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慰藉

    自那佛香萦绕的浮盛殿出来后,德贵妃的心神明显有些不宁。

    柳嬷嬷看在眼里,还记在心中。

    在皇后那儿听到的那个名字,怎的她从未听旁人说起过,更何况她还是陪了贵妃十数年的老嬷嬷了……

    不过也是。

    柳嬷嬷转而一想,当初她被德贵妃的母家送入宫中时,德贵妃已然是被陛下盛宠着的昭仪娘娘,在这之前定然发生了许多,她不知晓这个“申招娣”的名儿倒也正常。

    “嬷嬷。”

    柳嬷嬷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声唤,她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来,只瞧见德贵妃抬着那双勾人的凤眸,看似神情依旧如常:“方才在浮盛殿,嬷嬷都听见了什么?”

    德贵妃指尖掠过戴着金钗的髻边,腔调神色都漫不经心极了地问她。

    可这话,却是令柳嬷嬷听得心里头猛地一突,她下意识地便连连答道:“奴婢什么都未能听见啊娘娘……”

    不知怎的,柳嬷嬷突然地想起了,被贵妃娘娘派到永嘉公主身旁的乔嬷嬷,那日进了宫后却无端地消失了。

    后来她听专门处罚宫人的慎刑司里的太监道,那批被贵妃下令杖责致死的宫女里头,有人说起能令贵妃娘娘动这么大的怒火的缘由,皆是因一个擅自闯入云康宫的嬷嬷而起的。

    彼时柳嬷嬷便心生了这个念头,觉得这流言并非是假,或许……乔嬷嬷的失踪便就是与贵妃娘娘有关?

    而眼下,她不过是在浮盛殿内听了一耳朵稀里糊涂的话,便被贵妃如此忌惮。

    先前一切事情的苗头,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解释。

    心里头在一瞬间紧绷起来,柳嬷嬷只觉得后背都在发凉,几乎是丝毫未曾迟疑,她双腿一软就直直地跪在了德贵妃的跟前。

    “砰砰”几个响头下去,再抬起头来时,柳嬷嬷已然泪流满面:“娘娘,奴婢待娘娘之心天地可鉴。若娘娘不愿奴婢说什么,奴婢定然会做到守口如瓶!还望娘娘开恩……”

    德贵妃眯着眸子看她,倏地她便又开颜而笑,声音如同刚及笄的小姑娘那般甜丝丝的:“嬷嬷也说会闭紧自己的嘴,可什么法子才能让人如你所言这般乖乖听话呢?”

    就是这甜腻的糖是颗要命的毒药。

    柳嬷嬷尤以为她还要像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乔嬷嬷那般杀掉自己,她已是绝望地跌坐在地,惊恐和愤恨的情绪充斥着头脑,令她泪眼模糊着视线。她是想跑的,可双腿却犹如灌了铅似的沉重。

    她跑不掉的,她跑不掉的!

    这里是云康宫,除非得了这宫殿主人的吩咐,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柳嬷嬷无力地想要爬出去,却只能看着那个美艳如毒蛇的妇人,一步步向她靠近,最后用力钳着她的脸灌了什么恶臭的水……

    不、不……

    柳嬷嬷拼命地想要挣脱她的手,可对方却一改平日里的柔媚的软弱,力道之大令她不得不被迫咽下了那灼烈的毒药。

    “咳咳咳……”

    她想咳出来,却被德贵妃冷着脸一掌掀翻在地,打得柳嬷嬷只觉得耳根嗡嗡作响,她的意识尚且还停留在“德贵妃为何手劲如此之大”上头,没能听见通往偏殿的门忽然开了。

    …………

    “怎么不杀了她?”

    “还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男声微哑,德贵妃却没看他,正要独自起身,却反被对方拦腰抱起往软榻而去。

    德贵妃眼中染上了怒意,想要挣脱却被对方更甚的力道给压制住,被他按在不算宽敞的软榻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带着些许血腥味的气息紧接着压在她的唇上。

    德贵妃别开头推开人,声色带怒地喊人:“丁阐郅!”

    被唤了名的男子动作微顿,但下一秒他便开始解自己身上的佩刀,着的统一的深色护卫衣袍被他层层拨开甩了地上。

    见他当真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德贵妃气得胸脯起伏:“变态!柳氏待会便要醒了,难道你又要像上回那般——”

    “有何不可?贵妃娘娘不喜欢,杀了便是。”

    男子伏下身去剥德贵妃那繁复艳丽的衣裙,堵住了她的话,他接着道:“上回也是在此处,我们在那具新鲜的死尸跟前,娘娘难道不是分外激动?”

    凑近了妇人那白皙的耳廓,男子的声音低低:“你同我一样,也是变态。”

    德贵妃愣了一瞬,随即身上的衣裙便解落了大半,她回过神来,一面捂着剩下摇摇欲坠的里衣,一面抬手就要给人一巴掌,却是反被人攥住了手腕。

    “都说娘娘入宫前,爹娘宠爱幼子嗟磨于你,什么苦活累活你都做过,这才使得你的劲儿比寻常的姑娘家的还要大……”丁阐郅就这么靠在德贵妃的肩侧,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回来,杀人的血腥味直往德贵妃鼻间钻,可莫名的,她却觉得心安了不少。

    只是这人的嘴越发地毒了,胆子也越发地大了,先前那一副宛如狼狗忠诚的模样,在此时竟也不去伪装了。

    德贵妃冷冷看过去:“你这是要一心求死?”

    丁阐郅的吻落在她的脖颈,看见德贵妃那雪白的肌肤上,因他的动作而泛起的细小颤栗,他轻轻笑了起来:“属下的命,是娘娘的。娘娘要我死时,我焉能活?”

    说着话,男子的手不安分地从她大开的衣襟探了进去。

    闻言,德贵妃的长睫微颤。

    被他揉捏得心神荡漾,红晕飞上脸颊时,她止不住地想。

    如果说,乾元帝是她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媒介,那遇上丁阐郅,可能便是老天爷为了弥补她凄苦的从前,而给她的一点慰藉。

    怎么会有一个人这般懂她,同她性子这般地相像?像是上辈子一根分离的肋骨找到了彼此,自此骨血相依。

    德贵妃不止一次地在心底里头这样问自己,可这就是没有答案的。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影宛如冰凉的尸体,而晃动的珠帘后,混杂着男女交杂的呻吟娇媚,榻上交叠的影子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