒禁军大将军,如今已经宣布要做汗王的巨擘渠此时已经红了眼,如果不动手还好,现在动了手那就不能留下一丝后患。虽然那个侍卫长珂理是草原铁勒人,但他的话在此时就变得正确起来。唯有把宁人都杀了,连阿诺诃也杀了,如此才能保证不会出意外,他们死绝了,宁国使团到了的时候也不可能查出什么真相。“追上去!”巨擘渠大声喊:“一个不能留!”嗖!一支粗糙的箭从巨擘渠耳边飞了过去,如果不是他反应奇快,感觉到有什么黑影在面前恍惚了一下就马上躲避,这一箭就能洞穿他的额头。数十骑纵马横插过来,将疏勒骑兵拦截。这些人看起来真的是到处都破破烂烂,衣服破烂,装备破烂,人都看起来破破烂烂。为首的麻袍客催马向前,用手里已经有些锈迹的长槊一指巨擘渠:“你们是谁,为何追杀我中原人”巨擘渠大声说道:“我乃疏勒汗王巨擘渠,你们赶紧让开,不然的话,你们也得死!”“疏勒汗王”麻袍客皱眉:“我记得当年也有疏勒人参与......现在又来。”他看向巨擘渠:“你可曾听闻隋阳城”不等巨擘渠回答,麻袍客用长槊在马前地面上画了一条线。“现在,这里就是隋阳。”他身后数十麻袍客整齐的往后一扬双臂将麻袍脱去,露出一张张黝黑的沧桑的粗糙的脸。“走你们的!这里我们守了。”麻袍客首领朝着东广云汇那边喊了一声后,扬起长槊:“还在吗”他身后数十隋阳老鸹同时抽刀:“在!”..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