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先生大义，仲元不及也

    咣！</br>绿衣女子几乎是咬着牙，拼尽了全力砸在了老张的瘸腿上。</br>可惜的是，她几日没吃过完整的一餐，早就饿的头晕眼花了。</br>这一棍，仅是砸的老张痛呼一声而已。</br>不愧是官宦之后，勇气也比其他贱奴要大一些。</br>王悍赞许点头，“很好，下一个。”</br>“我，我来。”</br>又是一个官宦之后站了出来。</br>“我，我也可以。”</br>“还有我。”</br>十几个官宦之后，竟然每一个怂的，到最后，连那个额外赠送的小男孩都冲上来打了一棍。</br>有了他们的带头，那些贱奴们恍然意识到，王悍是真的要为他们出口气。</br>而凶恶的老张为了钱，也当真是忍着没发脾气。</br>这还等什么呢？</br>所有贱奴们用尽全力冲出牢笼，纷纷争抢着去打老张。</br>有些等不及木棒的，干脆抬脚踹。</br>场面一下子变得格外混乱，到最后连牙行商人也没能幸免，被几个男人挤在角落里打了一顿。</br>这是王悍想要看到的一幕。</br>这些贱奴，已经丧失了人格。</br>若是不能激发出他们的血性，即使带回去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br>而此刻，他们散发了心中的怨气，又能动手惩治恶人。</br>作为人的一面，已经重新找了回来。</br>噗通，噗通。</br>所有贱奴们跪了一地，冲着王悍咚咚磕头。</br>“都起来吧，去外面等着，待会带你们回家！”</br>回家？</br>人群瞬间躁动起来。</br>多亲切的字眼啊，他们，竟然还有听到“回家”的一天？</br>只是这个家，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br>“哎呦……”</br>老张捂着脸，痛苦不已。</br>“别装了，那些人没什么力气，最多也就弄点皮外伤而已。”</br>王悍蹙眉说道：“无论何时，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最起码还是个人，得有一点点良心。”</br>“马纯元，付钱。”</br>扔下这句话，王悍也是希望让他们两个能够醒悟一点，不要再像对待猪狗一样对待以后的贱奴。</br>王悍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买下全天下的贱奴。</br>他也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略尽绵薄之力。</br>来到门外，王悍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不禁愣住了。</br>一百多个人啊。</br>县城的府邸倒是能容纳下，问题是，住不下啊。</br>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带回去再说。</br>这种事，不碰到也就罢了，既然有缘撞见，王悍也不忍心让他们继续饱经摧残。</br>还别说。</br>王悍带着一百多个衣衫褴褛的贱奴走在街上，造成的轰动，丝毫不亚于商铺开业。</br>“什么？买了一百多个贱奴？”</br>尹平贵听到消息都特么震惊了，“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钱？”</br>“给我盯死他，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br>另一边。</br>宋文彦也接到了消息，一时间沉默不语。</br>“这个王悍，莫非想造反不成？靠一百多贱奴，能干什么呢？”</br>县衙内院。</br>徐知春将那首咏怀五百字反复揣摩，吟读，每次读都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情绪滋生。</br>他早就写好了送往京城的奏章，只是一直犹豫，该不该赌这一次。</br>“大人，先生刚从牙行离开，买了一百多个贱奴。”</br>一名衙役跑过来说道。</br>“先生买这么多贱奴干什么？”徐知春一脸懵逼。</br>“不知道。”</br>衙役低声道：“不过我听说，先生让贱奴每人打了牙商的商人一棍，说是什么不打就不配跟着他。”</br>“哦？”</br>徐知春愣了愣，再看看铺在面前的咏怀五百字。</br>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br>“先生大义，仲元不及也。”</br>“大人，啥意思啊。”</br>“先生不是为了买他们，而是在拯救，我懂了，为天下黎明苍生，自当身体力行，从心而始。”</br>徐知春再无犹豫，将写好的奏章拿起递给衙役，“快马加鞭，尽快送往京城，交给崔文渊大学士。”</br>“是。”</br>衙役不敢怠慢，接过奏章慌忙离去。</br>而此时，天色已然暗淡下来。</br>王悍将一百多人带进了府邸，暂时也没个住处，只能让马纯元去商铺将成衣和布匹全部调来，临时发下去使用。</br>这些贱奴一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好的衣服，全都心生惬意，不敢去接。</br>后来还是云蝶带着几位勾栏女子，极力劝说之后，才安抚住犹如惊弓之鸟的贱奴情绪。</br>在王悍的嘱咐下。</br>云蝶又把明翠阁的大厨们叫来，在院子里烧了一锅大锅饭。</br>也没什么菜。</br>就是简单的白米饭，以及一锅肉汤而已。</br>即便如此，那些贱奴也都看的直流口水。</br>“这些是给我们的吗？”</br>“奴仆哪里有资格吃白米饭？肯定是故意吓唬我们的手段。”</br>“我总觉得，这位先生不像是坏人。”</br>“坏人不会写在脸上，人心隔肚皮，更何况，这个世道，有好人吗？”</br>贱奴们小声议论，眼睛却始终无法离开煮着白米饭和肉汤的大锅。</br>那喷香扑鼻的感觉，他们这辈子都没有闻到过。</br>也不知道过了多久。</br>大厨们掀开锅盖看了以后，终于对着王悍点头示意。</br>王悍示意马纯元端来一碗白米饭和肉汤，当着贱奴们的面吃了起来。</br>咕咚。</br>人群中不乏咽口水的声音。</br>王悍视若未见，自顾自地吃完了米饭，喝完了肉汤，临了还打了个饱嗝。</br>将空碗交给马纯元后，王悍这才扫视下方，笑问道：“想吃吗？”</br>“想！”</br>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大锅。</br>“你过来。”</br>王悍伸手招了招。</br>“云澈，回来。”绿衣女子抓了一把，却不及小男孩利索，一下子被他窜了出去。</br>“先生……”</br>云澈忍着米饭的诱惑，学着大人的模样冲王悍行礼，“不知云澈需要做什么事，才能吃到白米饭？”</br>官宦之后，果然不一样。</br>王悍暗暗赞许，盯着云澈问道：“你会什么？”</br>“我会读书认字。”</br>噗。</br>旁边的马纯元忍不住笑了，“读书认字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被人抓了当贱奴？”</br>“闭嘴。”</br>王悍怒斥一声，扭头笑道：“很好，你可以吃到白米饭了。”</br>“下一个。”</br>眼看云澈当真跑到大锅旁，捧起一碗白米饭和肉汤，所有贱奴全都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