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们是在诓骗陛下吗？
“砰！”</br>一直没有说话，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史继偕，手上的景德镇产出的上好青花瓷茶盏掉在地上。</br>热水四溅而开，滋滋冒着烟气。</br>可此时已经没有人去注意史继偕的失态，因为其他人都是一样，愣在原地，对这个消息震惊不已。</br>“怎么回事？王化贞和熊廷弼怎么就败了？”</br>反应过来的几位内阁重臣直接围住太监，追问道。</br>“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陛下让司礼监请几位大人前去议事。”太监难得看到这几位与魏爷作对的大人着急，心里得意极了，不急不慢地说道。</br>“走，去文华殿！”</br>事情紧急，叶向高几人直接往文华殿而去。</br>文华殿分为两小殿。</br>前殿即文华殿，为黄琉璃瓦歇山顶。后殿名主敬殿，规制与文华殿类似。</br>文华殿与主敬殿之间以穿廊相连接，文华殿明初为皇太子的观政之处；明中期改为举行经筵的地方。</br>文华殿内装饰紊简，整个大殿用六根柱子支撑着，中间铺着红色棉绒地毯，两边还放置了数量不少的无烟炭火。</br>虽是隆冬天气，室内依旧温暖如春。</br>此时，朱由校坐在最上面的御座之上，脸色漆黑，嘴里嘟囔骂着什么。</br>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体型较胖之人，身着鎏金蟒纹便服，面白无须，眼睛一直放在朱由校的身上，目光中全是关心。</br>另一边站着的是孙承宗，他的身上还有着大片雪花，显得风尘仆仆，殿前失仪。</br>然而孙承宗却顾不得这些，眉头皱起，脸上全是忧虑。</br>在几人沉默中，外面有小黄门唱名：“召内阁大学士进殿。”</br>声音落下。</br>叶向高等几位内阁重臣急步跨入文华殿中，朝朱由校行礼。</br>“见过陛下。”</br>往日里，待内阁重臣行礼之后，朱由校便会让人赐座。</br>可是这会，朱由校直接从袖口掏出一封奏章丢在了叶向高四人面前，怒声道：“几位爱卿，你们自己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平日里和我说的，辽东无忧啊？”</br>天子一怒，浮尸百里。</br>朱由校虽然年纪不大，此时一发怒还是有不少龙威的，一下子让叶向高几人手脚有些冰冷，不知所措。</br>“陛下消气，陛下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魏忠贤在旁，急切关心道。</br>“哼，大伴，朕能不气吗？！”</br>朱由校手指着下方的叶向高等人，怒道：</br>“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王化贞所献上计策是良策，什么沿河设立六所军营，什么在各要害地分别设立防哨！</br>这样就可以将建虏防的密不透风，再加上外有蒙古为应，建虏定然不战而退！</br>可是现在呢？现在如何？</br>王化贞直接弃广宁而走，熊廷弼直接放弃了关外那四十多个屯堡，整个大军撤回关内的不足万人，十多万百姓全部丢给了建虏！</br>这就是你们说的辽东无忧，建虏不惧？！”</br>朱由校说着极气，又从一旁的案席上拿了些东西砸了下去。</br>孙承宗看到朱由校这样，暗中点头。</br>他这弟子虽然不知为何喜爱木工，但事关国家大事极为重视，这一点就比那不问政事的先帝强。</br>而且朱由校年少聪睿，若是长成，未必不成一代明君。</br>下方的叶向高几人对朱由校砸过来的东西，躲也不敢躲，硬生生扛着。</br>并且他们此时极为震惊，王化贞上陈的奏章在他们的手里来回都看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只是短短几日，广宁城陷，整个辽东全部陷入建虏之手。</br>但不管怎么样，几位内阁重臣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人出来顶杠，背起这口锅。</br>不然陛下盛怒之下，极有可能将他们内阁一锅端掉，这样整个朝堂或许就会被阉党把握。</br>内阁几人互相看了看，叶向高“噗”的一下就跪在地上。</br>叶向高跪下叩首，说道：“陛下，此乃老臣之过也，是老臣识人不明，还请陛下责罚。”</br>虽然叶向高已然得知王化贞背叛了东林党，加入了阉党。</br>可怎么说，当初王化贞也是他推举成为辽东巡抚的，如今辽东陷落，这个责罚他是怎么也逃不过的，所以还不如主动出来顶杠。</br>“责罚！”朱由校更气了，大骂道：“朕责罚你，就能让辽东回来吗？就能让死去的战士全部都活过来吗？还是能让被建虏掳走的百姓被救回来？”</br>“这……”</br>见朱由校气愤至极，连连发问，叶向高一时语塞，只能趴在地上，默不作声。</br>他身后的韩爌，朱国祚、史继偕三人低头屏息，不敢多发一声言语。</br>文华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朱由校气着的剧烈喘息声。</br>看见叶向高几人默不作声的样子，朱由校心中怒火更胜，还想要说什么，打算给叶向高几人来个定罪。</br>这个时候，只有两个人才能让朱由校怒火平息，孙承宗就是其中之一。</br>孙承宗看了看另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魏忠贤，心中暗叹一声。</br>这党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br>他本不愿替叶向高等人出头，可若是再不出面，陛下继续发怒，就要顺了魏忠贤阉党意思，朝廷那时便要完全落入阉党手里，完全失控了。</br>“陛下且息怒——”</br>孙承宗站出来说道：“叶首辅固然有识人不明，但一片忠心向着陛下，此战之过全然乃王、熊两人之过，可这两人也是无奈之举，并且瑕不掩瑜，却也有些战果而来，不失我大明之威。”</br>战果？什么战果？</br>下方的叶向高等几位内阁重臣俱是一愣。</br>还不等他们想些什么。</br>另一边的魏忠贤居然一改刚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主动开口道：“是啊，陛下，我大明边军一小小墩所，居然靠一己之力拖住建虏，击杀三百多建虏，击退上千余敌虏，这实在是难得的战绩啊！”</br>嗯？什么情况？</br>怎么魏贼也在替他们求情？</br>而且说些什么一小小墩所，击杀三百多建虏，击退上千余名敌虏？</br>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啊？！</br>叶向高等人虽然是内阁重臣，处于大明权力最高位，但也不是完全文臣，一点军事常识不知。</br>按照大明惯例，一个边墩人数一般不到十名墩军，而这样的话，又是怎么击退赶走上千名建虏的？</br>这不是在诓骗陛下吗？</br>没错，陛下是年纪不大，可别真当他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