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 章 忠贞不渝

    南志远往前一凑:“师傅,那他找咱咱去不去?”

    “为啥不去?人家主家找咱们,咱们就肯定不能挑活。他好坏和咱没关系,咱们冲着的是逝者。”

    康凯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屁股,眯着眼睛猛地吸了一口。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一件事儿,就是吧,有些事儿不管是真的,咱就得当一个旁观者,要不牵扯进去啊,一点儿好处没有。”

    孙传武听康凯这么说,心中多少有些惊讶。

    康凯和自己一样,都爱管闲事儿,而且康凯更加的感性,而且还有点儿贪婪。

    贪这个事儿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大是大非面前,康凯还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但是他能在这个时间点说出这种话,还是出乎孙传武的意料。

    “行啊,你觉悟高了不少啊!”

    康凯嘿嘿一乐:“你不懂,干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孙传武头点到一半儿,猛地转头看向康凯。

    “你又去找刘寡妇了?”

    康凯老脸一红:“那啥,我哪是那样的人啊。”

    南志远一脸鄙夷:“你放屁,我昨晚上去的时候,刘寡妇说你刚走,让我给她刷刷锅。”

    “噗呲!”

    孙传武一口茶叶水喷了出来,南志远一抹脸,一脸无语的看着孙传武。

    孙传武竖起大拇指:“你俩真牛逼,这还真是睡到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同道中人啊你俩!”

    康凯一脸无所谓:“这玩意儿你情我愿的,又不是结婚谈恋爱,只要不得毛病,咋样都行。”

    “说句难听的,她要是真让我俩负责啥的,我俩也不带理她的啊。”

    “畜生。”

    康凯一脸得意:“刘寡妇也这么说我。”

    南志远也是一脸得意:“刘寡妇也是这么说我的。”

    孙传武翻了个白眼儿:“得了,你个刷锅选手好意思说这个?”

    孙传武往椅子上一靠,心里面还是有些挂念那天的小河鱼。

    一拍康凯的大腿,孙传武直接站了起来。

    康凯搓着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一脸幽怨的看着孙传武。

    “你打我干啥?”

    “抓鱼吃去!”

    “你抓鱼吃你打我干啥!”

    “我打自己不疼么?”

    “我@@¥%%¥#!”

    拎上水桶和抄网,四个人锁上门直接去了大河。

    这年头还让电鱼,南志远家正好有个捕鱼器,电瓶不咋大,也就能用一个多小时。

    不过以现在的物产来说,一个小时绝对够用了。

    一个小时不到,四个人就整了一水桶的河鱼。

    坐在岸边大石头上抽烟,屁股晒的发烫,坐上去那叫一个酸爽。

    康凯顺着路边一指:“那不是于老师么?”

    孙传武一瞅,还真是于老师。

    “也苦了他了,每年都回来好几次,他媳妇儿走了得有十来年了吧?”

    康凯想了一会儿,抿着嘴点了点头:“还真是,我记得是咱一年级那年他媳妇儿走的,完后三年级的时候他不就调市里去了么。”

    于老师是当年下放的知青,那一段儿历史简单而又复杂。

    来到红旗以后,于老师和他媳妇儿走到了一起,于老师的媳妇儿是个孤儿,爹娘死的早,全靠舅舅一个人拉扯大的。

    于老师也和很多电影小说里说的知青不一样,当时能够回城以后,毅然决定了留在了红旗村。

    相爱很容易,相守很难。

    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于老师的媳妇儿是典型的东北女性,大方泼辣,做事儿却考虑的极其周全。

    对于老师,她却极其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于老师一岁的原因,她对于老师的那种宠溺,几乎所有男人看着都羡慕。

    所有人都觉得,两个人能够幸福平淡的走完一生,但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于老师的老婆突然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女儿。

    那一段日子有多难熬,恐怕只有于老师知道。

    再过两年,于老师离开了红旗村。

    每个人爱的方式不同,对于当时的于老师来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在红旗村,他一个人拉扯两岁的女儿不太现实,所以回城让父母帮着带孩子也是无奈之举。

    从离开的那年开始,这么多年以来,于老师风雨无阻,每年都会回来好几次。

    康凯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于老师走向旁边的小路,消失在别人家的苞米地里,他这才开了口。

    “我好像听说于老师到现在也没娶媳妇儿。”

    孙传武点了点头,对于于老师,他还是有一定记忆点的。

    上一世自己到了中年的时候,还碰到过于老师来着,从他媳妇儿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结婚。

    当时他的话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振聋发聩。

    【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是一件痛苦和不负责任的事情。】

    【感情上面,我勉强不了我自己,她走了以后,把我的灵魂也带走了。】

    知识分子的灵魂是单纯且复杂的。

    于老师恰巧是单纯的那一种,在现在看来叫忠贞,放在以后,那叫大怨种。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十年以后,现在看上去美好的,值得歌颂的事情,都会成了人们所摒弃的东西。

    孙传武神色复杂,猛地吸了口烟。

    “于老师是个好男人。”

    这句话,发自内心。

    孤坟上长满了杂草,于老师红着眼睛,一脸爱怜的看着孤零零的坟堆,颤抖着点上了一根烟。

    “媳妇儿。”

    “咱俩口子分开十年了,我憋着不想你,可我咋就咋也忘不了呢。”

    “孩子我一个人养不好,我也不想回去。你住的这个地方离我老远老远了,我心里苦没地方说去。”

    “就算咱俩再见面,我估摸你也认不出来我了吧。”

    “我这些年天天忙着工作,整的灰头土脸的,就想着能够忙起来的时候不想你。”

    “可我咋也忘不了你啊。”

    “昨晚上我做梦,我又回老家了。我抱着孩子,咱家院子还是那么大,小土房,一伸手就能够着房檐。”

    “你坐在窗户里面梳着头发,可我咋也够不着你的脸。”

    “咱俩谁也没吱声,就那么看着彼此,眼泪哗哗往下淌。。。”

    “我一想起咱俩分开这些日子,你就在这荒了吧唧的山坡子上,在大月亮下面。。。”

    “你得有多害怕啊。。。”

    “媳妇儿啊,你再等我几年。等咱姑娘结婚生子了,我就来找你。”

    “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啊。”